盛昔微催促著車夫緊趕慢趕的回了和悅樓, 然后在門口發了難。
她要怎么給殿下把荷包換回來呢?
現在感覺不動聲色是有點難了,但最大程度,也要保證其他人不知道吧?至少, 是不能讓五皇子知道!
畢竟五皇子這八卦的嘴, 屬實不太牢。
所以雖說可以向伙計打聽二哥在的雅間, 但是她也不能就這么大搖大擺地進去。
盛昔微坐在馬車里有些發愁, 讓身邊的兩個丫鬟幫她想想主意。
巧珠說:“小姐, 要不再把少爺叫出來,讓他帶著荷包上去給殿下?”
盛昔微搖頭:“那樣不是整個屋子里的人都知道我禮物送錯了,感覺有點丟臉啊。”
巧珍想了想:“那小姐, 要不我們打聽到二少爺與太子殿下他們的雅間在哪,然后讓小二給我們也開一個雅間,小姐就進去等著,我和巧珠幫您看著二少爺那頭什么時候散了, 您就悄悄的叫住太子殿下,就說還有些話與他說?”
盛昔微眼前一亮, 覺得這法子好像可行!
于是她下了馬車, 帶著兩個丫鬟朝和悅樓走去, 而正巧另一邊也有一個姑娘從馬車上下來,盛昔微下意識的看了一眼, 發現是之前在七夕那日見過一面的清遠侯府二小姐。
她發現這位小姐很喜歡穿白衣裳,整個人便越發顯得柔弱起來。
只是一眼,盛昔微便收回目光, 她想起在七夕那晚這位小姐看太子殿下的眼神, 總覺得有些微妙……
不過她覺得這不是她現在要操心的事, 她得趕緊先進和悅樓定個雅間才是要緊。
陳秋瑯自然也看到了盛昔微, 她的目光輕輕從她身上掠過, 兩人在和悅樓門口打了個照面,盛昔微朝她輕笑點頭,她也沒說話,頷首便算打過招呼。
只是她看盛昔微的腳步好像有些急促,想到今日太子殿下也在這,微微皺了一下眉頭,也加快了腳步趕上去。
兩人前后腳到了一樓接待客人的柜臺前,掌柜的連忙迎出來,看了兩個姑娘一眼,笑瞇瞇道:“二位小姐要一個雅間?”
盛昔微剛想答話,被一旁的陳秋瑯搶了先。
就見她柔柔弱弱的扶著身旁丫鬟的手臂,微微搖了搖頭:“掌柜,要兩間,我與這位小姐不是一處的。”
掌柜的眼神又在兩人身上轉了一圈,有些為難:“這……實在抱歉二位,現下樓里只剩下一個雅間了,您二位看……要不商量商量?”
盛昔微沒想到這么不湊巧,偏偏她來了就沒房間了,讓她不禁回憶了一下今日搖的是個啥簽來著?
好像也是個上簽啊……
怎么還是運氣不好呢!
盛昔微在心里犯嘀咕,正想著這可如何是好時,突然聽見對面的陳二小姐柔柔弱弱的說了一句:“盛小姐,我剛回京不久,一直聽聞和悅樓的招牌金乳酥在樓里現點最是味美,我身子不大好,今日難得有機會出來,不知盛小姐能不能把這個雅間讓給我呢?”
說完,陳秋瑯又低低咳了兩聲,微微靠在身旁的丫鬟身上,臉色看起來更加蒼白了一些,叫人看了心里輕易便升起一絲憐惜。
盛昔微聽后,微微斂眸,沒有立刻說好,或者不好。
這位陳家小姐將話說的很到位,慕名而來,身子孱弱,機會難得,她若是不把這個房間讓給她,倒是顯得自己有點小家子氣了。
其實盛昔微也不是非得要這么間屋子,實在不行她在馬車里等著太子殿下一行人出來也可以,放在平日里,她肯定二話不說就能答應。
但不知為什么,這話從陳家小姐這說出來,她就覺得心里有些不那么爽快了。
這樣的不爽快毫無緣由,明明兩人甚至都沒有太多交集,這位陳小姐說的也還算客氣,但是有時候,當一個人對你心里懷著些不喜時,不論她表面如何偽裝,你都是能感覺到的。
盛昔微就能感覺到,這個陳二小姐并不喜歡她。
但這都是她的感覺而已,總不能因為這樣,就說,不,我不讓給你……
有點不太禮貌?
盛昔微不欲與這位小姐在這上頭多說什么,她捉摸著日后與這位陳小姐的交集應當也不多吧。
于是盛昔微禮貌的淺淺笑了一下,正準備答應下來,突然就被從樓梯上走下來的一個人截去了話頭。
福全有些驚訝的看著站在一樓柜臺前的盛昔微,叫了她一聲:“盛小姐?您怎么在這兒?”
送了禮物還帶打道兒回來的?
“啊,公……”公公二字及時剎了車,盛昔微沒想到會叫福全瞧見,一時還有些愣神,“我就是想來……”
給殿下換個禮物。
后半句也被她及時止住,沒有露餡。
掌柜的自覺很有眼力見兒的解釋了一下目前的局面:“這位客官,其實是兩位小姐都想在樓里要一個雅間,只是我們目前只有一個房了,無法給兩位小姐都顧到,只能讓兩位小姐自己商量著來了。”
福全懂了,原來是盛小姐想來吃茶,但沒房間了啊。
不過這他好像也有點幫不上忙啊。
一旁的陳秋瑯知道福全是蕭熠身邊貼身服侍多年的小太監,盛昔微竟好像與他還很熟的模樣?
她心下微微一頓,面上卻沒有看福全,而是不急不緩的在追問盛昔微:“盛小姐,剛剛說的……”
盛昔微從福全的這一下打岔中被拉回來,心里嘆了口氣,準備應下來順便說些場面話就算了,卻又聽見樓梯上傳來腳步聲。
盛昔微:……
怎么回事,她今天這話還能不能說了?
和悅樓本就是只有雅間的,一樓廳堂除了一個柜臺和兩個維護打掃以及迎客的小廝就沒有其他人了,安靜得很,是以這腳步聲也格外明顯一些。
于是幾人的目光便齊刷刷看了過去。
蕭熠迎著這些目光走下樓梯,第一眼便看向了盛昔微。
剛剛在房間里他把該交代的事情都交代了,是準備提前回宮的,福全先出來也是要招呼馬車到門口等著。
只是蕭熠在樓上只覺得好像隱隱約約聽到了盛昔微的聲音,便干脆提早出來,順便看一看。
沒想到真看到了這姑娘。
只是看著她倏地有些緊張的模樣,蕭熠似笑非笑的斂眸,好像想到了什么,輕輕咳了一聲將差點溢出唇邊的笑聲掩蓋了過去。
盛昔微瞧見太子殿下當然緊張了,現在她看到蕭熠,什么都想不起來,身邊的人也跟沒聲兒了似的,她滿腦子都是那錠金元寶。
殿下看荷包了么?沒看吧?發現金元寶了么?應該沒有吧……
兩人之間似乎形成了一種無聲的默契,好像他們總是有些什么悄悄的秘密是旁人不知道的,這種感覺讓陳秋瑯心里十分不舒服。
她往前幾步,走到了蕭熠和盛昔微的中間,一雙眼睛柔情似水的看向站在面前的男人:“公子,許久未見了。”
這次她沒有再叫“太子殿下”,上一次七夕過后,她回去略一思忖,覺得自己當晚點破太子的身份稍有不妥。
蕭熠這才注意到的陳秋瑯,他倒是沒有什么特別的表情,只是禮貌的笑了一下,微微頷首:“陳小姐。”
這便算應過了。
然后就見他繞過陳秋瑯,重新走到盛昔微面前,唇邊的笑意深了些,垂眸看著她溫聲道:“盛小姐是想在和悅樓吃茶?”
盛昔微:……不,我是想來跟你換個金元寶,哦不,換個荷包……
但她看著離她這么近的英俊又溫柔的太子殿下,腦子一時發熱,連臉都紅了,只下意識的老實回答道:“掌柜的說沒有雅間了。”
“嗯,我聽到了。”蕭熠看著她小臉紅紅的模樣,輕輕笑了一下。
不知怎么的,就在剛剛,他意識到盛昔微現在看到他,偶爾會有些容易害羞了。
這讓他心里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愉悅。
他其實猜到了,這姑娘大抵是發現荷包送錯了來找他的,小姑娘面皮薄,可能不想叫太多人發現,他自然要顧著些。
于是蕭熠順勢道:“沒關系,隔壁街的慶華閣點心也不錯,帶你去那家試試?”
盛昔微聽后連連點頭,那可太好了,她正愁不知道該怎么不尷尬又自然的與太子殿下找個地兒換荷包呢!
一直站在旁邊把來帶路的小廝都晾在一邊的陳秋瑯將兩人的這番對話都看在了眼里,袖間捏著帕子的手不禁收緊了些。
他們,他們就好像看不見她一般!
陳秋瑯心里一股郁氣上涌,忍不住又咳嗽起來。
蕭熠與盛昔微就如七夕那晚一樣,聽見聲音雙雙回頭看向她。
盛昔微見她似乎有點難受,還出言關心了一句:“陳小姐,若是身子實在不舒服不要勉強啊,早些回府休息也好。”
蕭熠低頭看了身邊的少女一眼,眉眼溫柔。
這姑娘當真是對誰都關心。
而后他也看了陳秋瑯一眼,目光沉靜平和:“陳小姐多多保重。”
沒再有什么其他多余的話,蕭熠很干脆的轉身帶著盛昔微離開了,兩人的背影看起來很相配,卻叫陳秋瑯覺得刺眼。
她站在原地,看著他們離開,又見蕭熠在門口看著盛昔微坐上馬車,自己才走到另一輛馬車邊坐進去,兩輛馬車便一前一后的緩緩離開。
陳秋瑯像是突然支撐不住,軟身靠在了丫鬟的肩上,扶著她手臂的手也忍不住掐緊。
“雀兒,這位盛小姐,到底是有什么本事……”
為什么殿下待她就是與旁人不同?
明明賜婚圣旨下來才不過月余。
他們之間卻像是有一種熟稔,將旁人都隔開,她費勁心思的打探,興致勃勃的來了和悅樓,只為見他一面,與他說說話,說說在宮中一起讀書的日子。
可每次,都會被這位盛家的小姐打斷,將他帶走。
盛昔微……
陳秋瑯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已經將剛剛那洶涌的失望斂去,轉身往和悅樓外邊走。
“回府吧,我要給七公主去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