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小區？”
    “其實在學校也行,只是我們會進行對話，圖書館肯定不方便。一樓大廳的學習吧和茶水室可以，但璐荷又怕會被其他同學騷擾不想去,室外的話秋末蚊子又毒,總之肯定都沒有龍門名邸好,璐荷家就在那……”
    莊梓俞分析和解釋了一堆。
    林有樂其實沒怎么聽,直接應下來：“行。”
    正好他能順便去把家教的工作結束一下。
    因為如果繼續保持往來，以后說不定還會再跟齊瑾齊淮碰面。
    而且這工作既然是齊瑾給他找的,現在兩人鬧掰，他厚著臉皮賴著不走等兩位長輩向自己開口沒意思。
    不如主動請辭。
    這樣正兒八經的事通過手機說不夠禮貌。
    親自去一趟比較有誠意也負責。
    “啊，不能繼續教了么？”得知林有樂要辭職,章漾兒露出幾分詫異和遺憾，又問道：“是不是我們家洛賢淘氣不聽話給你添麻煩了？上次家長會……”
    “沒有沒有,阿姨,是我自己的問題。”
    林有樂解釋說：“因為接下來有不少學習上的事要準備和忙，怕帶洛賢的效率沒那么好，耽誤彼此時間，還對他不負責。”
    “那你大概要忙多久呀？”
    章漾兒還挺喜歡林有樂這孩子的,踏實懂事又聰明,更重要的是自己兒子也喜歡上他的課,覺得林有樂指出的問題一點就通。
    她放寬條件,說道：“等你忙完再教也可以。”
    林有樂見她這樣執著，有點為難。
    如果是別人,禮貌的暫時應下,以后再想辦法拒絕就好。
    但這位夫人善良溫柔，待人也很真誠，萬一他這一應承下來,就不再給洛賢找新家教了怎么辦？
    “阿姨。”林有樂認真想了想，說：“如果您著急，可以先聯系補習機構問問。我這邊實在不確定時間，不好耽誤您孩子，當然同時也會在無形之中給我產生一些壓力。”
    己方的麻煩可以解決，章漾兒是絕對不會愿意給別人造成麻煩的，聽林有樂這樣說，便忙應下來說那就這樣，又問：“小瑾在外面嗎？還是今天沒跟你一起來？”
    林有樂：“我自己來的。”
    “是這樣啊……”章漾兒若有所思的應著，感覺自己知道了些什么，余光看到丈夫下樓，立刻說道：“老公，你陪小樂說會兒話，我樓上有送給小樂的禮物，我去拿一下。”
    “阿姨您別客氣，我這就走了。”
    但這邊章漾兒已經給丈夫使足了眼色。
    齊教授也get，接過了妻子下發的任務，拿著剛倒滿熱水的保溫杯，走到林有樂身邊關懷孩子的學習成績和生活上會遇到的困惑問題。
    章漾兒一上樓就給齊瑾打電話。
    齊瑾沒接。
    章漾兒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往齊家的座機打，只是這畢竟是孩子的事，哪需要那么大陣仗……不過心里總覺得這事怪怪的不太踏實。
    章漾兒正要放下手機，突然響了鈴。
    是齊瑾。
    她立刻接通，“喂，小瑾。”
    “二伯母。”
    齊瑾的聲音聽上去很困，剛睡醒一樣沙啞含糊，“有什么事么？”
    章漾兒開門見山的問他：“小樂今天來辭職了，你知道么？”
    齊瑾迷糊的思緒瞬間嚇得清醒！
    他唰的坐起身，大聲問：“什么？！”
    “小樂現在在樓下，今天來辭職說是接下來學習太忙了不能夠繼續當洛賢的家教，但我想著每個星期也就星期天兩個小時，而且你說他很缺錢……”
    “現在人還在嗎？！”齊瑾語氣急促，一把掀開被子、跑到隔壁衣帽間隨便拿了帽衫和牛仔褲，把手機夾在臉和肩膀間一邊穿一邊說：“先把人給我留住，二伯母！”
    “好。怎么回事呀你們？”
    “電話里說不清楚，但事關我的終身幸福，二伯母，我來之前絕對不能放他走啊！”
    “我盡量吧……”
    “先掛了，我馬上到！”
    齊家。
    看齊瑾風風火火沖進書房又風風火火下樓，管家問：“小少爺您要去哪？”
    “出去一趟，午飯不用準備我的份了。”
    齊瑾拿著他哥的車鑰匙。
    章漾兒的確有給林有樂準備禮物，在兒子想出餿主意、麻煩對方特意請假參加家長會的道歉禮物。
    一塊比較平價的品牌手表。
    林有樂一眼認出牌子，知曉這得小幾千，連忙擺手拒絕。
    章漾兒讓他收下，笑道：“特意給你買的，我們其他人也不合適戴，你就收下吧，不收下我可要傷心了。”說完又開始留他吃午飯。
    林有樂這才收下別人的禮物，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拒絕午餐，幸好李璐荷跟莊梓俞見他這么久沒好，一路領著找了過來。
    章漾兒趁勢讓兩個同學一起留下來吃午飯。
    李璐荷卻笑得一臉燦爛開朗，說：“阿姨，我媽媽已經在做飯啦，現在叫班長回去吃呢，吃完還有一整天要學習。”
    “是么。”話都說這份上了，章漾兒哪還有立場和理由留人，便問這個開口的漂亮的小姑娘：“你是……？”
    “我家就在您房子前面一棟。”
    “噢噢，原來是李醫生的閨女兒啊，出落得這么漂亮呢！”章漾兒送幾人至門口，還想跟小姑娘閑聊拖拖時間。
    李璐荷卻不畏生，也沒那么多曲曲繞繞的考量，大咧咧的跟她揮揮手，“我們走了，阿姨再見。”
    “再見。”
    章漾兒站在門口親眼看著三個孩子走遠，進了前一棟房子。
    她心中嘆息，轉身進屋。
    廚房里阿姨已經早早開始準備午飯，她讓阿姨少煮一點，客人已經走了，才吩咐完，外頭響起兒子脆生生的叫喚：“齊瑾哥哥！”
    齊瑾的語氣是急的：“你樂樂老師呢？”
    “他已經走了。”
    “走去哪？！”
    章漾兒快步從廚房走出來，看齊瑾臉上一臉焦急氣吁吁的樣子，道：“你別急，他只是去同學家學習了。就在前面一棟。”
    前面一棟樓？
    齊瑾立刻聯想到，“李璐荷？一個女生是么？”
    “對，還有一個男生。”
    齊瑾：“我知道，楊曉江。”之前在溪邊，齊瑾就聽到楊曉江跟李璐荷討論過讓林有樂參加英語比賽的事。
    還妄圖讓莊梓俞來教。
    呵！他的樂樂哪里需要別人來教？他自己已經教得足夠好了！
    “可能吧？”章漾兒記得好像不是這個名字，但沒關系，齊瑾肯定更清楚。
    人還沒走就行。
    齊瑾回過神來才覺口干舌燥，自己倒了杯水喝，又拿出手機打開攝像頭檢查自己狀態。
    昨晚太亢奮根本睡不著，天擦亮的時候迷糊睡著做了個不太好的夢，嚇醒半天沒睡回去，但又困，于是□□點鐘才睡著，睡了個把小時又讓電話叫醒。
    統共兩個多小時睡眠，加上之前那么多天精神渾渾噩噩，能全須全尾的開車過來都算好了。
    齊瑾松口氣，借二伯家里的浴室洗了個澡，拿吹風機把短短的頭發吹出個發型，再跟他伯父借了fragonard的木質香調男士香水噴了兩下。
    空中頓時彌漫出了淡淡的柑橘檸檬香。
    嗯！
    齊瑾手指往后梳了下頭發，滿意的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露出飽寬闊的額頭——夠神清氣爽！
    見老婆去！
    “哎，小瑾你不先吃個飯再去啊？”
    “不用，我也去同學家蹭個飯！”
    李璐荷的爸爸是腦科方面的權威專家，但醫生這個工作很特殊，不管如何權威，總得隨叫隨到，哪怕周六日雙休，院里一個電話也得趕去親自操刀做上幾個小時的手術。
    今天也同樣，家里只有全職太太李璐荷的母親。
    李太太擅長打扮，模樣也漂亮，站在李璐荷身邊簡直像是倆小姐妹，完全不像母女。
    而且廚藝了得、蕙質蘭心。
    李璐荷跟她媽打了個聲招呼說回來了，然后帶著莊梓俞跟林有樂去自己的臥室。才過了會兒，就聽樓下母親喊：“璐荷，你同學來了。”
    同學？
    哪還有什么同學？
    李璐荷走出房間來看，一眼看到正三步并作兩步上樓的齊瑾。
    她眉一皺，“齊瑾？你怎么來了。”
    “我來找樂樂，他在吧？”
    李璐荷看了他一眼，說你等著，然后轉身進到自己臥室。
    李璐荷想跟林有樂說一聲，但她開門的時候齊瑾就立刻跟了上去，人高、不會被遮住視線，齊瑾站在李璐荷身后，一眼就看到了室內的畫面——
    兩顆腦袋湊一起正在聊著什么，然后突然聊到笑起來。
    “班長。”
    聽李璐荷喊林有樂，莊梓俞也跟著一起轉頭看她。
    然后雙雙看到了她身后的齊瑾。
    齊瑾看到莊梓俞的時候瞳孔一縮！
    他心中有些危機感，不悅的高聲道：“莊梓俞你怎么也在這？！”
    “這話應該問你才對。”莊梓俞也皺起眉，不歡迎這個人，“我們又沒叫你，你不請自來干嘛。”
    齊瑾不搭理他，立刻轉頭看莊梓俞身邊的林有樂，“樂樂。”
    莊梓俞一聽，以為是林有樂喊的齊瑾來。
    林有樂遠遠的看齊瑾，卻是連站都沒站起來，只顯得有些冷淡和疏離的問：“你怎么來了，有什么事嗎？我們還要學習。”
    齊瑾看不懂人臉色一樣，興沖沖的說道：“學習？我也來！加我一個！”
    林有樂神色不變，“我們三個要參加英語朗讀大賽，你又不用。你不是退學了嗎？怎么找到這里來？”
    話是這樣問，但其實林有樂能猜到，應該是齊瑾的二伯母透露口風。
    只是，齊瑾來的這么突然？！
    之前不是怎么打電話也聯系不上么。
    而且齊淮也說，齊瑾馬上就要轉去國外“治療”了，齊家怎么會把一個“有病”且“正在發病”的小少爺放出來？！
    “我二伯母告訴我的，說你辭了家教。”齊瑾舔了下嘴唇，目光一瞬不瞬的看著林有樂，胸腔里的心跳在瘋狂澎湃的激動！
    昨天光想想都已經不能自已，何況是現在這樣面對面的真正看到了人！
    但齊瑾努力克制自己的語氣和心情。
    他對林有樂說：“樂樂你先出來，我們說點事！”
    相比于門口處齊瑾的激動和緊張。
    房間內的林有樂心情簡直心如止水那樣冷靜，他也不抵觸不厭惡，只對待個陌生的尋常的人一樣，說：“有什么事你就這么說吧，說完早點回去，別讓你家里人擔心，你還生著病，可別加重了病情。”
    那態度其實還好，但就是像一盆還有冰渣的冷水從頭澆到腳。
    齊瑾感覺渾身沸騰的熱血瞬間降了下來。
    他有一瞬的無措，因為兩輩子加起來也沒見過樂樂這樣，他都卡了下殼，說：“是，是很重要的事，只有你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