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領府...哦不，應該說是原首領府，緣一站在門前躊躇不前。

“嘿！小子，怎么不進去啊！”義時笑嘻嘻的站在身后，胸口被白色繃帶一層一層的纏繞，右手綁成了一個葫蘆，右眼戴上了黑色眼罩。

黑木源一郎給他造成的傷勢太重了，重到廣田征一一路上不停地給他輸送查克拉，幾近昏厥之后才勉強活了下來。

右手粉碎性骨折，這輩子都拿不起刀了，鮮血流進右眼，引起感染，醫師說他這只眼睛可能以后再也看不清東西了。

“無所謂！男子漢怎會因為身體上的殘疾而放棄一直追求的愿望！”義時拍拍胸脯，痛得呲牙咧嘴。

“嘿嘿！我有聞香識女人的本事，哪怕是一只手一只眼廢掉，以后也照樣是花街美人眼中英雄蓋世的義時先生。”

“義時先生...我還沒準備好。”緣一苦澀的笑道，視線飄忽不定。

“說什么渾話，那是你的母親，母子見面哪有什么準備的好不好之說，做好了飯菜對著外面就吼一嗓子，孩子就和小伙伴道別，屁顛屁顛的回家了。”

義時用完好的左手揉了揉緣一的頭發，揉亂他的長發，輕聲道：“母親怎么會對自己的孩子不利呢，斤斤計較可不是你的風格！去吧！去找到她，把一切都說清楚，然后抱頭痛哭，所有的問題都迎刃而解了。”

緣一被強行推著進到門里，這里他也來了不止一遍了，上一次還是人聲鼎沸，吵吵嚷嚷，如今院內雜草叢生，所有的仆從都被遣散回家了，繼國朱砂一死，這些人就哄搶著府邸值錢的東西，沒跑多遠就被三船扣押下了。

順著鵝卵石鋪成的小路前行，池塘里的錦鯉仍舊無憂無慮，前些日子的一場雨也沖掉了它們的愁悶。

該說些什么呢？嗨，好久不見...會不會太輕浮一些，還是什么都不管先哭再說？嗯......不太符合我的性格。

緣一停在最后一扇門前，心底五味雜陳，對于這位名義和血緣上的母親心里毫無波瀾，她長什么樣？性格溫不溫柔？喜歡什么？他統統不知道，那個流浪在釜崎巷需要照顧的小孩已經長大了，嚼著生肉哭泣的幼童如今成為了鐵之國新的大臣，他的名字也響徹這個國家，可他依舊是個十歲的少年。

他前世的時候十歲左右在干什么？

好像是在玩游戲吧，4399小游戲、網頁游戲、什么火玩什么。他前世的母親不讓他玩，于是他就偷偷的玩，可每一次都會被發現。

可后來他找到了規律，如果自己受了委屈，哭的傷心痛絕母親就不會干涉他，所以他總是故意惹母親生氣，大罵一頓后哭嚎著跑回房間，臉蛋一抽一抽的打開電腦玩起來。

現在想想，嘖...真有點不為人子。

緣一扭頭看著身后，不知什么時候紗子也站在那里，扎著高高的馬尾辮，在腦后一甩一甩的。

看見緣一轉過頭，苦瓜一樣的表情，她頓時瞪大了眼睛，高高舉起雙手握成拳頭，做著‘加油’的口型，眼中滿是希冀的光。

“快點！不然我就告訴三船大人你欺負我！”

聽到了紗子的威脅，緣一頭一回覺得聽力那么好也不是一件好事。

嘎吱嘎吱~

老舊的木門被推開了，黑色的門板被重新粉刷過，蓋過原本破舊不堪的模樣，上面的油漆還沒干，緣一看著手心的黑跡，余光卻不由自主地鉆進昏暗的屋內。

屋內的裝飾很簡潔，一張桌子，一張椅子，一個床榻，床榻旁邊圍著紅色的簾子，看上去很喜慶，窗戶被厚厚的木板從內封死，陽光透過木板切成碎片，灑落在屋內。

一個女人靜靜地坐在椅子上，手里繡著什么東西，低著頭，長長的黑色發絲垂在側臉，看不清她的表情。常年不見太陽，女人的皮膚很白，白的透明，白的純粹。

似乎是聽見了門響的動靜，她的肩膀微微顫動，緣一能聽見她心臟的跳動，一下比一下重，朱乃依舊坐在那里，手指動的飛快，竹子削成的棒針起起伏伏，在女人的指尖翻動跳躍，好像是最優秀的舞蹈家。

朱乃穿了件印著花紋的和服，紫色的丸帶綁在腰部，大門敞開，黑暗的屋內被陽光充盈，披掛在女人的身后，像是尊貴華麗的嫁衣。她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緣一忽然覺得這股味道似曾相識，應該是女性常用的香囊，他見紗子常常別在腰上，味道很淡，如出一轍。

緣一想要開口，嘴里卻好像是被細細軟軟的棉花糖塞滿，無從下口，只能呆呆愣愣的注視著專注的女人，可能她也沒想好怎么和我見面吧。

真可惡！就不該聽義時的，他除了會在女人堆里流連忘返什么也不會。

兩人的距離很近，近到他們只需要互相靠近兩步，就可以將彼此緊緊擁入懷里。可他們的距離很遠，遠到十年的時間都不曾相見，現在的他還是十年前被抱在懷里嗷嗷待哺的嬰孩嗎？母親是否也會真的接受這樣的我.......

遙遠的記憶像是拉閘釋放的洪水，模模糊糊的片段流水一般的在腦海里不斷游過，他看見朱乃第一眼見到他的欣喜和虛弱。看見了丈夫一意孤行后，眼角流下的淚滴。看見了她撥開一層層的侍衛，狀若瘋癲，伸出雙手拼了命的也要把他擁回懷中。看見了她摒棄尊嚴，不惜眾目睽睽下跪乞求男人將孩子還給她.......

一幕一幕，像是電影一樣在腦海里不停閃回，被拖動的進度條一次又一次的重新播放，像是置身于悲傷的舞臺劇。

女人肩膀抖動的越來越厲害，隱隱約約傳來的啜泣聲將他從回憶拉回現實，朱乃握不住手中的棒針，織錯，掉在地上。

這似乎是個開關，類似于摔杯為號，淚水止不住的如洪水傾瀉，強忍著捂著嘴巴，不哭出聲，不想讓他看見這么軟弱的母親。

那是...我的記憶？

緣一回過神，眼睛酸澀，輕輕用手擦了下臉龐，不知什么時候，他已淚流滿面。

“母親.......”緣一輕聲道，聲音哽塞。

朱乃再也忍不住，丟下手中的東西，奔向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兒，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