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開庭日。
    上午時分，張偉還在住處等候消息。
    所幸無論是吳隊還是墨玉珠，都沒有讓他失望。
    “不錯，吳隊，咱們發現的是一具無名女尸，查驗身份還需要一點時間,  而為了不引起四周居民的恐慌，重案組暫時封鎖消息也是必然的，總而言之，我等你們的好消息。”
    “小墨同學，其實你不用告訴我DNA比對結果，我也早就知道那具尸體是文小蕓的了，不過你能提供DNA驗證報告就更好,  這樣證據就更有說服力了。放心,  答應你的加班費和好處費，我都會給的，還有人情這一塊，我也記著呢。”
    和兩邊同時通過電話后，張偉松了半口氣。
    為什么是半口呢？
    因為剩下的半口，還在樓上。
    咚咚咚！
    一陣腳步聲響起，就見趙瀟瀟穿著藍色的杰尼憨憨龜睡衣，蹦蹦跳跳的跑了下來。
    “瀟瀟啊，資料查的怎么樣了？”
    “喏，都在這里了！”
    將一疊厚厚的資料甩在桌子上后，趙瀟瀟扭頭就回自己的小窩。
    “今天我開庭，你不來支持一下？”
    “支持什么呀，反正你都能贏！”
    “這……”
    聽到二閨女這么說，張偉不知道是該高興呢，還是不高興。
    高興是因為二閨女對自己有信心，不高興是因為二閨女不來支持自己的工作。
    看看人家杰西卡，平日里工作這么忙,  都能過來支持他的工作,  伱丫的天天在家躺平,  居然都懶得出門。
    張偉表示，等這次的事情結束后，要多帶二閨女出門轉轉，不能讓她整天悶在家里。
    至于現在嘛！
    “嘿嘿，終于可以完整松一口氣了！”
    看著面前桌子上疊起來的厚厚文件，張偉面帶一絲笑意。
    ……
    下午時分。
    開庭前30分鐘。
    市法院，某間準備室內。
    杰西卡坐在準備室的椅子上，看著面前爭論的二人，一陣無奈。
    她只能輕撫額頭，撩了撩金色秀發，隨后又嘆了一口氣。
    而房間內的另外連個大老爺們，此時此刻還在爭論中。
    “張律師，我不允許你這么做！”
    “楊少，你糊涂啊，如果你不將你在家里看到的一切都說出來，你就無法證明自己的清白啊！”
    “可那是我的父親，雖然他做了那么多錯事,  可他終究是我的父親，我不允許這件事傷及他的名頭。”
    “可這件事,  終究是要被捅出來的,  畢竟重案組都發現尸體了！”
    “那也不行，起碼我是不會為了自己的利益，而用父親的名譽來換！”
    “楊少，你……”
    “張律師，不要再說了，算我求求你好不好，我是絕對不會這么做的，也請你不要再勸我了！”
    面對張偉的“懇求”，楊川方表現的卻很堅定！
    他對著張偉鄭重道：“張律師，我知道這么做很蠢，但我也有我的堅持，我不希望讓我的良心一輩子過不去！”
    “好了，張律師，還有十幾分鐘就開庭了，我先去法庭上準備了！”
    楊川方隨后不給張偉挽留的機會，直接離開了準備室。
    “良心嗎？”
    看著離去的楊川方，張偉原本不高興的表情突然收斂，隨后嘴角揚起了一抹詭異弧度。
    “張，你這個笑容，是在想什么呢？”
    一旁的杰西卡見張偉的表情，眸光閃爍著一道光，她有些好奇了。
    “沒什么，我只是覺得這位楊大少稚氣未脫，畢竟有些事，不是他想就能怎么樣的！”
    “你的意思……”
    杰西卡眨了眨那對卡姿蘭大眼睛，“你好像不想遵從你客戶的要求，可你是律師哦，你不能忘記你的職責……”
    “杰西卡你誤會了，我可從來沒有違反過律師服務協議，以前不會，今天不會，以后也同樣不會！”
    張偉卻微微一笑，面露一絲陰險狡詐，“既然楊大少告訴我，他不會在法庭上說出那些事，那我何必要讓他上庭作證呢？”
    “可他是被告，還是現場的目擊證人，更加是本案的當事人，他不發言的話，你還能找誰來……”
    “當然是楊家另一位少爺了！”
    “楊川男？可他又沒有跟著你們去現場，他知道什么嗎？”
    “當然了，我甚至猜測，這位楊二少知道的比我們都多！”
    張偉說到此，面露一絲詭笑，“因為十年前的那晚，就是他將文小蕓送到了楊家宅邸之內，等于說是他間接害死了文小蕓。”
    “我相信這么多年過去了，他的內心依舊懷有愧疚吧，否則怎么大哥一出事，他連手邊幾個億的項目都不要了，非要第一時間火速趕回來呢？”
    “可他不是說了，是因為兄弟情誼？”杰西卡有些不解。
    張偉搖了搖頭：“不，兄弟情誼只是其中之一，但卻不是主因！”
    “反正咱們這位楊二少，就是本案的突破口！”
    他說著，做出了一個“請”的姿勢，“美麗的公主，您的騎士要奔赴戰場了，請您拭目以待，欣賞他的勝利吧！”
    “張，你的嘴還是那么甜！”
    “杰西卡，你都沒嘗過，怎么知道我的嘴甜不甜？”
    “好呀，你都會占我便宜了，找打！”
    “你怎么和憨憨一樣，女俠饒命啊，我好怕怕~”
    杰西卡掩嘴輕笑，眼中流露出欣賞和喜悅，還有一絲小女孩的純正快樂。
    她發現，自己和張偉在一起，總能體驗到平日里體驗不到的樂趣。
    ……
    法庭現場，人頭涌動。
    自從上周五的庭審之后，這件案子的關注度迎來的最高峰。
    不僅是因為案件的關注度，更因為案件的對手雙方。
    二人的身份都屬于王牌，一個是地檢總部的王牌，另一個則是金城律所的王牌律師。
    王牌對王牌！
    不過……從戰況來看，某個王牌好像要輸了！
    聽證席上，此刻就在議論紛紛。
    “聽說了嗎，這一次那個張偉要輸了？”
    “我也聽說了啊，要不然我還不來呢！”
    “可不是，這一次辯方肯定要輸，因為上周五的庭審我看了，陪審團的表情我也仔細觀察過，他們的意見那是出奇一致，肯定是被告有罪！”
    “想不到啊，張偉律師也要輸了，這樣算下來，咱東方都的律師界，至今還沒有人能夠一直壓著地檢總部打吧？”
    “你可拉倒吧，壓著地檢總部打，你在開玩笑，人家地檢總部壓著你打還差不多！”
    “這個張律師，我看也就是運氣好，幾次都讓他瞎貓碰到死耗子，才打贏了那些官司，這一次他算是原形畢露！”
    “說得對，原形畢露了，哪有人能這么厲害的，次次都壓著地檢總部，次次都能絕地翻盤，這不科學！”
    這些議論聲，也傳入了前排一些人的耳中。
    首當其中的，自然是張偉同部門的三個小伙伴。
    “組長，這幫家伙太氣人了，居然這么說我師傅！”
    小徒弟一臉不忿，腮幫子鼓鼓的，露出尖銳的小虎牙。
    “是啊，這幫人還真是見風使舵！”小李也一臉憤慨，眉頭不善。
    “不知道張偉有沒有找到對策！”
    鐵如云則是嘆了一口氣，臉色同樣難看。
    不過他畢竟是過來人，知道這些門道。
    你牛逼時，誰和你都是好兄弟，好朋友。
    但一旦你逆風了。這幫人直的態度就是……你誰啊，和你真不熟！
    “見風使舵，小李說的沒錯，但其中有些人，可能還是故意這么說的！”
    老鐵說著，看向了第一排的另一側位置。
    那里坐著的，居然是胡耀德和程麗莎二人。
    此時此刻，胡耀德和程麗莎二人，那可是樂開了花。
    其中在法庭上抹黑張偉，說風涼話的人，其實就是他安排的。
    反正今天張偉輸定了，他現在先找人在法庭預熱一下，鋪墊一下，算是給張偉的“見面禮”。
    等你案件輸掉之后，有的是組合拳打下來，保準讓你接都接不下來。
    “程女士，話說你何必要過來呢，之前我不是幫你出示了診斷書，你完全可以……”
    “我必須要親自看到他們落敗，心里頭才會爽！”
    程麗莎也擺了擺手，不裝了，我就是要親眼看著敵人受罪。
    至于輕度抑郁那些玩意，反正都是假的，我早就不屑于偽裝了，甚至連陰謀都直接變陽謀。
    沒辦法，優勢太大，我就是要浪！
    你能奈我何？
    反正在程麗莎和胡耀德的計算中，張偉此刻已經是無計可施了，百分百輸定了。
    用胡耀德那天的話來說，想要翻盤，除非天塌了！
    就在胡耀德和程麗莎二人自信滿滿之時，楊川方率先走進法庭。
    一時間，法庭內安靜了片刻，隨后議論的話題就從張偉轉移到了楊川方身上。
    “這個就是那位楊大少吧？”
    “人倒是蠻帥的，可惜是殺人兇手！”
    “今天過后，他估計要牢底坐穿了吧？”
    “誰知道呢，也許人家有錢，可以找好律師減刑也說不定？”
    “可惜那個女孩了啊，才多大年紀，就遭了這混蛋的毒手！”
    “是啊，可惜了！”
    楊川方對于這些議論聲，早就已經習慣了。
    他只是面色冷漠的走進法庭，然后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在辯方席后面的家屬席，弟弟楊川男也已經就位。
    “大哥！”
    他與哥哥打了聲招呼，可惜前者毫無回應，甚至背影還有些深沉。
    楊二少也理解，畢竟今天是對方受審的日子，甚至很可能就要宣判了，有任何反應都正常。
    “大哥，我到最后都會挺你的！”
    楊二少鄭重點了點頭，給大哥加油打氣。
    也就在此時，法庭入口又有人來了。
    “嘶——”
    “我去！”
    “這也太大了吧！”
    這一次出現的，是張偉和杰西卡。
    他們并肩而行，走進法庭現場。
    所有人都看到了張偉，但隨后卻又被他身邊的杰西卡所吸引。
    那豐滿的身材，那性感的身姿，那極具藝術的武官比例，以及重中之重，那巨大偉岸的胸襟……
    無數人倒吸涼氣，紛紛猜測這女人和張偉是什么關系。
    前排的老鐵三人組，看到這一幕，全都愕然。
    隨后他們的內心，就好像嗶了狗一樣。
    好家伙！
    虧得我們仨還擔心你來著，感情你丫的沒事啊，還找了一個妞陪著！
    沒愛了，沒愛了！
    老鐵三人是真的無語了，連帶著張偉走過，他們都沒有打招呼，只是坐在那里，表情各異。
    “好家伙！”
    同樣發出驚呼的，還有控方席上的肖百合。
    她也沒有想到，張偉居然是在杰西卡陪同下過來的。
    “賤人，惡心，垃圾，好色之徒！”
    看到二人結伴同行，肖百合心里頭直接開罵了。
    她小聲碎碎念著，踩著高跟鞋走到張偉面前。
    “拿去看，同意了就簽，最后的機會！”
    丟下這么一句話，她直接扭過身，給了張偉一個不爽的背影。
    “控方的認罪協議？”
    張偉不用看都知道這是啥，但還是將之遞給了楊川方。
    后者低頭看了一眼，陷入了猶豫之中……
    “怎么了，楊少，你想認罪？”
    “這上面說，認罪的話，只需要20年？”
    “可我有個辦法，既不用你開口說出你家宅邸內的那些事，也能還你清白呢？”
    “真的不用我上庭，你是不是找到了其他辦法？”
    “是啊，我找到了其他辦法，必須要你上庭就能幫你解決麻煩！”
    “是什么？”
    “抱歉，楊少，在這里容我先賣個關子！”
    張偉說著，將認罪協議拿起，“那我就當你是拒絕了哦，畢竟你要承認自己沒做過的事，還是有些困難的！”
    他說著，將認罪協議揉成一團，當著肖百合的面丟進了垃圾桶里。
    這一幕，自然惹得后者一陣不爽，心中更是發誓。
    待會一定要讓你付出代價！
    “杰西卡，你也坐在家屬席上吧，這里位置最好，不需要和旁人擠在一塊兒。”
    “好的。”
    杰西卡自然是在張偉的指引下，坐在了辯方家屬席的另一側，和楊川方隔得倒是不遠。
    而杰西卡落座后，就露出一臉怪異之色，眸光盯著隔壁那位。
    后者甚至絲毫不知道，自己接下來可能會遭遇什么。
    楊川男確實郁悶了。
    他感受到了幾步開外的視線，并且陷入了迷茫之中。
    不是吧，這女人怎么一直在看著我？
    你這個女人不會對我有意思吧，用這樣直勾勾的眼神看著我？
    如果是在平時，你這樣級別的美女，我肯定是要搭訕的！
    可現在是什么情況，我實在是沒有心情，對于你的好意，我也只能心領了。
    喂喂喂，你怎么還在看我，你這個眼神也太……
    楊二少心里苦啊，隔壁這位美女的眼神太勾人啦，可自己哥哥就要受審了，他怎么能分心呢？
    就在如此矛盾之之下，他急需要一個人來解救他脫離苦海。
    所幸，這個人終于來了！
    “起立！”
    隨著“救星”登場，全場肅靜。
    “有請尊敬的王法官入場！”
    老王作為法官，走進法庭現場時，所有人還是都要給面子的。
    審判席上，老王入座。
    他掃了一眼控辯雙方，張偉和肖百合都沒有開口。
    老王心中有數，這是沒有達成認罪協議。
    不過這也不難理解，如果被告要認罪的話，何必要拖十年之久。
    “咳咳，既然今天沒有人遲到，那就開始吧！”
    老王敲了敲法槌，宣布道。
    “控方，你們還有證人需要上庭嗎？”
    “法官閣下，控方沒有要傳喚的證人了，并且將結束案情陳述，后續也將不再提供證供！”
    肖百合的發言，沒有人意外。
    因為控方的優勢已經太大了，大到法庭內所有人都認為，辯方不可能翻盤。
    這種情況下何必再舉證，這不是浪費時間嗎？
    接下來，只需要欣賞辯方如何掙扎就行了。
    反正肖百合就是這么打算的，他要看看張偉如何掙扎，隨后卻不得不接受自己失敗的命運。
    唯一可惜的一點，就是趙春明和郭無峰都沒有到場。
    倒不是說兩個領導忙，而是他們怕了。
    每次他們到場督戰，張偉總能絕地翻盤。
    所以這一次他們嘗試著不到現場，想要看看之前地檢總部輸官司，是不是因為自己二人的問題。
    但他們雖然沒到場，卻安排了實習檢察官旁聽，并且二人也在辦公室里時時刻刻關注著法庭的風向。
    這一場庭審，畢竟至關重要！
    審判席上。
    “控方既然結束舉證，那么就輪到辯方了……”
    老王嘀咕了一句，隨后轉頭看向辯方席。
    “張律師？”
    張偉整理了一下衣領，隨后淡定起身。
    “法官閣下，我方的品格證人因為昨日出現了一些小意外，所以無法出庭！”
    隨著張偉訴說，他的目光看向了聽證席后方。
    程麗莎和胡耀德自然迎上了他的目光。
    二人的嘴角同時掛上了一抹冷笑。
    不錯，就是我們做的！
    我們也不藏了，但是你能奈我們何？
    張偉當然是不能怎么辦，但他還有后招。
    “那，張律師你的意思是，庭審延期？”
    “不用，法官閣下，我方另有品格證人的人選！”
    聽到張偉這么說，家屬席上的楊川男整理了一下衣領。
    看來還得是自己啊！
    這場庭審沒有我不行！
    就在楊川男即將起身之時，就聽得張偉終于宣布。
    “法官閣下，辯方請求傳喚程麗莎女士，作為我方當事人楊川方先生的品格證人！”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
    哈？
    胡耀德和程麗莎雙雙懵逼。
    楊家兄弟倆同樣長大了嘴巴。
    就連控方席的肖百合和審判席的老王，也都驚了個呆。
    你傳喚誰不好？
    非要去傳喚現場最希望你當事人被定罪的那個人！
    所有人都在嘀咕，你張偉是存心要自己當事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