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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明明是白天,由于外面烏云遮天蔽日,狂風暴雨已經和夜晚無疑。

  上午醉仙居就已經點了蠟燭,幾個散客悠閑在屋內談笑風生。

  醉仙居不僅客人來堂食,還可以外送至府。

  王廣白外送剛歸來,出去的時候風和日麗,回來的時候落得一個狼狽,衣衫緊貼在身,雨水打濕了墨發。

  醉仙居不知什么時候溜進來一個瘦柴如骨的臟兮兮的小黃狗,在食客的腳下茍活殘喘。

  那三個人食客毫無人性,對那小狗來回踢踹,奶狗的哀鳴聲音刺痛了其他食客的耳朵。

  司玉軒有些憤憤不平,“這幾個人也太過分了吧。”

  欒嘉祥攔住上前要理論的司玉軒勸說,“這三個你可惹不起,三角鎮有名的賴皮子。”

  這三個人在三角鎮霸男欺女,十分囂張,長的孔武有力,人高馬大,面色兇惡。

  見司玉軒面色猶豫,欒嘉祥又道:“你沒看到其他人敢怒不敢言嘛。”

  其他食客吃完就早早溜了,生怕那幾人找事,遠離危險。

  看著那只小黃狗,被踢來踢去,司玉軒緊握著拳頭,別過頭,不忍心看到這一幕。

  孫應拎著那奶狗到半空中,用著小刀摩裟它的肚皮。

  他陰笑一聲,正要刺入奶狗的皮肉,卻被人一腳從凳子上踹了下來。

  “哪個不長眼的敢管閑事,小心爺爺的拳頭......”孫應趴在地上,齜牙咧嘴,怒目捶地。

  其余兩人敢怒不敢言,竟然乖乖坐在那里,不敢說話。

  孫應起身瞧去,一看不要緊,看了一眼嚇的差點跪在地上,結結巴巴小心翼翼詢問道:
  “您......您怎么在這里?”

  “滾。”冷冷一聲,使得幾人周身瞬間寒冷。

  孫應如果知道他今天在醉仙居,萬萬不敢來這里堂食。

  上次給他們幾個人的教訓實在太慘烈了,縱然三年已過,每當想起那天,還是不寒而栗。

  孫應身子打了幾個冷顫,說道:“小的這就滾。”

  司玉軒與欒嘉祥對視一眼,三妹夫有那么可怕嗎?

  平日里,三妹夫在李府里溫言溫語的,雖然他們和他的交流并不是很多,但是他也是溫雅斯文。

  司玉軒好奇問道:“三妹夫,剛才那幾個人你認識?”

  王廣白抱起那只小奶狗,眸子寒光褪去,口氣淡淡點頭,“嗯。”

  “你對他們做了什么?”司玉軒聽到回復,想起那三個人跟見鬼一樣,又問道:“他們幾人怎么那么怕你。”

  王廣白挑起眉頭,像是回憶一段不太好的回憶,“哦,打過。”

  聽到從王廣白口中說出打過這兩個字,兩個人大為震驚,異口同聲道:“哈?”

  在他們印象中,他就是一個文弱書生形象,再說那三人兇神惡煞無惡不作,竟然怕他,真是百聞不如一見。

  雨越來越大,瓢潑大雨如瀑布,本來就寥寥無幾的食客早就散去了。

  看來是這一時半刻,雨是不會停的了,也不必守在醉仙居,還是早早回去罷。

  但是一想,最近繁忙還沒有好好歇息娛樂過。

  欒嘉祥心思一動,提議說,“今天雨那么大,客人也走的差不多了,不如我們一起去喝一杯怎么樣?”

  司玉軒點頭。

  看著王廣白神色淡淡抱著奶狗沉思著什么,司玉軒喊了一下,“三妹夫你覺得呢?”

  “嗯。”

  他們三個人交流的少,如今既然同在李府當贅婿,又都在醉仙居工作,還是要多多相處的。

  兩個人見他答應,拉著他高高興興出了醉仙居。

  春風樓二樓雅間。

  “爺,你可算來了?如煙都想死你了。”如煙抱著欒嘉祥,在懷里撒著嬌。

  欒嘉祥很是受用,葡萄美酒夜光杯,美人在懷,春風得意。

  司玉軒雖然沒有做什么輕浮的工作,但是左一個,右一個勸他喝酒,對飲也是滿臉春風。

  王廣白沒想到他們兩個會帶他來這種地方,眉頭挑的老高問道:“常來?”

  司玉軒搖頭回了句:“偶爾跟朋友來喝幾杯酒而已。”

  他說的是實話,來這里最多喝喝酒,他們帶的銀兩也只夠喝喝花酒,別的他們也不敢,被李家人知道就死定了。

  “你去哪兒?”司玉軒見到王廣白起身作勢要走,急忙問道。

  王廣白淡淡道:“回去。”

  司玉軒可不敢讓他回去,來都來了,他那么早回去,她們幾個勢必會起疑。

  他們必須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

  司玉軒拉住他,連連說道:“別啊,坐下坐下。”

  “那幾個姑娘還不快伺候。”欒嘉祥示意讓幾位姑娘過去伺候王廣白。

  但是她們就是遲遲不肯過去。

  王廣白坐在那里,懷中抱著一只瘦弱的奶狗,氣場凌厲,不怒自威,靠近他就像進入了冰窖里面。

  司玉軒見他對那幾個姑娘興致缺缺,舉起酒杯說道:“我們就是來喝喝酒,我們也不會做什么的。”

  欒嘉祥接過話,又道:“三妹夫啊,人也是會壓抑的,在李府我們身為贅婿除了錦衣玉食之外,我們還有別的尊嚴嗎?”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啊。”司玉軒笑了笑道。

  欒嘉祥嘆了口氣,“別看我每天嫌棄我家那個傻婆娘,但是身為贅婿除了我還有點脾氣,其他什么也沒有了。”

  司玉軒苦笑:“活的還不如一個狗呢。”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句,一杯杯酒下肚子,心里的話不由得冒出來。

  做贅婿的那么多年,他們活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身不由己。

  王廣白問:“那你們為何還要做贅婿?”

  司玉軒癟了癟嘴,“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啊。”

  “三妹夫你為何入贅?”欒嘉祥問完以后,拍了一下額頭訕笑一句,“瞧我這記性,你是被三妹綁來......”

  “心生歡喜。”

  欒嘉祥愣了一下,他記錯了嗎?明明是三年前她把他綁來的。

  “三妹夫你口味可真獨特。”

  司玉軒道:“話說三妹現在已經溫順了許多,三妹夫日子也沒有從前那么難過了。”

  比起從前,李清舒的利爪已經收斂了許多,對王廣白言聽計從,溫婉如嬌花。

  司玉軒又道:“這只狗三妹夫要帶回去嗎?”

  “嗯。”王廣白說完蹙了一下眉頭,說,“可是娘子會不許。”

  司玉軒想了想,笑了笑,“你都沒帶回去怎么知道不許呢。”

  王廣白聽言又看了看懷里的小狗,神色莫名。

  李府。

  晚飯已經開始了,欒嘉祥他們幾個還沒有回來。

  朱彩華問李崇也,“天色那么晚了,那三位姑爺怎么還沒回來?”

  李崇也回復,說,“今天我也沒在醉仙居,聽醉仙居的伙計說,幾位姑爺一起出去了,說會晚點回來。”

  聽到他們一起出去,李錦蕓有些納悶道:“他們的感情什么時候那么好了?”

  吃完飯,眾人散去。

  李清舒回到自己的屋外,發現里屋已經亮起了燭光。

  打開門,就看見一個臟兮兮的奶狗跑在腳下,搖著尾巴很是歡快。

  李清舒一眼就認出來,喊道:“阿月?”

  前世,王廣白也是某一天帶回來了一只狗,起名為阿月。

  后來李清舒擔心他玩物喪志,就把狗送出去,給了一戶老實人家。

  那時候兩個人有一些矛盾,李清舒嘴又硬又臭,說是把阿月處理掉了。

  王廣白第一次有些生氣,那時候生了好幾天的氣。

  直到有一天,他突然服軟了,李清舒只當他是消氣了。

  “娘子......”

  床上的人聽到了李清舒的聲音,悠悠喊了一句。

  李清舒這才看到王廣白躺在床上,臉上熏紅,眸子清亮,她靠近床邊甚至還聞到了濃濃酒味。

  李清舒皺了皺眉頭,問,“你怎么喝的那么多?”

  王廣白不答,嘴里還一直喃喃自語道:“月如思念,便叫你阿月吧。”

  原來如此,阿月的名字是這么來的啊。

  李清舒靠近他問,笑問,“思念誰?”

  王廣白忽然笑了笑,眸子里凝結了柔光:“娘子。”

  她不是一直在他身邊嗎?

  怎么還用思念?

  李清舒又問,“哪個娘子?”

  王廣白睜開眼,原本溫潤的眸子變得熠熠生輝,伸出手像觸摸李清舒的臉頰,就像觸摸遠不可及的星星,“近在眼前。”

  李清舒支起下巴,有些好奇問,“都近在眼前,還要思念干嘛?”

  “科舉之路,路途遙遠。”

  三角鎮與京都路途遙遠,一去小三月才歸。

  “我對你那么壞,你就一點也不恨我。”

  王廣白揚起嘴角,臉上滿是滿足,“從未。娘子最是心善。”

  李清舒聽到心善,笑出了聲,第一次聽到有人對她的評價是心善。

  “傻瓜。”

  說完起身,卻被王廣白一把攬住腰身。

  李清舒重重落入他的懷中。

  “唔。”落入眼前的是他羽扇般的睫毛扇動,眸子如薄霧緊鎖深譚,引人入勝,恨不得如癡如醉沉醉其中。

  嘴唇上一片柔軟,清冽的濃重的酒香縈繞在她的鼻頭。

  李清舒好像如同也如飲酒一般,心神蕩漾,面色醇紅。

  “娘子才是。”

  她的耳畔響起,像是蠱惑像是有些不滿。

  李清舒問,“才是什么?”

  王廣白勾起嘴唇,眸子光如星光璀璨,輕輕吻了一下她的眉頭,在她耳邊輕輕說,“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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