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愈加寒冷,兩人走了一路總歸是到了小破樓,小孩身軀被冷風吹的即使是隔著衣服,也能感受到如柴般的骨感。
“喂,你叫什么啊!”元思邈從廚房端來一碗熱騰騰的面條放到有些拘謹的小孩面前說道。
小孩低著頭攥著衣角回答:“季...秋池...”
“好聽!名字不錯,我叫元思邈,當然,你叫我哥哥就可以了,反正我也比你大嘛。”
元思邈解下圍裙坐到季秋池對面又說:“來嘗嘗我獨家秘制的面條!”
季秋池拿起筷子,眼睛卻一直看著元思邈,元思邈摸了摸臉問:“我臉上有什么臟東西嗎?”
季秋池連忙搖頭,低頭吃起面條,看著季秋池吃得很快卻盡量避免自己發出聲的樣子,元思邈笑道:“吃慢點,沒人跟你搶,就當這是自己家就好,不必拘謹。”
聽到這話,季秋池才放慢速度正常吃面。
半晌,季秋池吃完了面,連湯也沒有放過,咕嘟咕嘟喝完后滿足的打了一個飽嗝,猛地想起來元思邈還坐在對面,季秋池慌忙捂住嘴小聲道歉:“對不起...”
元思邈聽后大笑:“哈哈哈哈哈,你這小孩屬實有趣!”而后又問:“多大了?想回家嗎?”
季秋池聞言答道:“剛十三歲...我...不想回那里...哥哥不是說把這里當自己家嗎?”說完,又弱弱的答道:“舅舅舅媽老是打我,姐姐也不讓我吃飯...”
元思邈這才感覺到這孩子實在聰慧,抓住自己說話的漏洞,這下自己想趕也不好說了,更讓元思邈感到頭疼的,是季秋池像個孤兒一般住在他舅舅家,應該是受著虐待,明明十三歲,處于初二的年紀,男孩子應該又高又壯才是,看身體竟象個小學生,實在瘦弱,怪不得大冬天死活不回去...
“唉,就當我多管閑事自認倒霉...你以后就在我這吧,提前說好,我可不會白養你,以后這家里的衛生和我的衣服,都由你來負責,要是你做的不夠讓我滿意,我就把你踢出去!”說完,元思邈還朝他做了一個鬼臉。
這一整天翻天覆地,白日還在垃圾桶里找廢棄的布料御寒,此時身就已經在處在溫暖的房子里,季秋池哪里還顧得上元思邈的鬼臉,元思邈愿意帶他來家里吃一頓面條,對季秋池來說,這就是天大的恩惠了,還有什么理由抱怨打掃衛生洗衣這種小小要求呢?
淚水從季秋池稚嫩的臉上劃過,下一秒,季秋池就跳下板凳朝著元思邈跪倒在地:“謝謝您愿意收留我,您的大恩大德,我季秋池這輩子永遠都會記得,您對我恩重如山我不能忘...”
元思邈立馬就慌了陣腳,心想這孩子受苦感動能理解,但這感恩的話怎么一套又一套的?說話這么早熟的嘛?
不等元思邈細想,孩子又鄭重地磕了頭,把元思邈整的手足無措,只能拉著季秋池讓起來。
瞧見季秋池臟兮兮的樣子,元思邈將他扶起后給他指了方向。
“這么冷的天不洗個熱水澡會感冒的,你先去洗,我去刷碗。”
季秋池起身緩緩走去,關浴室門時又悄悄探出半個腦袋,生怕元思邈再丟下他,見元思邈真去了廚房刷碗,季秋池才放心去洗澡。
一陣忙活過后,元思邈翻了翻亂七八糟的柜子,找出自己許久不穿的大褂與短褲,走到浴室旁敲了敲門:“內個...秋池啊,洗好沒有啊,我給你送衣服。”
話罷,浴室門就被打開,一個濕漉漉的小腦袋瓜映入元思邈的視線,熱氣繚繞的霧氣從門縫溢出熏進元思邈的眼睛,元思邈下意識的眨了眼,將衣服遞給季秋池,小家伙接住衣服又趕緊的縮回浴室,轉瞬間,元思邈只隱約瞧見季秋池肩頭上幾處丑陋的疤痕。
轉過身,元思邈又陷入思考,那傷看樣子已經結痂很久了,不知道季秋池到底受了怎樣的苦,或許吧,把他帶來是對的,元思邈不禁想,這天寒地凍,總算是有個暖床的了,雖說不是小嬌妻,但有個伴總比自個兒孤獨終老好,罷了罷了,元思邈輕輕唉了聲氣,倒也不再想帶季秋池回來這事的對錯。
等季秋池洗完穿著元思邈的衣服出來,他乖乖坐到床邊,元思邈才意識到頭疼和棘手的問題。
“那個,還想上學嗎,秋池?”元思邈點了根煙問道。
“咳咳...想...咳咳..”沒等元思邈瀟灑幾口,這季秋池就被熏得眼淚汪汪下流。元思邈趕緊把煙滅到煙灰缸里。
“咳咳..那個,你想上學,也不是不可以..你原來的監護人..”元思邈撓撓頭說到一半就被季秋池打斷;“我沒有父母,我在舅舅家住著,舅媽不喜歡我,每次舅舅不在家她就會打我,我偷跑出來好幾天了...也沒有來找我...”
元思邈也不知道怎么安慰,照他說的話,那他的舅媽應是非常不喜歡他了,出來好幾天也不找,估摸是覺得這瘦弱的孩子已經凍死了。
元思邈過去摸摸季秋池的頭說:“以后這里就是你家,我就是你唯一的親人,再也不會有人打你了。”
兩人沉默片刻,元思邈收回手說道:“這座城市遍地是丑陋的人性,你才這么小...”
“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這個世界,我只知道每個人都在拼命的活著...你也一定很辛苦吧...”元思邈輕聲說。
季秋池身體一顫就沒有再說話,頭低的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