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br> “……”</br> 沉默了兩秒鐘,林稚晚選擇收下紅包,然后點進池宴主頁,給他送進黑名單,然后把手機扔在枕邊,關(guān)燈,動作一氣呵成,沒有半分猶豫。</br> 池宴浪蕩,不著調(diào),風(fēng)流的人,可不能待在她的列表。</br> 林稚晚理智上堅決,可蒙在被子里,腦袋里都是池宴在籃球場上馳騁的模樣。</br> 很張狂且游刃有余地投進每一顆球。</br> 明明是那么熱血沸騰的時候,居然還有時間來撩撥他。</br> 林稚晚,你是不是暗戀我啊?</br> 林稚晚,你是不是暗戀我啊?</br> 暗戀。</br> ……</br> 林稚晚腦子里跟按了循環(huán)播放器似的,不斷回蕩著這句話,以至于她輾轉(zhuǎn)反側(cè)到下半夜三點鐘,照舊沒有睡著。</br> 第二天,她頂著大大的黑眼圈,一進教室給陸方霓嚇了一跳。</br> “晚晚,你這是怎么了?”她胡亂猜測,“跟池宴聊到深夜了?”</br> 昨天回到家里,她想了一個晚上才想明白,池宴不就是擺著法問她要林稚晚微信號么。</br> 這人真是大大滴壞。</br> 提到池宴,林稚晚精神了一下,認真地看著她,反問:“你怎么就把我的聯(lián)系方式給出去了呢?”</br> 想了想,又覺得陸方霓這種傻白甜指定是叫池宴這種壞丕繞的團團轉(zhuǎn),嘆了聲氣:“算了。”</br> “怎么能算了呢,”見她欲言又止,陸方霓來了興趣,“池宴是在追你嗎?”</br> 林稚晚立馬反駁:“怎么可能!”</br> “怎么就不可能,我們晚晚這么漂亮,腰還又細又軟……”她越說語氣越下流起來,都要給人吃干抹凈了。</br> 林稚晚用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她。</br> 陸方霓自知逗不笑她,干脆正經(jīng)了點兒:“不過還是不要跟他有什么交集了,這種公子哥,就是鬼魅,玩弄人感情的。”</br> “知道那個領(lǐng)操員王思宇么,剛被甩,現(xiàn)在還走不出來呢……”</br> 林稚晚想到那天小巷里,池宴的絕情和王思宇的崩潰。</br> 她從來沒有那些小姑娘家的幻想,別的姑娘都把握不住的浪子,她有能力讓他收心,讓他回頭。</br> “我給他拉黑了。”她語氣淡淡地說。</br> “嗯……嗯?”陸方霓不可置信,這個年紀,居然有不被男□□惑堅持自我清心寡欲的小尼姑。</br> 陸方霓想,要是她對江珩也有抵抗力就好了。</br> 那樣她就不用小心翼翼的暗戀,害怕那些心思被發(fā)現(xiàn),同時又對他身邊的所有異性提心吊膽。</br> 今天是周六補課,只有上午上課。</br> 中午下課,林稚晚照舊收拾好書包,準備去舞蹈學(xué)校。</br> 曲思遠看她有要走的趨勢,趕緊叫住她:“哎,林稚晚,今天咱班聚餐。”</br> 大家都去,她要是不去就顯得不太合群,她僵硬在原地,思考了兩秒,點了點頭。</br> 今天的聚餐是為了慶祝昨天籃球賽二班取得好成績,曲思遠作東,把飯店訂在一家燒烤店里。</br> 有這種活動,大家氣氛都很不錯。</br> 走在最前面有兩排姑娘,都在低聲細語地聊天,可少女八卦聲怎么可能控制得住,很快就飛向林稚晚的耳朵。</br> “聽說昨天池宴學(xué)長參加籃球比賽了,貼吧和表白墻上現(xiàn)在還能刷到照片,好帥啊。”</br> “可惜咱們班有比賽,要么就應(yīng)該去看看。”</br> “怎么,你喜歡他啊?”</br> 被打趣的女生耳根子都紅了,嗔道:“你別瞎說。”</br> “哎呦,害羞了害羞了。”</br> “大方承認唄,喜歡池宴有什么羞恥的,我敢說咱們學(xué)校至少有一小半人喜歡他。”</br> 剩下那一小半單純是還不認識他。</br> 林稚晚在后排走著,默默地嘆了口氣。</br> 池宴這個名字,真的是避無可避……陰魂不散。</br> 后來她才明白,在青春期里,這種感情不能全然歸結(jié)為喜歡,而是在那個最單純的年紀,在頭一次感覺到“愛情”降臨之前,本能地對優(yōu)秀異性產(chǎn)生的一些好感。</br> 優(yōu)秀的人就像月亮,掛在天上,多數(shù)人都會選擇朝著月亮跑過去。</br> 走到燒烤店,班級里人立馬烏泱泱地散開了,關(guān)系好的坐在一桌。</br> 曲思遠跟陸方霓坐在一起,陸方霓招呼林稚晚:“晚晚,過這兒來。”</br> 她什么時候都不會忘掉林稚晚的。</br> 林稚晚笑笑,朝她走過去。</br> 這個時間,剛巧是飯點兒,大家都餓了,嚷著讓曲思遠發(fā)話點菜。</br> 曲思遠大手一揮:“點!不用給我省錢。”</br> 那模樣,活脫脫有錢人家揮霍無度的小少爺。</br> 這桌兩個姑娘,他先禮貌詢問兩人吃什么。</br> 林稚晚點了一盤水果沙拉,陸方霓也說了幾個,剩下貴價菜都是曲思遠點的。</br> 四人一桌,店里整整湊了十一桌,等點完單,他大方去前臺算賬,就發(fā)現(xiàn)——這個月還沒問家里要生活費呢!</br> 雖然他生活費并不少,可他花錢不會節(jié)制,幾乎是每個月家里給多少他花多少。</br> 原來都是公司財務(wù)給他打生活費的,這個月不知道為什么,居然晚了,不過現(xiàn)在不是追問原因的時候,請客吃飯拿不出錢,很丟人的好不好。</br> 他趕集給池宴打電話:“表哥。”</br> 一聽這個稱呼池宴就知道準沒好事,也沒繞彎子,直接問:“怎么了?”</br> 曲思遠:“你在哪呢?”</br> “吾悅廣場。”</br> “那不是巧了,我在吾悅?cè)龢堑捻n式炭火燒烤。”</br> “……”池宴沒再問,直接掛了電話。</br> 雖然是被掛了電話,但曲思遠是放心了,他這位哥哥不會見死不救的。</br> 果然,十分鐘后,池宴出現(xiàn)在店門口。</br> 今天他壓根沒去學(xué)校,正在和賽車俱樂部的朋友在喝酒,這會兒穿著黑色的T,版型很挺括,下身是墨綠色束腳工裝褲,腳下是一雙米白色帆布鞋,斜挎著一個背包,服飾清爽干凈且不喧賓奪主,愈發(fā)襯得面容如玉。</br> 見了曲思遠,低聲罵了句:“這他媽才幾號,又沒錢了?”</br> “好哥哥,我明天問我媽要了錢就還你。”</br> 雖然是這么說,但他跟小饕餮似的,池宴的錢進了他口袋,就沒有再出來的。</br> “用不著。”池宴冷颼颼地說,身體卻很誠實地給他結(jié)賬。</br> 曲思遠撓撓頭,留他:“要么你也跟我們一起吃,我班同學(xué)都在呢。”</br> 池宴沒有興趣跟一群小屁孩一起玩,可他不經(jīng)意地一瞥,就看到半張白凈的小臉。</br> 仔細看,那會兒的林稚晚臉上還有點兒嬰兒肥,膠原蛋白豐潤,十分惹人憐愛。</br> 炭火燒烤,溫度太高了,她有點兒熱,正在小口啄著酸梅汁,一用力,兩頰微微凹陷了下。</br> 池宴喉結(jié)上下蠕動了下,旋即傲嬌地揚了下下巴,從鼻尖發(fā)出聲音:“嗯。”</br> 這里的人他都不熟悉,肯定得和曲思遠坐一桌。</br> 兩人從前臺一路走過來,早就吸引了不少人目光,可林稚晚又開始習(xí)慣性走神,始終沒什么感覺。</br> 直到感覺身邊多了一些熱量,她還以為是陸方霓買奶茶回來了,小幅度嘟起嘴巴,嬌聲抱怨著:“你咋才回來呢,我想死你了。”</br> 然后張開雙臂,要做出一個擁抱的姿勢。</br> 然后,就發(fā)現(xiàn)不對勁。</br> ——面前這個人穿了黑色衣服,陸方霓是藍色的。</br> 這人身材挺拔,陸方霓小些。</br> 這人身上是薄荷清涼香,陸方霓身上是奶糖香。</br> 就那么0.01秒的時間,她就知道自己認錯人了,被認錯的還是男人。</br> “……”</br> 她臉上頓時通紅,尷尬地放下手臂,然后臉對著前方,微微斜著眼睛,要看坐在身邊兒的人。</br> 第一眼,沒看到。</br> 她幅度又大了點,還沒等看到人呢,就聽到聲音了。</br> 那人在笑,聲音很低很低,類似于樂器的聲音,砸在她心尖上直顫。</br> 下一秒,她就聽到他開嗓說話,是那種拿捏得恰到好處的撩撥,又有幾分懶散和漫不經(jīng)心在里面:“才一天不見,就這么想我了?”</br> 林稚晚:!!!!!!</br> 是!池!宴!</br> 居然是他!</br> 這不是班級機會么,怎么來個這個登徒子!</br> 她擱心里咆哮著,本該坐在她身邊兒的陸方霓才姍姍來遲,看到池宴在,也驚訝了下。</br> “宴哥,你也來啦?”</br> 池宴點了點頭,沒有想要起身的意思,陸方霓也不好意思提醒,直接坐在曲思遠旁邊兒。</br> “今兒奶茶店好多人,我排到103號了都。”她就買了兩份奶茶,把那份楊枝甘露插進吸管,推到林稚晚前面,咧嘴一笑,“全糖的,我們甜美就得喝甜的!”</br> 此時此刻,甜美林稚晚:“……”</br> 她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br> 池宴若有若無撩了一下,陸陸續(xù)續(xù)有人跟他聊天,他也沒有再繼續(xù)逗她。</br> 可身邊坐著一個大活人,總是能很輕易吸引注意力,這烤肉也不香了,奶茶也不甜了。</br> 吃過烤肉,大家又吵嚷著要去KTV。</br> 曲思遠好面子,必然滿足大家要求,可口袋空空,必須拉著池宴給充場子。</br> 林稚晚本來不想去的,可陸方霓軟磨硬泡,什么我們好久沒有一起出來玩了,什么下次再出來指不定就是什么時候了,理由巴拉巴拉一堆。</br> 她被磨得耳朵都要起繭子,迫不得已答應(yīng)下來。</br> 可她還是太乖了,適應(yīng)不來這么吵鬧的環(huán)境,借口去洗手間,然后溜到外面躲一躲。</br> 外面才是黃昏,車流緩緩,太陽如流心蛋黃。</br> 她小口小口呼吸新鮮空氣,覺得舒服多了。</br> 可今天大概是出門沒有看黃歷,壞事兒一茬攆一茬。</br> 不知道從哪冒出幾個小黃毛,社會哥,流里流氣的,朝她吹了個口哨。</br> 林稚晚不搭理,轉(zhuǎn)身就要走。</br> 這些都是畜生類型,喜歡玩好學(xué)生,特別是清純的好學(xué)生。</br> 剛開始并不追,直到林稚晚走到如迷宮似的走廊里,一時間辨認不來方向,才快幾步給她圍住,眼神猥瑣地在她胸前瀏覽了下。</br> “呦呵,師大附中的啊。”小黃毛笑得油膩,“師大附中不都是好學(xué)生么,好學(xué)生還來這地方?”</br> 林稚晚抿著嘴,沒說話,往旁邊兒挪了步,又被小黃毛擋住。</br> 這光天化日的,社會哥們不敢做什么,但就算什么也不做,也足夠人惡心了。</br> 林稚晚面色沉下來,語氣冷冷:“讓開。”</br> 她生氣,社會哥們更興奮:“好學(xué)生脾氣還挺大,要么跟哥哥玩玩,哥哥就……”</br> 無聊的把戲。</br> 還玩玩,發(fā)育完了么就完。</br> 林稚晚冷笑出聲。</br> 這油鹽不進的態(tài)度徹底惹惱了幾個人:“給臉不要臉是吧?”</br> 小黃毛伸手抓人。</br> 還沒抓到呢,身后就傳來憊懶且狠厲的聲音:“聽不懂人話是吧,人家讓你讓開。”</br> “你誰啊?”社會哥回頭,語氣吊吊吊。</br> 池宴自暗處走過來,每走一步光線就清明一分,直到最后,頭頂?shù)墓饴湓谒鼫\色的眸子里,像是照著神明。</br> “我是你爹,”他皺著眉,給林稚晚護在身后,語氣不善:“這我女朋友。”</br> 他說得自然,下一秒又微微歪頭,表情吊兒郎當(dāng)?shù)模Z言挑釁:“好狗不擋道,懂?”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