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公事,薄涼辰的思緒逐漸被找了回來。
“還沒。”
他的手搭在吧臺上,露出的名牌腕表咯噔咯噔的跳著,“他畢竟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如果我真對他做了什么,我怕我爸會怪我。”
家人這兩個字,對他而言,已經(jīng)非常久遠了。
他一想到這兩個字,腦海里只有一片又一片殘破的回憶,壓在他心頭,撕裂他的傷口,讓他喘不過氣。
這也是他一直沒有真的動薄懷恩的緣由。
而對方會這么肆無忌憚,多半也是因為拿攥住了他這點心思。
兩人之間的氣氛逐漸冷了下去。
許久,周放嘆了口氣,“你這次破壞了鼎益的計劃,我想你二叔肯定不會坐以待斃,如果他繼續(xù)向鼎益示好,他們聯(lián)合起來,你會很麻煩。”
“李金家族只看中利益,隨時有可能倒戈。”周放理性分析著目前的局勢。
他們?nèi)壹瘓F,就像是一個三角,互相牽制著,任何一方的變化都會引起整個局面的動蕩。
“總會有辦法的。”
薄涼辰如此說著,低頭看了看酒杯,結了賬,隨后起身,“我先回去了。”
“啊?”
周放根本沒反應過來,他人已經(jīng)走了。
而此時舞池之中,一個纖瘦的身影始終看著他們倆坐著的方向,見著薄涼辰離開,滿目的失落。
……
開庭前一天,律師突然宣布溫國輝突發(fā)急癥,需要保外就醫(yī)。
經(jīng)過一番折騰,他處于昏迷狀態(tài),被送進了一家安保森嚴的私人醫(yī)院,同時警方也派出了一部分人手。
守在病房外面,不允許溫國輝和任何人接觸。
律師帶著白色手套,拿著文件資料走進病房,俯下身子,在溫國輝耳邊低聲一句,“是薄先生讓我來的。”
溫國輝這才緩慢睜開了眼睛。
病房里除了他和這位律師之外,沒有第三人在場。
溫國輝當即發(fā)起火來,“你們到底再拖什么?趕快把我弄出去,要不然,我就要把當年所有事情都說出來,讓薄懷恩死無葬身之地。”
“溫先生,你先別著急,我這里有一份文件,需要您親自過目。”律師把手里的東西遞了過去。
溫國輝仍是凝眉。
正要打開,頸部被針尖一樣的東西刺中。
他只覺得一陣眩暈,倒在了枕頭上。
而他喪失意識之前,聽到的最后一句話,是這個律師說的,“薄先生說你們的合作,到此為止,只有死人,能夠永遠的保守秘密。”
“不……”
溫國輝想要掙扎,但已經(jīng)晚了。
趙警官在警局開會的時候,接到了醫(yī)院的通知,溫國輝病情惡化,處于病危狀態(tài)。
“我馬上過去,無論如何,都要把他救活!”
案子好不容易有了新進展,萬一就此停止,以后再想繼續(xù)調(diào)查是根本不可能的,沒人會愿意在這樣的陳年舊事上浪費精力。
可惜,還是晚了一步。
溫國輝在醫(yī)學上宣告死亡。
鑒于溫阮兒仍是他法律上的女兒和繼承人,她被警官帶到了醫(yī)院,“確認一下溫國輝的死亡時間和具體情況,在這里簽字。”
溫阮兒看著那具冰冷的尸體,沉默了很久,她腦海里不光是溫國輝打罵她的畫面,還有她小的時候,曾經(jīng)在溫家度過的那些時間。
她也曾從這個男人身上,感受到家的溫暖。
溫阮兒眼里滾動著淚。
一步步挪了過去,緩慢伸出手去,觸摸著已經(jīng)冰冷的人。
她一闔上眼睛,眼淚就順著流了下來。
趙警官站在走廊里,正在向上面的領導匯報這件事,見著溫阮兒出來,立即邁步過去,“事實是,溫國輝沒有任何慢性病,被扣押拘留之前的一切身體特征都是正常的,為什么會突然發(fā)生這種事。”
他的語氣越是著急,就襯得溫阮兒越發(fā)平靜。
“你這話,不該問我。”溫阮兒掀眸看過去,唇間是苦澀笑意,“我現(xiàn)在想一個人靜一靜,這應該是我的權利吧,趙警官。”
這是合理要求。
趙警官萬般無奈,只得找了兩位女警員,負責看著溫阮兒。
他回到車里,思量再三,撥通了薄涼辰的電話。
“有件事,就算我不告訴你,你很快也會知道……”
如趙警官所料,溫國輝出事的消息很快不脛而走,這也印證了他的猜想,這件事,并不是一起單純的意外。
有人挑釁法律,在眾目睽睽之下滅了溫國輝的口。
鐘曦在房間聽到薄涼辰打電話,走了過去,“我也去。”
薄涼辰深眸之中掠過一抹沉意,糾結片刻,只得答應。
有些事是不可能避免的。
他們趕到的時候,溫阮兒就坐在醫(yī)院走廊里,鐘曦走過去,她還在哭著。
“我不想見到你們,你可以走嗎?”
她的眼淚一滴滴墜落。
“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你不能……”
可鐘曦的手還沒有落在她肩膀上,就被她大力推開。
“你非要說這些話嗎?”溫阮兒狠狠瞪著她,“是,他萬惡不赦,做了那么多壞事,但他養(yǎng)了我二十幾年,如果不是我要出庭作證,讓你們手里有了證據(jù),也許他也不會死!”
溫阮兒喊著的時候,整個人的身體都在抖。
“我承認,他對我并不好,但他曾經(jīng)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鐘曦瞳孔晃動,張了張口,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薄涼辰一直在她們身后不遠的地方,如果鐘曦有任何需要,他會第一時間沖過去。
“你現(xiàn)在什么都有了,薄涼辰又這么寵著你,你就安心養(yǎng)胎,等著復婚做豪門太太好了,為什么非要把事情弄成這樣!”
溫阮兒滿目的猩紅,“是不是,下一個死的是我,你就開心了。”
鐘曦在原地怔住。
眼睜睜看著溫阮兒被警員帶走,她竟是說不出半句阻止的話。
“趙警官說她情緒失控,需要心理疏導,她剛剛說的那些話,你不必放在心上。”
鐘曦聽著,搖頭,“她說的,是事實。”
是她堅持用這種方式來結束這一切。
她回轉(zhuǎn)過頭,看向薄涼辰,“如果不是我非要這么做,你也會一直縱容薄懷恩的,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