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薄涼辰要追究這件事的話,現(xiàn)在就可以把溫阮兒送進(jìn)監(jiān)獄。
故意殺人罪,溫家請多少律師都沒用。
薄涼辰緩緩闔上眸子,“這件事,暫時壓住。”
套間里的病床上,鐘曦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她鼻子上戴著吸氧器,但耳朵已經(jīng)可以清楚的聽到聲音了。
薄涼辰,你要保溫阮兒?
你不是一向嫉惡如仇嗎?
就因為是溫阮兒,你就一次次網(wǎng)開一面?
好,你夠狠。
在鐘曦看來,包庇溫阮兒跟幕后黑手沒有區(qū)別。
要不是仗著薄涼辰的寵愛,溫阮兒怎么會一次次的傷害她,她已經(jīng)遍體鱗傷了,她不在乎。
那陸北呢?
他只是無辜被牽連進(jìn)來的人,現(xiàn)在又……
鐘曦眼角的淚又落了下去,手指緊緊攥著床單。
當(dāng)天下午,鐘曦的體力恢復(fù)了不少,她坐在病床上,借著矮桌,喝掉了三碗粥,吃了好幾個包子。
薄涼辰就在旁邊看著,“不撐嗎?”
他還給鐘曦遞了幾張紙巾,但連人帶話都被鐘曦?zé)o視了。
薄涼辰眼神一凜,冷冰冰的說,“是我把你從樓上帶下來的,這間病房的錢也是我出的,鐘曦,你做人就這么沒心沒肺?”
他也在醫(yī)院守了幾天,雖然不是守著陸北,但這件事,他也承擔(dān)了他應(yīng)該承擔(dān)的那部分責(zé)任。
她這么冷著臉,是給誰看?
鐘曦忽然笑了下,眼睛里卻不帶半點笑意,“那我要謝謝薄總,沒讓我死在走廊里。”
“你說話非要這么陰陽怪氣!”薄涼辰?jīng)_上前去,拽著她的手腕。
可下一秒,他的目光跟鐘曦涼薄無畏的目光對上,那雙眼眸里什么都沒有,空空蕩蕩。
薄涼辰心里咯噔一下,有什么東西被觸動了。
她好像經(jīng)歷了一場生死,陸北昏迷不醒,有截肢風(fēng)險的時候,她或許還像個人,心里還有些念想。
但現(xiàn)在,她整個人像是被抽空了一樣。
薄涼辰攥得她再緊,都好像抓不住她軀體里的靈魂。
他薄唇啟合,一字字低語,“你就這么喜歡他?”
他沒有控制住心里翻涌的情緒,手上的力道也失控了,鐘曦的手腕被攥的生疼,但她咬著牙,一字字回答,“嗯,不要命的那種喜歡。”
鐘曦不記得薄涼辰是怎么離開的。
她只知道自己被甩在地板上的時候,每一塊骨骼都硌的生疼。
而薄涼辰摔上門的時候,只拋下一句,“就算陸北好了,他也不會要你。”
鐘曦的手指扣著地板,緩慢的闔上了眸子。
她并不是真的喜歡陸北,但這份救命之恩,鐘曦忘不掉,她也不敢忘。
再見到陸北,是三個小時之后。
陸家人一個個死盯著鐘曦走進(jìn)去,幾乎要在她身上盯出個窟窿似的。
陸北靠在病床上,朝鐘曦伸了下手,開口第一句就是,“你沒事吧?”
鐘曦苦笑,眼里的淚又不聽話的往下墜。
都這個時候了,他惦記的還是自己?
“我們都出去吧,讓他們單獨聊聊。”韓芷玫失神的站了起來,頭一次,沒有指責(zé)鐘曦。
她踉蹌著走到門口,看著兒子直直望著鐘曦,無奈的嘆了口氣。
門關(guān)上。
整間病房里都蔓延著消毒水的味道,很刺鼻。
陸北臉色還有些蒼白,麻藥剛剛過去,他覺得身上每一寸骨頭都在疼,但看到鐘曦安然無恙,他嘴角總算有了笑容。
“你……”
“別說我很傻的話,我不傻,再給我一萬次,我都會那么做。”陸北的眼神里是從未有過的堅定。
“鐘曦,你記不記得,比賽之前,我跟你說我們結(jié)束之后要談?wù)劊俊?br/>
鐘曦嗯了聲,“你想談什么?”
陸北喉結(jié)滾動,鼓起勇氣抓住了鐘曦的手,他的指尖緩緩收緊,“我不會跟徐婭訂婚,我還是要追你,就算你不喜歡我,也沒關(guān)系……”
他像是攢了一輩子的話,一直說個不停。
鐘曦頭一次沒有打斷他,也沒有躲避,而是直直的盯著陸北的臉,“你確定嗎?”
陸北一怔。
“我是薄涼辰的前妻,你跟我在一起的話,所有人都會看你的笑話。”
“你知道我不在乎這些。”陸北擰著眉頭。
鐘曦垂下眸子,“那出院之后,我們一起去旅游吧,你不是,很想去看海嗎?”
她說完這句,就起身離開了。
陸北坐在病床上笑容逐漸擴(kuò)大,“你同意了?是不是!”
他激動的喊聲從病房里傳來,鐘曦慢慢關(guān)上門,發(fā)現(xiàn)所有人都在看著她。
“鐘小姐,陸先生和陸夫人希望跟你單獨談?wù)劇!睆埫貢锨罢f道。
“好。”
接著,鐘曦被帶到了隔壁病房。
一進(jìn)去,韓芷玫就盯著她,“你別想從我們陸家撈到任何好處,我兒子變成這樣,都是你害的,不論你許諾他什么,都是應(yīng)該的!”
鐘曦嗯了聲。
就那么安靜的站在那兒。
陸漢明拽住韓芷玫,“好了,你明明不是這樣想的,跟她發(fā)什么脾氣?鑒定結(jié)果都已經(jīng)出來了,兒子受傷比較重是正常情況,畢竟他是主駕駛,他有決定權(quán)。”
“那……”韓芷玫掩面而泣,說不出話來。
陸漢明還算鎮(zhèn)定,他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問鐘曦,“醫(yī)生會診之后,說小北的神經(jīng)受損嚴(yán)重,也許,還有截肢的風(fēng)險,你知道吧?”
鐘曦點頭,“早上聽李院長說了。”
她的聲音像是一汪清泉,不染半分多余的情緒,讓人聽著就很安心。
“那你還愿意……愿意陪著他?”陸漢明謹(jǐn)慎的用詞。
韓芷玫也看向鐘曦,滿目的審視,仿佛鐘曦說錯一個字,她就要沖上去把鐘曦撕碎。
鐘曦沒有任何猶豫和退讓,“我說過,不論陸北需不需要人照顧,我都愿意留下,哪怕二位對我有意見,也希望你們能成全我。”
她的生活已經(jīng)支離破碎了。
但陸北不一樣。
他原本有大好的前程,有跟富家千金的婚約,但因為她,全都?xì)Я恕?br/>
她對陸北而言,跟薄涼辰毀了鐘家有什么區(qū)別!
“好,好。”陸漢明不知道該怎么感激鐘曦了,和一出事就劃清界限的徐家相比,鐘曦的承諾顯得格外有分量。
“鐘小姐,我們小北就托付給你了。”陸漢明也是老來得子,此時鄭重的握著鐘曦的手,
“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