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另一側(cè)的沙發(fā)上,一雙冷眸似笑非笑的看著鐘曦。
鐘曦的手指扣著掌心,把手機放在桌上,“你什么時候知道的?”
“什么?”
他明知故問。
鐘曦懶得跟他打啞謎,直接了當?shù)恼f,“我跟溫阮兒的關系。”
薄涼辰身子往后靠了下,聲音沉了幾分,“無論我是什么時候知道的,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你想怎么做?!?br/>
她不可能瞞一輩子,早晚要把這個真相告訴溫阮兒。
只是以溫阮兒的個性,未必會安然接受。
如果她還是溫家的千金,那溫家的財產(chǎn)都是她這個獨生女的,可她的身世要是被公開的話,溫國輝一分錢都不會給她留。
無論溫阮兒的個性有多么刁鉆,她都是鐘曦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即便不問,薄涼辰也想象得到,鐘曦這段時間過的有多么煎熬。
他不想逼她。
可這些事早晚會公布于眾,與其到那個時候再去權衡斟酌,不如早點想個辦法應對。
他不想見到鐘曦因為這件事,再陷入迷茫之中。
“那是我的事,跟你無關。”
薄涼辰唇角一揚,他早就想到,她會這么說。
“那不如,我現(xiàn)在就打電話告訴閔助理,可以把消息發(fā)出去了。”薄涼辰作勢拿出手機。
他已經(jīng)拿捏住了鐘曦的情緒。
“不要?!?br/>
鐘曦咬牙切齒,“你到底怎么樣才肯放過我?那是我們鐘家的事,跟你沒關系,而且你本來就打算好,要把她一腳踢開吧?”
論起絕情這件事,薄涼辰真的很在行。
“是?!?br/>
薄涼辰的眸色忽然變得深不見底。
“我從沒想過,要讓她進薄家的門,要不是顧及到那個孩子是薄家的血脈,我早就動手了,可惜,她跟蕭毅,給了我一個不需要回頭的理由?!?br/>
男人如此說著,當著鐘曦的面,撥通了閔助理的號碼。
“開始吧?!?br/>
接著手機往桌面上一放,三分鐘后,他的手機幾乎被薄氏的董事們打爆了。
其中還夾雜著幾通薄懷恩親自打來的電話。
薄涼辰轉(zhuǎn)過身去,看著遠處茫茫的海岸線,聲線冷冽,“在你眼里,我或許是個很絕情的人,但沒辦法,這個世界,就是人吃人,我也要活下去,不搶占先機,現(xiàn)在被丟進海里喂鯊魚的人,就是我了。”
“……”
鐘曦忽的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事實的確如此。
假如他不是演戲,而是真的腦損傷,那現(xiàn)在……恐怕已經(jīng)葬身魚腹。
蕭毅那個人,的確比他更狠。
保護自己,并沒有錯。
鐘曦垂下眸子,緩聲問了句,“那你打算,怎么對溫家?”
薄涼辰偏側(cè)過頭,“你希望我怎么做?如果你開口,我或許會放過溫阮兒。”
“真的?”
鐘曦眸子一亮,但很快又暗淡下去。
她不希望薄涼辰過問自己的事,又有什么資格,擺布他的決定和想法。
薄涼辰一眼就瞧出她的心思,自然而然的從酒柜上拿下一杯紅酒,他轉(zhuǎn)過身,動作優(yōu)雅自在。
聲音好像從遙遠的地方傳來的似的。
一下子,就擊中了鐘曦的心房。
“我們,早就應該心平氣和的談談了?!?br/>
鐘曦蹙眉,她從來沒有想要跟他爭執(zhí),只是,他們有什么好談的?
“你爸過世的事,我很抱歉?!?br/>
薄涼辰主動提了。
他一直在回避這件事,就是怕鐘曦還沒有做好心里準備,可這個隔著他們兩個人的心結,早晚要解開。
那一瞬間,鐘曦的手緊攥成拳,她站起來就要往外走。
薄涼辰一手拉著她,手上的溫度灼熱而猛烈,“他出事的時候,我并不在國內(nèi)?!?br/>
“那又如何?”
鐘曦深吸了一口氣,回過頭看他的時候,眼底已經(jīng)溢出了淚光,“是,我爸并不是死在你手里的,不是你親手殺了他,可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把他逼上了絕路啊?!?br/>
鐘曦只是把心里話說了出來。
這么久了,她日日夜夜的掙扎猶豫,全在這一刻發(fā)泄出來。
她更想告訴薄涼辰的是,他恨錯了人。
因為他找錯了真兇,導致了她的家破人亡。
可話到喉嚨,她真的說不出口。
她的眼淚就那么像珍珠掉了線似的,自從發(fā)現(xiàn),她爸早就知道薄涼辰的身份,鐘曦內(nèi)心深處就已經(jīng)不恨了。
她更加知道人死不能復生。
一直抓著那份仇恨不放,對她和薄涼辰而言,都是一個痛苦的決定。
可她放不下。
一看到鐘家空蕩蕩的宅子,她心里就更加難受了,如果……如果一切能重來,該有多好。
她的痛苦全都寫在臉上。
薄涼辰伸手想要去觸碰她,可手伸到半空中,又頓住了。
他想一次性解決所有的事情,才會這么急,急得一時失控,逼她太緊了。
要不然,他也不會假裝出一份DNA報告來詐她的話。
事實上,薄涼辰也只是賭了一把。
賭鐘曦的心思縝密,除非是血緣關系,她不會對溫阮兒處處留心,甚至為了幫溫阮兒挽留顏面,不惜自己入獄。
但溫阮兒什么都不知道。
她那副蛇蝎心腸早就被蕭毅那種人給蠱惑了,任由她發(fā)展下去,還怎么收場?
就算他這次不出手,早晚有一天,溫阮兒也會被溫國輝給賣了。
他這么做,已經(jīng)將傷害降到最低了。
這一點,鐘曦不會不明白。
他的處理方式里,唯一斟酌不定,猶豫不決的地方,就是她。
房間里的溫度一點點降了下去,鐘曦的哭聲也漸漸停了,她雙目泛紅,緩慢的停了下來。
再抬起頭,眼底沒有半分遲疑。
“薄涼辰,我不能不恨你。”
她不恨他的話,就找不到活下去的希望了。
“好?!彼鋈婚_了口。
一聲簡短又堅定的回應。
“最好,你能恨我一輩子,我不怕你恨我,我反而怕,你不再跟我糾纏下去?!彼麆倓偤攘税氡t酒,此時眉宇間惹上了些許微醺的味道。
他幾步上前,手指輕柔的撫摸著鐘曦的臉頰,“別哭了,行嗎?”
鐘曦當即蹙眉,下一秒就要躲開。
但他的唇接著覆上她的臉頰,輕柔的吻去了她的淚痕。
“我從沒對任何女人這樣過,包括溫阮兒在內(nèi),我沒碰過她?!?br/>
鐘曦瞳孔微顫,“與我無關!”
“是,可我要讓你知道,我這輩子,都不會碰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