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云依依從小到大沒怎么病過,這一次就是一個著涼發燒,竟是拖了半個月才好全。</br> 好全后,云依依主動提起出宮騎馬的事情。</br> 何念毫不猶豫答應了。</br> 上次一起騎馬,已經是很久遠的事情了。</br> 云依依脫下繁重的宮裝,換上一身簡單的窄袖騎馬裝,一身清爽和何念并肩在郊外毫無顧忌放馬馳騁。</br> 只不過,跑完了下馬休息的時候,云依依受了風,忍不住咳了起來。</br> 何念過來給她順氣:“怎么回事,不是已經好全了嗎?”</br> 云依依咳得臉色泛紅,但心情卻很好,擺了擺手道:“只騎了這么一會,居然腰酸腿疼受不住了,身體到底不比以前了,以后怕是沒什么機會陪皇上這樣騎馬了。”</br> 何念愣了愣,神情有些恍惚,抓著她的手不自覺用力。</br> 云依依等了一會,開口:“皇上?”</br> 何念回過神,忽地說了一句:“依依,你好像很久都沒叫我忘之了。”</br> 云依依微笑不語。</br> 何念沉默了一會,道:“明天,隨我去一個地方吧。”</br> 第二天,何念果真帶著她一起出了宮,他們離開了京城,到了一個偏僻的小鎮,停在了山腳下的一個小院面前。</br> 小院依山傍水,屋前是大片的田野,屋后修竹環繞,四周無人,清靜閑適。</br> 推開柴門,小院干凈整齊,但是沒有人居住的痕跡。</br> 云依依很納悶這是什么地方。</br> “跟我來。”何念帶著她直接繞到竹屋后。</br> 竹屋后面有四座墳墓,兩個墓碑年代久遠,碑上的字跡帶上了歲月的痕跡。另外兩座,一個有字,也有些年頭,一個無字,相較于另外三個,算是比較新的了。</br> 何念指著那個有些年頭,寫著簡簡單單“阿似”兩個字的墓碑道:“這里葬的是皇祖父。”</br> 云依依大為吃驚。安靈帝不是葬在皇陵嗎?</br> “皇祖父曾說他的一生恍若大夢一場,夢里許多事仿佛都記得,仿佛又不記得,有些事可能窮其一生不得解,但他知道這里才是他的歸宿,是他魂牽夢繞想要回來的地方。”</br> 何念蹲下身摸了摸那石碑,嘆氣道:“皇祖父的謚號是他生前先定好的,他說他要回到這里,只有這里才能讓他的靈魂得到安息。”</br> 云依依看向另一座比較新的無字碑,有所了悟——所以,另一個,是周小舟?</br> 果然,何念接著道:“周小舟死了,孤以為孤也會步上皇祖父的后路,便將周小舟帶到了這里。”</br> 云依依在心里嘆氣。難怪她怎么動用人力物力也找不到,誰想何念竟然把人送出了京城。</br> “母后說我們皇家最不需要的就是癡情種,但事與愿違偏偏出了不少,而但凡癡情者,無一例外不得善終,于是從小教導孤,喜歡任何東西都可以,但不可貪戀不舍。”</br> 何念苦笑:“皇祖父對一個人念念不忘,為我取名時定了一個念字。我與皇祖父感情好,皇祖父離開后,父皇和母后怕我學了皇祖父脾性,便賜字忘之。”</br> “何以念念不忘,何以忘之棄之。”何念指了指屬于周小舟的那無字碑,“豈不知凡事太過極端,更是容易生出禍端。”</br> 倒是有點能理解何念的性格了。云依依嘆氣,輕聲問:“那現在呢,皇上是怎么想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