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比一，周小舟寡不敵眾，又不想因為這點小事爭辯，于是只能又嫌棄又聽話地喝了海棠玉液。</br> 藥可能是有點作用，本就非常疲憊的周小舟很快就困意滿滿。</br> “我睡了，你們也去休息吧。”周小舟躺下去，說話都模糊了。</br> 山上似乎有風，好像從窗外吹了進來。立夏的夜，周小舟感覺自己很冷很冷，但她動彈不了，想喊人也喊不出聲。</br> 冷風蕭瑟，掙扎間，周小舟聽到了嗚咽之聲。</br> 誰在哭？</br> 哭得真傷心。</br> “咳咳……我不能再陪著你了……”</br> 誰？</br> “姐姐，你走了我怎么辦，別走好不好！”</br> “人生在世，生老病死……無法避免……”</br> 是……是姐姐！</br> 姐姐要死了？</br> 悲痛中，靈魂脫離無法動彈的身體，周小舟撲過去，與床邊泣不成聲的人融成一體，終于看清了躺在床上的周越。</br> “不，我看不開，也不想接受?！敝苄≈劭拗摽诙?，“姐姐，你要是死了，我就跟你一起死！”</br> 油盡燈枯的周越神情一怔，情緒激動起來，厲聲呵斥：“你！胡說什么！你不是還要替我照顧這個家嗎！”</br> 周小舟完全聽不進去：“我不管了！”</br> “聽著！好好活著，按你的心意好好活！”周越不放心，費盡力氣抓住她的手，“你跟我保證！”</br> 周小舟搖頭。</br> “看著我，跟我保證！”周越沒了力氣，重重躺回去，語氣雖弱了下來，但話里透著狠厲，“好好活著，也幫我好好活著，否則我死不瞑目！”</br> 一旁有人推了一下她：“你發什么瘋！你想讓阿姐死不瞑目嗎！”</br> 周小舟一怔，這才不得不改口：“我錯了！我保證！”</br> 四周一片哭聲，接下來再發生了什么，周小舟都沒在意，她跪在床邊，心在劇痛中好像被人剜掉了一塊，空了。</br> 怎么辦？</br> 現在怎么辦？</br> 然而，不待她從悲痛和茫然中緩過神，眼前的景象一陣扭曲，穿著壽衣的周越不見了，抬眼間一片紅艷，耳邊的哭聲也被喧鬧的敲鑼打鼓之聲取代。</br> 奇怪的是，剛才她還悲痛欲絕，此時此刻心中竟是藏著欣喜期待。</br> 須臾之間，心境變化如此之快！</br> 這是在干什么？</br> 周小舟抬眼又垂眼，緊張地，偷偷掀開頭上蓋著的紅綢。</br> 身體晃了晃，好像是轎子停了下來。</br> 等了一會，鑼鼓之聲都停了下來，卻沒人來請她下轎。</br> 怎么了？</br> 怎么還沒動靜？</br> 發生了什么？</br> 是不是反悔，臨陣脫逃了？</br> 轎子外明明人聲嘈雜，周小舟卻一句也聽不清。</br> 再等等，數五聲，再不來，自己出去。</br> 不，還是數十聲吧。</br> 時候不早了，自己出去吧，不然就誤了時辰了。</br> 快出去！</br> 別出去！</br> 心中兩道聲音都在吶喊，周小舟糾結著，最終還是伸出手去掀了轎簾。</br> 光線入眼，耳邊一聲嗩吶之音突兀響起，高亢如垂死的天鵝引頸長鳴。</br> 在這一瞬間，心中那道“別出去！”居然占了上風。</br> 同時，伴隨著這一道嗩吶之聲，有人驚呼一句：“殺人啦！”</br> 周小舟一把掀開轎簾，在刺眼的光線下猛地一震，浮游的神魂直接歸位，乍然驚醒。</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