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鄉(xiāng)
月色朦朧,今夜的風(fēng)似乎比往日吹的要寒冷上許多。
回廊上高掛的燈籠也隨風(fēng)搖曳,燭火被風(fēng)吹的,快要熄滅,而又瞬間燃起,繼續(xù)發(fā)著光亮。
屋內(nèi)的燭火熠熠生輝。
南枝坐在床榻上,外頭只披了一件單薄的衣裳,三千青絲垂落下來,只挽了幾捋發(fā),美眸微垂,那張白皙的臉蛋,也隨著近幾日的休養(yǎng)而顯得紅潤。
她的視線看向了剛走到里面來的池珉。
男人穿著月白色的華服,氣宇軒昂的佇立在門口,那雙單薄的眼眸,如今柔的像是可以溢出水來。
看見小女人坐起來,那單薄的身姿,池珉的眉頭微微蹙起,而后加快步伐往床榻那邊走去,隨手拿了一件外衫,蓋到了她的身上。
“你還沒回答我呢,”南枝秀氣的眉頭微微蹙起,低聲道:“侯爺。”
池珉一邊將衣衫替她掖好,一邊低聲道:“想聽什么呢?”
他早已料到,她會問這些事情,哪怕她沒問,尋了個合適的時機,他也會一五一十的將所有真相都告訴她。
“侯爺與琴兒小姐之間,究竟是何關(guān)系?”從許琴來到這的第一日,她的心里便想知道他們兩個人中究竟有何秘密。
出于女人的感覺,她打心底里覺得許琴的想法不簡單,但是池珉的想法,她卻一直選擇相信。
可今夜,她聽見了夏荷說的話后,她便開始起了疑心,第一次對池珉和產(chǎn)生了懷疑。
屋內(nèi)安靜的只剩下門口傳來的風(fēng)聲,還有寒風(fēng)拍打窗戶的聲音。
一陣寒風(fēng)呼嘯而過。
屋內(nèi)響起了池珉輕笑的聲音,繼而道:“我與許琴幼時便相識了。”
這句話,讓南枝的心里咯噔一聲,她心一沉,看著池珉。
“好些年前,我出去游玩,遇到了危險,許琴因為幫我擋了一刀,刺進(jìn)了腹部,”池珉邊說,修長的手指輕輕的把玩著南枝的發(fā)絲。
南枝的眼眸輕顫,低聲道:“她替你擋了一刀?”
不是說南枝沒有善心,而是家仆保護(hù)主子,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不至于因為這件事情便對許琴另眼相待。
池珉輕點頭,沉吟了片刻,“后來請了大夫,診出來說是落下了病根子,身子會變?nèi)酰蠖蓟謴?fù)不好了。”
“她那副身子骨從那次之后便開始變差,”池珉喉結(jié)滾動,如今還是有些許的自責(zé),“母親便將她留在了身邊,因有愧,便對外說是養(yǎng)女。”
原來是成了舊疾,心中有愧,方才如此。
南枝這會兒,算是知道了為何池珉要對待徐琴有些不同
可盡管如此,南枝卻也還是覺得有些許的不妥,畢竟徐琴對他的稱呼,似有些曖昧。
可是畢竟也是徐琴那頭的事情,與池珉無關(guān),他也向她解釋了這些,若是再問下去,恐會有些無理取鬧了。
這和自己的性子不像,她稍忍了忍,便開口道:“侯爺這段日子可好?我聽說邊疆那邊天氣陰晴不定…”
南枝似乎有很多話想說,但是開了口,卻只能這么問問他。
這段話,在那么些未見的時日里,顯得有些蒼白,經(jīng)過這么多的事情后,他哪里能不知道小女人對他的思念。
那些臨走前要的答案,如今好像也顯得不那么重要了。
正欲說話的時候,小女人的手卻輕輕的觸上了他的手,柔聲道:“你臨走前說的那些,我如今告訴你。”
“我心底沒有他,”南枝的手輕輕的觸在了她的小腹上,莞爾一笑道:“這就是證明。”
大手也跟著觸在小腹上,昔日傲視一切的男人,在觸上的那一刻,眼眶突然便有些酸澀,他想起了很多很多的事情。
曾經(jīng),看花不是花,看樹不是樹。
陪在身側(cè)的人,亦全都帶著不一樣的目的,看似親近的人,那顆心也陌生疏離,他從懂事后便知道自己孑然一身,看似熱鬧的氛圍,實則沒有任何一個人和物是真正的屬于他的。
他無比的清楚。
所以才會在此刻紅透了眼眶。
這世間,顛顛亂亂,慌忙的前半生,如今終于找到了歸宿,那種前所未有的觸動。
他輕輕的嗯了一聲,將南枝攬入了懷里。
“這些時日在邊疆,時常夜里我會想起你,”平日里正經(jīng)的男人如今說出這些話,屬實讓南枝有些意想不到,她臉色有些熱,卻又笑了。
她窩在男人的懷里,鼻息間都是熟悉的味道,她伸出纖細(xì)的手臂,輕輕的環(huán)住了他精瘦的腰。
一夜好眠。
翌日,天氣大好,不似前幾日那般寒冷。
池珉一大早便入宮了。他昨夜告訴了她,許明芳已經(jīng)知道了她有身孕這件事情,如今她便也沒有藏著掖著,洗漱完了后,便敞開了庭梔堂的院門。
南枝原本想著去給許明芳請安,但是轉(zhuǎn)念一想,卻又止住了,她轉(zhuǎn)身來到了后花園。
后花園內(nèi),寒風(fēng)凜冽,但卻沒有前幾日的那種風(fēng)一吹便像一把刀子刮到臉上的感覺。
冬日里,也就只有梅花能夠屹立不倒,也算是賞梅的好季節(jié),南枝輕輕的折了一枝梅花,放在手心上把玩兒。
梅花的花瓣上還有些許的雪點子。
她看著,心中思索著這雪如何能化掉時,耳邊突然傳來了一道聲音,她側(cè)眸看去,是許琴。
她今日穿著一身淡藍(lán)色的儒裙,氣色也顯得比往日的要好一些,想到了池珉昨夜的話,對許琴也客氣的笑了笑。
許琴道:“今日天氣好,琴兒便尋思著夫人會出來逛一下,便來到了這里碰碰運氣,沒想到真的讓我猜中了。”
如今對許琴,南枝也有些摸不清,她不知究竟是自己想多了,還是真的如她所想那般。
“今日天好,”南枝柔聲道:“喝了好些日子的藥,也養(yǎng)好了身子,便出來閑著走走。”
聽見南枝口中提及喝藥二字,許琴的眼眸微垂,頗為遺憾的道:“夫人,小月子也是月子,還請夫人切記養(yǎng)好身子。”
聽見小月子,南枝便猜到了許明芳估計還沒有同許琴說。
她莞爾一笑,輕聲道:“琴兒小姐誤會了,前陣子我身子不適,為了防止有心人蓄意陷害,便對外宣稱是沒了。”
這話,讓許琴的笑容瞬間僵住了。
她張開了嘴,卻說不出任何的話,過了好一會兒后,她方才道:“你的意思是,如今,你腹中的胎兒是保住了?”
南枝輕輕的點頭。
笑著道:“嗯。”
這聲嗯。
讓許琴驀然回神,后知后覺自己的反應(yīng)有些不對,她慌亂的笑了笑掩飾了一下,繼而道:“那恭喜夫人了。”
彼此沉默了一會兒后。
南枝今日的裝扮沒有繁重,青絲依舊是半挽起來半放下,一陣風(fēng)吹來,將她的青絲吹起又放下,那張小臉盡管未施粉黛卻也顯得格外美艷,那雙柔眸輕輕的一垂,顯得有些楚楚動人。
許琴似乎也知道了為何那人會這般對她著迷。
她看了一會兒,下一瞬,也抬手折了一支梅花,語氣有些低弱,仿佛被風(fēng)一吹便能夠破碎那般。
“昨夜里,我在這里遇見了珉哥哥,”許琴垂眸,看著那支梅花,似乎是自言自語,又似乎是有話要同南枝說,沉吟了片刻后,笑道:“不知珉哥哥和夫人說了沒,若是沒說,還請夫人莫要誤會。”
一邊叫她不要誤會。
一邊又要告訴她
南枝裝作不懂,輕聲道:“沒說,你們說什么了?”
“珉哥哥居然沒和你說?”許琴似乎很驚訝一般,繼而反應(yīng)過來后,似乎有些懊惱的道:“也沒有說什么,無非就是一些家常話罷了。”
一個男人同一個女人深更半夜的嘮家常。
而且那個男人還是自己的丈夫,昨夜里只顧著問他是何關(guān)系,卻又忘記問他們倆人聊了些什么。
如今
盡管知道兩人的關(guān)系就如同池珉所說的那般,可內(nèi)心究竟是有些不適的,南枝秀氣的眉頭微微蹙起,正欲細(xì)細(xì)的問一下時,卻聽見耳邊傳來了一道聲音。
“枝枝。”
南枝轉(zhuǎn)身看去,池珉穿著灰色的華服,站在雪地里,風(fēng)吹起他的褲擺,他踱步往前走。
待來到她身側(cè)的時候。
許琴先開口道:“珉哥哥。”
這個稱呼,池珉下意識的看向了南枝。
喉結(jié)滾動,他看了眼小女人不悅的面色,盡管只是轉(zhuǎn)瞬即逝,他也瞧見了。
他的心倒是有些懊惱,旋即執(zhí)起了小女人的手,低聲道:“都是幼時的稱呼了,如今成家了,可不能一口一個珉哥哥了。”
“你若是嫁人了,傳出去也不好。”
這句話看似是在緩解尷尬,實則是在告訴她,她也要嫁人的。
南枝和池珉離開后,許琴手中的梅花也隨之掉落。
原是她聽見了池珉邊走邊向南枝解釋道:“想知道便問我就是了,昨夜的聊天無非就是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事情罷了。”
“與其糾結(jié)這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事情,”池珉輕笑,“過兩日的宮宴,我給你準(zhǔn)備了個禮物。”
南枝被他牽著,抬眸看他,道:“什么禮物?”
“兩日后你便知曉了,”池珉輕笑,握著她的手愈發(fā)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