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紅花燭的燭光下，美人如畫，又比蒼白單薄的畫多了三分溫潤、三分神韻。</br> “娘子，喝完這杯合巹酒，咱們就該洞房了。”</br> “相公...嗯~！”</br> 燭光搖曳著，似也是嬌羞脈脈。</br> 敦倫之禮，被翻紅浪。</br> 洞房中的桌子上，《治云南土司疏》在曖昧的燭光中忽明忽暗。</br> 小兩口的床笫之樂不足于外人道，只說轉天一早，陳云甫先帶著邵檸來到邵質府上回門，匆匆吃了一頓飯后便馬不停蹄趕往太子府面見朱標。</br> “你這才剛成親，就不能歇兩天？”</br> 朱標一見到陳云甫穿官袍而來就知道后者是來聊公務的，不由哭笑不得。</br> “放著嬌滴滴的小嬌妻不去陪，總來咱這成什么樣子?！?lt;/br> “殿下，您先看看這個?！?lt;/br> “《治云南土司疏》？”朱標接過陳云甫這道由張紞所做之疏，不由得目露詫異：“你怎么又開始關注云南的事了。”</br> “臣在想，遼東的情況和云南偏差無多，張紞既然可以將云南治理的井井有條，咱們何不把張紞從云南調任遼東呢?！?lt;/br> 朱標恍然點頭，可隨后又皺眉道：“父皇遲遲沒有下定決心在遼東設立布政使司，咱把張紞調往遼東做什么呢?！?lt;/br> 如果遼東不設布政使司，那么就算把張紞調過去也是毫無意義。</br> 這一點朱標明白，陳云甫也懂，因此后者給出了自己的想法：“可以先按照陛下的意思，遼東僅設都司，但遼東也不能劃歸山東權管，調張紞去遼東任經略使?！?lt;/br> “經略使？”</br> “就是一個名頭而已，著張紞行使布政使和按察使之權，讓他將遼東當成第二個云南來治理。</br> 若是成績斐然，便可以順水推舟設立布政使司、按察使司，如出不來成績，那便恢復舊制，臣自請降罪。”</br> “你小子倒是個傻大膽，這不是拿自己的官位給張紞做擔保嗎?！?lt;/br> 朱標搖頭嘆了口氣，不過也是認真點頭：“這樣倒也是個辦法，兩邊都能兼顧到，也全了父皇的圣顏，只是你既已經有了想法，為什么不具疏面呈父皇呢，這樣的話，將來張紞若真在遼東做出成績，你小子可是首功。”</br> 陳云甫嘆了口氣，嚴肅拱手道：“圣明無過今上。”</br> “所以，做出成績功勞歸父皇，做不出成績你擔責。”朱標呀然后也是對陳云甫的高風亮節敬佩不已：“你這么做，就是為了確保父皇會同意你的建議，不使遼東托管自治。”</br> “遼東幅員廣袤、地大物博，更重要一點，這里民族林立、胡風習氣甚盛之，若是托管于山東，不消百年，遼東就會成為第二個漠北蒙古，到時候會養出新的外敵?！?lt;/br> 陳云甫認真道：“解決遼東問題的重要性不亞于云南、貴州、兩廣問題，這些地方永遠都是咱大明的國土，就要一碗水端平相同對待?！?lt;/br> “如此考慮，確也有理?！?lt;/br> 朱標沉吟一陣，復猶豫道：“不過所謂經略使不過是無銜虛職，把張紞從云南左布政使的位置上調離，總不能只給一個平白冒出來的經略使吧?！?lt;/br> 陳云甫遂笑了起來，拱手道：“那不如，給張紞加個都察院右都御史的銜？”</br> “你小子......”朱標抬手指著陳云甫，哭笑不得：“你這不是給詹師添堵呢嗎。”</br> 張紞加都察院右都御史銜出任遼東經略使，那最惡心的就該是詹徽了。</br> 萬一張紞做出成績的話，張紞憑此功就隨時可能頂替他左都御史的都察院一把手職位。</br> 將來的日子，詹徽估計就該茶飯不香了。</br> “詹御史最是深明大義，想必知道后也會傾力支持張紞在遼東做出成績的?！?lt;/br> 朱標低笑不止，片刻后才收住聲點頭。</br> “不過籍此敲打一下詹師也好，他近來確實有些私心過重了一點，希望這次他能警醒些，懂得公私分明，傾力支持張紞才是?！?lt;/br> 有了朱標這話，詹徽這次算是惡心定了。</br> 既害怕張紞做出成績，又害怕張紞做不出成績自己被被人議論挾私報復、扯朝廷后腿。</br> “那好，咱這就入宮和父皇說。”朱標也是個風風火火的實干派，這邊一點頭馬上就要入宮，不過起來后還是遲疑了一下，看向陳云甫。</br> “如果張紞在遼東干出成績的話，你確定不要這份功了？”</br> “與功勞相比，臣更在乎長治久安。”</br> “好小子?！敝鞓擞芍愿锌艘痪?，點頭道：“這樣，你也別瞎跑了，回頭把咱弟妹接過來，咱今晚做東，請你伉儷二人吃頓便飯?！?lt;/br> “是，臣代賤內謝過殿下?！?lt;/br> 陳云甫作揖送別朱標，獨自坐了一陣，卻沒想碰到了聯袂進來的齊德、黃子澄兩人。</br> “見過侯爺?！?lt;/br> 兩人見到陳云甫在也是一怔，昨天兩人才去到后者府上送禮道賀，都知道陳云甫現在處于‘婚假’當中，故而十分詫異。</br> 這也太會卷了吧。</br> “本侯來此和太子爺匯報一些公事?！?lt;/br> 陳云甫隨口敷衍了一句，后言道：“昨日本侯忙于大婚，也忘了問二位，自打調任左春坊以來如何？兩位皇孫的功課做的可還好?！?lt;/br> 聽陳云甫關切皇孫功課，兩人臉上都露出一絲驕傲來。</br> “回侯爺的話，皇孫天資聰穎，無論背什么書都進展神速，令下官等贊嘆莫名。”</br> 這話回的還算有點情商。</br> 明著是在夸朱允炆、朱允熥倆孩子，卻是不忘凸顯自己的教學質量。</br> “那可真是有勞二位了?！?lt;/br> 陳云甫點點頭后便起身：“二位且先忙吧，本侯先去把家妻接來?！?lt;/br> 這是朱標要請吳中侯兩口子吃飯啊。</br> 齊黃二人對視，無不看出彼此眼中的艷羨。</br> 他們啥時候能有這般恩榮該多好。</br> 此二人想的沒人關心，只說朱標那進了皇宮足足待了一個多時辰方出，和他一道出來的還有朱元璋加印的一道敕命詔書。</br> “......加云南左布政使張紞都察院右都御史銜，調任遼東經略使，與遼東都司一道妥善處置遼東示意，觀其后效再思決策治遼事?！?lt;/br> 笑到最后的，終究還是陳云甫。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