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聶十八突然說鄂中五鬼不是鬼。</br></br>勾魂鬼咯咯地笑起來：“小心肝，你怎知道我們不是鬼？”</br></br>“因為你的手是暖的，一點也不冰冷，而且身上還有一股胭脂水粉氣味，鬼會擦胭脂水粉的嗎？”</br></br>“你以為我們真的是鬼了？怪不得還燒金銀衣紙給我們呢！”</br></br>“那，那，那你們怎么說你們是什么黑心鬼、勾魂鬼？那不騙人嗎？”</br></br>摧命鬼不滿地掃了勾魂鬼一眼，說：“二妹，你跟這小子羅嗦什么？你要樂，帶他到一邊樂去！”他又對黑心鬼說，“你還不過去將那臭叫化打發(fā)掉？”</br></br>“大哥，我看這叫化是個死人。”</br></br>“你怎么知道他是死人了？”</br></br>“我們這么大聲，他居然躺在神桌上紋風(fēng)不動，不是死人是什么？”</br></br>“管他是死人活人，你過去捅他一刀，就是死人，也叫他再死一次。”</br></br>聶十八一怔：“你，你，你們還要殺人？”</br></br>勾魂鬼說：“小心肝，你以為我們是吃齋的嗎？不會殺人？不過，你要是伺候…得我高興，我會舍不得殺你的。”</br></br>聶十八心想：這個叫化怎么睡得那么死呵！急得大叫起來：“大叔！他們真會殺你，你快醒過來跑呵！”</br></br>黑心鬼捉了牛耳尖刀：“他跑得了么？”說著，已奔了過去，舉起牛耳尖刀他狠地朗叫化心口上插下去。聶十八嚇得連忙閉起眼腈不敢看。只聽見沉重的“篤”的一聲，好像黑心鬼的尖刀不是插在人體上，而是插在木板上所發(fā)出的響聲。聶十八睜眼一看，神桌上哪里還有叫化的蹤影？這一下，不但黑心鬼怔住了，其他四鬼也驚愕了，就是連聶十八也傻了眼。叫化剛才不是直挺挺的躺在神桌上嗎？怎么轉(zhuǎn)眼之間就不見了？難道這叫化才真正是一個鬼？怪不得他一個人敢在這荒涼破敗無人的古剎中睡了。</br></br>黑心鬼怔了一會：“咦！這臭叫化怎么不見了？”</br></br>五鬼之中，最膽小的是無心鬼，他害怕地說：“大哥！別不是今夜里，我們真正碰上鬼了？我們趕快離開這里才是。”</br></br>摧命鬼點點頭：“唔！看來今夜這寺里是有點稀奇古怪。我們走，轉(zhuǎn)到別處去。”</br></br>五鬼帶著聶十八正想離開，叫化突然又在殿的大門口出現(xiàn)了，笑嘻嘻地說：“別走！別走！你們?yōu)槭裁礋o緣無故要捅我叫化一刀？我要不是溜得快，不給你們捅死了？”’五鬼嚇得連連后退幾步。失心鬼心寒地問：</br></br>“你，你到底是人還是鬼？”</br></br>叫化笑了笑：“你們看我是人是鬼？”</br></br>摧命鬼吼了一聲：“老子不管你是人是鬼，先要了你的命。”他縱身過去，一招黑虎掏心，缽盤般的大拳頭，就朝叫化心口擊去。“蓬”的一聲，這一拳正擊在叫化的胸口上。可是叫化沒有給擊倒，摧命鬼魁梧的身軀反而橫飛起來，直向神臺上的斷頭菩薩神像撞去，轟然一聲，神像仰后翻倒了，催命鬼也摔在神臺上，半晌趴不起來。</br></br>四鬼驚愕得不知是什么一回事，被打的人不倒，打人的人反而摔了出去。他們只能這么想，這叫化一定不是人，是一只鬼，只有鬼才會這樣，失心鬼首先驚恐地喊起來：“他，他，他真的是一個鬼，一個蓬頭鬼。”</br></br>勾魂鬼早已嚇得丟下了聶十八，問：“你，你，你真的是鬼？”叫化蓬頭垢面，渾身衣服破爛千補，赤著足，在更深夜靜的古剎的火光下看去，無異似厲鬼般令人害怕，連聶十八也看得渾身汗毛直豎。的確，只有鬼，才具有這種不可思議的力量，將人憑空掃掉。叫化嘿嘿地笑起來：“不錯！我是一個鬼，是閻王殿中的索命使者，專門來捕捉世上行兇作惡的孤魂野鬼。你們這鄂中五鬼，統(tǒng)統(tǒng)跟我回地府去！”</br></br>聶十八駭然問：“你，你，你真的是鬼？”</br></br>叫化眨眨眼一笑：“小兄弟，你不必害怕，因為你是人，不是鬼，我不會捉你回地府，而他們，今夜里一個也走不了！”</br></br>四鬼見不是路，也不管神臺上的摧命鬼了，一個個奪路而逃。叫化的身形在夜里更似飛魂一樣，四鬼中有的還沒跑出殿門，就給叫化抓了回來。有的才跑到天井，也同樣給地狠狠地抓起摔在地下。只有勾魂鬼武功略好，越殘墻逃到寺外去了，可是一轉(zhuǎn)眼，也給叫化揪了回來，扔在火堆旁。四個鬼沒一個能逃得出去。至于兇惡的摧命鬼，像寺內(nèi)的一些神像一樣，斷了一臂，折了一條腿，別說逃，達(dá)趴也趴不起來。</br></br>叫化笑嘻嘻地對勾魂鬼說：“你這淫蕩不堪的女鬼，不是想同我小兄弟樂嗎？好！我現(xiàn)在先帶你回地府樂去！”</br></br>勾魂鬼大叫饒命。叫化說：“小河浜鎮(zhèn)的一對青年夫婦求你饒命，你怎么不饒他們的命了？那一對冤死的鬼魂，正在閣王爺面前等你去了結(jié)這段官司呢！”說完，手起口落，一掌就了斷了勾魂女鬼之命。</br></br>摧命鬼看得魂飛魄散，忍痛想逃。叫化縱身過去：“你這五鬼之首，以你最為兇惡殘忍，閣王爺面前告狀的六條冤魂，都是死在你的手上的，你也去閻王殿對質(zhì)吧！”叫化也是一拳將地打發(fā)掉。</br></br>黑心鬼在天井中早已給叫化摔死在地下，喪心鬼也橫臥在殿前石階的血泊中，只有失心鬼，縮在一角不敢亂動，但也給叫化打斷一條腿，叫化喝著他：“你給我爬起來！”</br></br>失心鬼不敢不從，忍著痛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爬過來。叫化問：“你知道不知追你的罪行？”</br></br>“小人知道，求鬼大爺饒命。”</br></br>“你殺害了多少條人命？”</br></br>“小人沒，沒，沒有殺害過一個人。”</br></br>“強奸婦女你也沒份？”</br></br>失心鬼一味叩頭：“小，小，小人知錯，錯，錯了，再，再，再也不敢了。”</br></br>“你還想有下一次么？”</br></br>“求求大爺饒命。”</br></br>“好了！你雖然跟著他們作惡不少，但罪不至死，我放你一條生路，以后再犯，我再取你的狗命。”</br></br>“多謝鬼大爺開恩。”</br></br>“給我滾！”無心鬼又叩了三個響頭，取過一條較粗的樹枝，一拐一瘸忍痛離開了古剎。</br></br>聶十八怔怔看著，不敢出聲。他想不到這么一個蓬頭垢面的叫化，竟然是閻王爺面前的索命使者，一個鬼大爺。叫化看了看，問：“小兄弟，我還以為你一個人出來，有兩下功夫的，想不到一招就叫人捉住了，你沒有學(xué)過武功？”</br></br>“我，我沒有，我只會打獵，捕捉野獸。”</br></br>“那你一個人怎么敢在江湖上走動？”</br></br>“我，我沒有在江湖上走動呵！”</br></br>“你是跑來這里打獵的？”</br></br>“我是受人所托，出來找人，辦完了事，我再回去。”</br></br>“原來這樣。初時，我還以為你跟這鄂中五鬼是一路上的人哩！”</br></br>“大叔，你真的是閻王爺面前的使者？”</br></br>“那你摸摸我的手看看是不是熱的，聞聞我身上有沒有鬼氣？”</br></br>“你不是鬼？”</br></br>叫化大笑：“你以為世上真的有鬼嗎？”</br></br>“沒有？”</br></br>“當(dāng)然沒有，我只不過嚇唬這鄂中五鬼。”</br></br>“大叔，你不是說你見過很多的鬼嗎？”</br></br>“不錯！不錯！今夜里你不是也見到了五個鬼嗎？不是有男有女？”</br></br>“大叔，你所說的鬼，是——”</br></br>“就是各種各樣為非作歹、用心不良、謀財害命的兇徒。當(dāng)然，還有一些酒鬼啦，睹鬼啦，貪心鬼呀、吝嗇鬼等等，這不是很多么？”</br></br>聶十八才放下心來：“原來大叔說的鬼，就是這些人。”</br></br>“你以為我真的見過鬼嗎？小兄弟，你是不是見過鬼了？”</br></br>“我，我沒有見過。”</br></br>“那你怎么說鬼的手腳是冰冷的？而且還不會擦胭脂水粉？”</br></br>聶十八笑了笑：“我也是聽人這么說，是不是我也不知道。”</br></br>“我還以為你見過呢，心下嘀咕，我快三十歲的人了，還沒見過一個真正的鬼，想不到你這么個年紀(jì)不大的獵人，居然見過真鬼，還知道鬼的手是冷的，不會擦胭脂。我真想求求你帶我去見識一下真鬼，看看我這個假鬼，能不能捉到真鬼的。”</br></br>聶十八給叫化說得笑起來，更從心里欽佩這個叫化的本事。五個兇狠的壞人，轉(zhuǎn)眼之間，便給他殺死了四個，教訓(xùn)了一個放走，要是有多幾個像叫化這樣有本事的人就好了。不由問道：“大叔，你是專門來制服世上壞人的嗎？”</br></br>“不錯！不錯！這是我臭叫化的天職。”</br></br>“大叔，你這么有本事，怎么還向人討吃的？”</br></br>“因為我好吃懶做呀！”</br></br>“大叔說笑了！像大叔這么有本事，到官府當(dāng)一名捕快不好？”</br></br>叫化眨眨眼：“我能當(dāng)捕快嗎？”</br></br>“能呵！要是大叔當(dāng)了捕快，就可以捉盡所有的壞人了！”</br></br>“你能推薦我到官府當(dāng)捕快？”</br></br>聶十八一下傻了眼。自己是個獵戶的孩子，連縣衙門也沒見過，怎么能推薦人到官府當(dāng)捕快呢？他以為能捉壞人的人，就可以到官府當(dāng)捕頭了，怎么還要人推薦的？不由反問：“當(dāng)捕快也要人推薦的嗎？”</br></br>“嗨！小兄弟，我還以為你認(rèn)識官府中的什么大人、老爺，所以才叫我去當(dāng)埔快。沒人推薦，我跑去官府，不叫官差們將我抓起來或者用大棍打?qū)⒊鰜砻矗俊?lt;/br></br>“大叔，你不能說你有本事，可以捉拿賊人壞蛋嗎？”</br></br>“官府的人相信我這個討吃的叫化嗎？小兄弟，想到官府當(dāng)差，別說沒有人推薦，就是有人推薦，沒有親戚朋友、姨媽姑爹作靠山，官府也不會要我、就是我想去有錢人家當(dāng)一名看更，有錢人家電疑心我會偷東西，會將我趕了出來。小兄弟，這個世上，沒有熟人，沒人推薦，你想做什么也不行。”</br></br>聶十八想了一下說；“大叔，你去鏢局當(dāng)一名鏢師好不好？”</br></br>“當(dāng)鏢師？你認(rèn)識鏢局的人？”</br></br>“我，我認(rèn)識雄風(fēng)鏢局的什么余少鏢頭和史大叔鏢師。”</br></br>叫化眼里不由閃出一道奇異的目光，有點驚訝地問：“雄風(fēng)鏢局？雄風(fēng)鏢局可是江湖上一個有名氣的大鏢局呵！小兄弟，欠怎么認(rèn)識那厲害的余家小姐和史鏢師？”</br></br>聶十八只好將在東篁店的事，一一說了出來。叫化聽了笑了笑：“小兄弟，你也只不過和他們有一面之緣，推薦我去，他們能要我這個叫化嗎？”</br></br>“他們會要大叔的。”</br></br>“你這么有信心？”</br></br>“大叔！余家小姐和史大叔為人頂好，他們還想留下我。要是他們知道大叔這么有本事，一定會要大叔的。”</br></br>叫化搖搖頭：“我看，鏢局這一碗飯，我叫化還是吃不了。”</br></br>聶十八說：“大叔，做鏢師是辛苦，但也好過大叔四處向人討吃呵！”聶十八那里知道，他眼前這一蓬頭垢面的叫化，不但不是一般的人，更不是一般的叫化，而是武林中的一流上乘高手，江湖上有名望的鬼影俠丐吳三，丐幫的五大護(hù)法長老之一。十分是武林中誰人不曉，誰人不知。就是當(dāng)今武林九大名門正派的掌門人，也對他十分敬重。一般武林中人，只要一聽到鬼影俠丐之名，莫不肅然起敬。聶十八不是武林中人，當(dāng)然不知道，只感到他很有本事，卻看不到他那一等一的上乘武功，取人性命只在一瞬間。</br></br>這樣一位極負(fù)名望的武林高手，別說雄風(fēng)鏢局請不起，就是請得起也不敢請。聶十八出于一派無名、天真和好心，竟推薦鬼影俠丐去雄風(fēng)鏢局當(dāng)鏢師，要真是這樣，可將雄風(fēng)鏢局上上下下的人嚇壞了。</br></br>鬼影俠丐吳三拍拍聶十八說：“多謝小兄的好心，我這個人什么都不怕，就是怕辛苦，我還是做我的叫化好。”</br></br>“那，那大叔要永遠(yuǎn)向人討吃么？”</br></br>“是呀！我是生成的叫化命，注定一生一世都要向人討吃的。就是雄風(fēng)鏢局的人看在小見弟的情份，答應(yīng)要我，不出三天，就會將我趕了出來。”</br></br>“他們怎會趕走大叔的？”</br></br>“我這個人好吃懶做，任性而為，吃飽就睡，睡飽就吃，什么也不想干，人家不將我趕出來才怪。”</br></br>聶十八不出聲了，心想：怎么這世上有人寧愿討吃而不愿干活的？當(dāng)叫化好過嗎？”</br></br>鬼影大俠吳三說：“小兄弟，天不早了，睡吧，明天你還要趕路呵。你不睡，我可要睡了。”鬼影俠丐剛才動若鬼魅，現(xiàn)在卻拖沓沓爬到神桌上睡了，頓時便鼾聲大起。</br></br>聶十八那里睡得著？面前橫著三具尸體，天井還有一具。他皺了一下眉，干脆將四具尸體拖到古寺外，挖了個坑草草埋了。這是他第二次挖坑埋葬死人了。</br></br>他轉(zhuǎn)回偏殿，見叫化仍睡在那里動也不動，自己便臥在火堆旁，合眼而睡，不久便睡著了。等他醒過來時，天色早已大亮，而那叫化，不知幾時走了。聶十八叫喊了幾聲，不見回應(yīng)，看來叫化已出去向人討吃了。</br></br>聶十八只好收拾自己的行裝，到外面的溪邊洗了臉，喝了兩口水，再望了叢林中的破寺一眼．便摸下山來，往南而去，他沿潭水而下，在穿過一處小鎮(zhèn)時，買了幾個燒餅充饑，不敢停留，他希望在日落前能趕到陸家山的鎮(zhèn)子上住下來。他再也不敢在荒山破廟中住了，害怕又碰上那鄂五鬼之類的人。這一帶地方，不但是山區(qū)與江漢平原交岔之地，也是德安府、黃州府和漢陽府三府犬牙交錯的地方，真正是一個三不管的地帶，因而也成了龍蛇混雜之處。匪盜出沒之地。但匪盜們都不敢在這一帶打粗劫舍；攔路搶劫，除了它接近湖廣布政司的所在地——武昌府外，更主要的是丐幫在武昌有一處大堂口，黑道上的人既害怕官兵追捕，更害怕丐幫中的高手們追命，也因為這樣，它卻成了匪盜們藏身隱居之地。正應(yīng)了這么口句話：越是危險的地方就越安全。</br></br>聶十八走過一處山坡，見有野兔出沒，一時技癢，便取弓獵兔，希望獵到兩三只野兔，拿到陸家山鎮(zhèn)子賣掉，吃飯、住宿的費用就解決了。盡管他身上帶著金銀，但都是別人給的，怎么也不及自己賺來的錢用得心安理得，問心無愧。</br></br>他射中了兩只野兔，正高興地要去抬起時；突然從山坡林中轉(zhuǎn)出一條大漢來，濃眉大眼；連腮短髭，一臉橫肉，神態(tài)甚為兇狠，打量了聶十八一眼，說了一聲：“好箭法！兩箭就射中了兩只奔跑的免子。”</br></br>聶十八見來人神態(tài)兇惡，從心里便感到害怕、但聽到來人贊自己的箭法，似乎沒有什么惡意，便憨憨的笑了笑：“大叔，我是隨便射出的，誤射誤中而已。”</br></br>“不錯！不錯！你知不知道射的是什么兔子。”</br></br>聶十八不由怔了一下，心想：這不是一般的野兔嗎？又是什么免子了？問：“大叔，它是什么兔子？”</br></br>“嘿嘿，它是老子家養(yǎng)的兔子！”</br></br>“什么？它是大叔養(yǎng)的兔子？”</br></br>“哼！不是老子養(yǎng)的，難道是你養(yǎng)的？你以為你的箭法真的神奇么？能百發(fā)百中？這是老子養(yǎng)熟了的免子，性子馴良，才讓你射中了，真的是野免，你能射中嗎？”</br></br>聶十八疑惑問：“你養(yǎng)的免子，怎么跑到這無人的山坡草地上來了？”</br></br>“兔子有四條腿，它什么地方不可以跑？”</br></br>“大叔，你養(yǎng)的兔子，應(yīng)該關(guān)在家里才是，怎么讓它亂跑出來了？”</br></br>“老子不喜歡將它關(guān)在家里又怎樣？”</br></br>聶十八感到這漢子打橫來，不講理了，仍忍著氣說：“大叔，現(xiàn)在我不射也射殺了，你說怎么辦？”</br></br>“怎么辦？賠老子的兩條兔子命來！”</br></br>“賠兔子的命？大叔，兔子的命怎么賠呵？要不，我去捉兩條活的野兔賠給你好不好？”</br></br>“捉兩條活的野兔賠給我？小子，你真是異想天開，你捉兩百條野兔也沒用，這是老子養(yǎng)了幾十年的免子。”</br></br>“什么？你養(yǎng)了幾十年？兔子有這么長的命嗎？”</br></br>兇漢一瞪眼：“別的兔子沒有，但老子養(yǎng)的寶兔卻有，它們善曉人性，給老子看守這一帶的山林和山坡。你一下射殺了它們，今后誰給我看守這一帶山林和山坡了？嗯？”</br></br>聶十八感到驚訝：兔子還會看守山林和山坡的？它們是狗嗎？就是一只狗，也只會看守家門口，看守一帶山林山坡干什么？又不是果園，山林山坡除了雜樹和野草，就是石頭，什么值錢和吃得的東西也沒有，有誰來這里偷東西？聶十八疑心自己是不是碰上了一個不可理喻的瘋子，還是一個存心來口詐勒勒索的歹徒。他試探地問：“大叔，你是不是有點糊涂？”</br></br>“什么？你說老子糊涂？”</br></br>“那么，你是存心想敲詐了？”</br></br>“你敢說老子敲詐？你是不是想早死了？”</br></br>“大叔，我賠你銀兩吧。”</br></br>“兩條兔子的命，用銀兩可以賠償嗎？”</br></br>“大叔，那你想怎樣？”</br></br>“沒說的，殺人償命，欠債還錢。”</br></br>“免子是人嗎？”</br></br>“老子的兔子，比人命更寶貴！”</br></br>“你總不會要殺我吧？”</br></br>“你說對了！老子正要殺了你，給我的免子償命！”</br></br>聶十八見不對路，掉頭便走，心想：跟這幺橫蠻不講理的人說話，那是白費心機。</br></br>兇漢大聲喝著：“給老子站住！”</br></br>聶十八理也不理他，反而跑得更快了。可是他感到頭頂驟然一陣風(fēng)起，一團(tuán)巨大的黑影掠過自己的上空，落在他的前面，擋住了他的去路，不由定神一看，是那兇漢，聶十八又傻了眼，這個兇漢的身形好快呵！嚇得后退幾步，說：“你，你，你別過來！”</br></br>“老子過來你又怎樣？”</br></br>“你，你，你過來，我就用弓箭射你了！”聶十八早已取出一支箭，搭在弓弦上。</br></br>“好大膽，你射殺了老子的兔子，還想射殺我？”</br></br>“我說的是真的，你千萬別過來。”</br></br>“你射得中我么？”</br></br>“什么？我射不中你？連天上飛的鳥，我也可以射得下來。”</br></br>“那你就射來試試。”</br></br>“你，你千萬別逼我，我射傷了你，就不好辦了！”</br></br>“射呀！你怎么不射？”</br></br>聶十八又疑心這兇漢是瘋子，只有瘋子才會這么說話，他明明看見自己射中了兔子的，他身形這么粗大，像一堵墻似的，自己就是閉上眼睛，也可以射中，怎么會射不中的？射一個不可理喻的瘋子，太過份了。他瘋，自己可沒有瘋呵！聶十八只好說：“你不來追我，我不會射你的。”</br></br>“你不射，老子就要捉你回去了！”兇漢說完，便要大步跨過來。</br></br>聶十八又連連后退，一邊說：“你別過來，我真的要射你了！”</br></br>兇漢不理，仍大步跨來。聶十八心想：我不射你的心胸，射你的腳，你就沒辦法來追我了！于是牙一咬，一支箭飛出，直取兇漢的左腿。</br></br>箭是射出去了，可是真的沒有射中兇漢，箭卻落在了兇漢的手上，這兇漢的手法快得真不可思議。他將箭立在手中，看也不著，咯嚓一聲，箭折成兩截，扔掉，又來抓聶十八。</br></br>聶十八想射出第二支箭已來不及了，自己像小雞似的給兇漢一手提了起來，哈哈大笑：“小子！射呀！你怎么不射了？”</br></br>聶十八掙扎著：“你快放我下來！不然，我用腳踢你了！”</br></br>“什么？你還會像兔子一樣踢人？”</br></br>聶十八真的用腳去賜，兇漢用手就封了他的穴位，令聶十八動也不能動，又是大笑：“踢呀！你怎么不踢了？”</br></br>“你，你，你真的要殺我？”</br></br>“殺不殺，我得回去問問我那瞎眼的老娘去，她要是說不殺你，我就不殺你，她要是說殺你，我也只好殺了你給兔子賠命了！”</br></br>兇漢將聶十八挾在肋下，又提了那兩只死免，大步如飛地向一處山拗而去。聶十八感到自己像騰云駕霧似的在空中飛行，心想：怎么自己這么倒霉，自從自己碰上了死人之后，到現(xiàn)在，都碰上些莫明其妙的怪人，只有雄風(fēng)鏢局的人，還像人樣，知情說理，但愿這瘋子的瞎眼老娘不是瘋子，會放了自己，不然，自己死得真夠冤枉了。</br></br>聶十八也不知自已給兇漢挾著跑了多遠(yuǎn)，只感到自己進(jìn)了一處山谷，兩旁盡是高過人的芒草和雜林，最后才來到一座茅屋前。兇漢挾著自己推門進(jìn)去，高聲喊：“娘！我回來了！”同時將自已放在門角之下。</br></br>聶十八手腳不能動，眼卻能看。他略略打量了一下茅屋，感到跟自己在雞公山上所住的茅屋差不多，頂多好一點而已。不久，一個瘦得像干豆角似的盲眼老太婆從房間里扶著拐杖摸了出來，沙啞的嗓子說：“猛兒，你這么快就回來了？”</br></br>聶十八這時才知道這兇漢叫“猛兒”。猛兒人生得兇惡，似乎對母親極孝，他連忙丟下手中的野免，去扶盲眼的老太婆在一張凳子上坐下，一邊說：“娘！你要出來，叫我背你出來就行了，你怎么自己摸出來呵！”</br></br>“你以為娘老了，不能自己走？”</br></br>“不不！我是說娘不大方便。”</br></br>“猛兒，你捕捉到什么獵物回來了？”</br></br>“娘！我提了一只大兔子回來。”</br></br>“哦？大兔子？那有多大？”</br></br>“娘！這兔子有一個人這么大哩！”</br></br>“有這么大的兔子嗎？你快提過來，讓娘摸摸這一只大兔</br></br>“是！”</br></br>猛兒一下將不能動的聶十八提了過來，放在老太婆的腳下聶十八說：“我不是什么大兔子，我是人！”</br></br>老太婆驚愕問：“猛兒，這是什么大兔子？怎么會說人話呵！”</br></br>“娘！這只大兔子可能是一只兔子精，會說人話。”</br></br>“原來是免子精哪，怪不得會說人話呢。”</br></br>聶十八叫起來：“老婆婆，我真是一個人，不是兔子精。”</br></br>老太婆朝猛兒問：“猛兒，他說他是一個人，你怎么說是兔子精了？”</br></br>“娘！你沒聽說，凡是做賊的，都不會承認(rèn)自己是賊，兔子精當(dāng)然不承認(rèn)自己是兔子精了！”</br></br>“對對！待為娘摸摸這只會說人話的大兔子，看是什么樣兒的。”</br></br>盲眼老太婆一只雞爪般的手，手指甲長長的，驟然看去，簡直不敢相信這是一只人的手，直教人想到老山妖的手。就是這么一只瘦棱棱的手，在聶十八身上摸來摸去，摸完身體，又摸到聶十八的臉了。</br></br>聶十八屏著氣不出聲的，希望她摸完之后，說自己是人，而不是什么兔子精。誰知這盲眼的老太婆摸完之后，似山妖般嘻嘻地笑起來：“猛兒，這只兔子精長得像個人似的，他是千年了吧，要不怎長成這樣。”</br></br>“是！娘說得一點也不錯。”</br></br>聶十八這下更傻了眼，自己明明是—個人，怎么說是千年的兔子精了？</br></br>“娘！這全是您老的福氣，讓孩兒捉到了這么—只兔子精。”</br></br>“好，好，聽人說，千年的人形人參，吃了不但可以增加—個人一甲子的功力，更可以使人長生不老，白發(fā)變紅霞。不知這只千年兔子精吃了以后，會不會令我母子倆增加功力和長生不老？”</br></br>“娘，一定會的！到時，娘不但雙目復(fù)明，重見天日，更會恢復(fù)娘以往的美貌。孩兒也會變成了娘跟前一個六、八歲的小孩，武功也比現(xiàn)在更高。”</br></br>老太婆聽了神往地說：“猛兒，你快將這只兔子精宰了，用上好的藥材來燉，我們要好好享受享受。等到為娘增強功力和恢得青春，我們就再重出江湖，不必在這窮山谷中隱居了。”</br></br>聶十八嚇得魂飛魄散，大叫大喊：“你們別亂來，我不是什么千年兔子精，是一個人，你們吃人，不成了野獸嗎？”</br></br>老太婆說：“猛兒，快拉這只兔子精到廚房宰了，別讓他瞎叫。不不！你還是先將他全身洗得干干凈凈。放進(jìn)大鍋里慢慢的燉，別讓他的血流失了，不然，功力就會減半。”</br></br>“是！孩兒馬上去辦。”</br></br>聶十八一聽要活活放自己入大鍋燉來吃，又害怕又憤怒地罵起來：“你們是人嗎？你們才是豺狼精，老虎精。你們吃了我，準(zhǔn)會不得好死，會腸穿肚爛！立刻死亡，還想長生不老么？”</br></br>老太婆說：“猛兒！怎么這只兔子精頂會罵人的？你不會捉錯了？”</br></br>“娘，一只兔子成了精，當(dāng)然會罵人了！”</br></br>“你將他的嘴封起來，我怕聽罵人的話。”</br></br>“娘，我提他到溪邊洗干凈，然后再封他的嘴。”</br></br>“不錯，他就是在溪邊罵我，我也聽不到的！”</br></br>猛兒剛將聶十八提出門口，驀然見對面遠(yuǎn)處山頭有條人影，象飛鳥般的飛來，嚇得丟下聶十八，對自己母親說：“娘！不好，我們快走。”</br></br>“嗯？我們不吃兔子精了么？怎么要走？”</br></br>“娘！那個母老虎追到這里來！”</br></br>“什么？是她追尋到這里來了？你快背娘逃走，我們母子落到這母老虎的手里，那真是生不如死。可惜，兔子精肉我們吃不成了！”</br></br>“娘！別理這只兔子精了，我來背你。”</br></br>這對母子，竟然不顧吃了能長生不老的聶十八，慌慌張張從后門邊走了。聶十八心里又驚又喜，母老虎是人還是真的老虎？很兇惡么？要不，這對瘋子母子兩人怎會這樣害怕的？要是真的是一只母老虎闖了進(jìn)來，不把我吃了么？不過也好，給老虎吃了，也好過給這一對瘋子將自己當(dāng)成兔子燉了來吃。</br></br>沒有多久，一個似破銅鑼般的婦人聲在茅屋前叫起來：“猛哥，你還不快出來接我？我知你和你那瞎眼老娘住在這里。我找得你們好辛苦呵！”聶十八聽了心里又是一怔，這明明是個婦人，可不是什么母老虎，而且還是來尋找那一對瘋子，喊他為猛哥，莫不是這婦人是那兇漢的妹妹？老太婆的女兒？要是這樣，這一對瘋子沒有必要慌忙逃走呵！莫不是這兇漢的妹妹先尋來了，兇惡可怕的母老虎還沒有尋來？</br></br>破鑼聲婦人在門外喊了一陣，見沒有人應(yīng)，便一腳將柴門踢開，走了進(jìn)來。聶十八一看，這婦人三十多歲，身軀肥胖，像一座小肉山似的立在聶十八前面。她叉腰掃視了茅屋內(nèi)一眼，發(fā)現(xiàn)聶十八橫臥在地上，有點驚訝，問：“你是什么人？怎么躺在地上不動？”</br></br>聶十八見是一個婦人，放心了，說：“我是給他捉來的。”</br></br>“是我猛哥捉你嗎？”</br></br>“是！是！”</br></br>“他為什么要捉你？是不是你得罪了我猛哥了？”</br></br>“我沒有得罪他，是我在山堆上射殺了兩只野兔子，他就將我當(dāng)成兔子精捉來了。”</br></br>肥婦人嘻嘻地笑起來：“你怎么是兔子精了，我的猛哥真是胡鬧！”</br></br>“是呵！我說我不是兔子精，他怎么也不相信。”</br></br>“我的猛哥現(xiàn)在去了哪里？”</br></br>“聽他說，什么母老虎尋來了，嚇得他背起他都瞎眼的老娘，從后門跑了。”</br></br>“什么？他見了我就跑了？”</br></br>“不，不，他恐怕沒有見到你，而是見了什么母老虎的。大嬸，你也幫著我跑吧，不然，母老虎闖了進(jìn)來，我們就跑不掉了。”</br></br>肥婦人更嘻嘻哈哈地笑起來：“你知不知道我是誰？”</br></br>“你是誰？”</br></br>“我就是母老虎。”</br></br>“什么？你就是母老虎？”聶十八怔住了。</br></br>“我不像母老虎嗎？”</br></br>聶十八的臉一下又苦起來。突然，母老虎的臉一沉，“不對！我猛哥見了我怎么會跑的？一定是你這個小子說謊話，在騙我！”</br></br>“我，我沒有騙你，他是那么說的。”</br></br>母老虎疑心更大了，盯著聶十八：“說！你到底是什么人？”</br></br>“我不是說我給他當(dāng)兔子精的捉來嗎？”</br></br>肥婦人近乎瘋了般叫起來：“胡說！你一定是那個賤女人跟我猛哥生下的私生子，一直在瞞著我。”</br></br>肥婦人兇狠地提起聶十八來，搖首地說：“你快說，是不是？不然，我殺了你，然后去殺了那個賤女人。”</br></br>聶十八被這母老虎搖得說不出話來。母老虎見聶十八不說話，更加怒起來，又肥又大又粗的大手掌，狠狠地刮了聶十八兩個響亮的耳光，打得聶十八雙眼金星亂飛，耳朵嗡嗡亂鳴，一邊吼著：“你說不說？不說我就殺了你！”</br></br>聶十八給她一搖一打頭昏耳鳴，跟前金星飛舞，根本就聽不到這母老虎在吼叫什么，哪里能回答得出來？母老虎氣得又一下將他摔在地上：“你為什么不回答我？”</br></br>母老虎這一摔，卻將聶十八被封的穴位摔開了，痛雖然痛，但手腳能活動，他忍痛站起來，問：“你要我回答什么？”</br></br>“你是不是賤女人跟我猛哥生的私生子？”</br></br>“我給他捉了回來，還要將我當(dāng)兔子似的燉來吃，我怎么是什么私生子了？”</br></br>“什么？他要將你燉來吃？”</br></br>“不信！你去問問你的什么猛哥好了！”</br></br>“好！你告訴我，我猛哥往哪里逃走？”</br></br>“他背著他的瞎眼老娘，從后門逃走，我怎么知道他往哪里逃跑的？”</br></br>“你敢頂撞我？”</br></br>聶十八真害怕她那有力的大巴掌刮來，心想：這么一個兇惡的女人，怪不得別人叫你為母老虎了，人家不怕你才怪。便說：“你還不快追？他們剛跑不久。”</br></br>“好！你這小子在這里等我，你要是騙了我，我回來就撕碎了你。”</br></br>“好吧，我等你。”</br></br>“不行！我信你不過，你要是也跑了，我去哪里找人。”</br></br>聶十八忙說：“我不跑，我不跑，”心想：我等你走了，不跑才怪，我能在這里等你的什么猛哥回來燉我來吃嗎？可是他話還沒說完，母老虎出手如風(fēng)，一下又封了他的穴位，令他再次坐在地上不能動。然后她那肥胖似豬的身軀，似大肉球般彈跳起來，嘩啦一聲，木屑、茅草、灰塵紛紛灑落，這個母老虎，竟然沖開了茅屋頂，破屋騰空飛出。</br></br>聶十八心里嚇得直跳：怎么這個母老虎，有前后門不走，偏偏要破屋而出，這樣就快了嗎？屋頂破了一個大洞，今后還能住人么？她性子這么暴燥，開口就要殺人，怪不得那兩個吃人的瘋子害怕得避開她跑了。</br></br>聶十八雖然惱恨這母老虎說自己是私生子，出手又重，又打又摔，弄得自己好痛，但心里還是有點感激她，要不是她闖了來，自己說不定已被那個叫猛兒的瘋子放進(jìn)大鍋里燉熟了。不管怎樣，得趁他們還沒回來就跑掉，可是自己動也不能動，怎么跑呢？</br></br>聶十八心里實在納悶，怎么兇漢、母老虎用手指朝自己身上一戳，自己就不能動了？這是什么功夫？要是自己也學(xué)會這門功夫多好，碰上一些兇惡的歹徒、壞人，也用手指朝他們身上一戳，叫他們也不能動，這比用繩索捆他們的手腳更方便。</br></br>聶十八哪里知道，這是武林中的點穴手法，不是一般人能學(xué)到的。只有武林中的高手，才可以辦到。要學(xué)會點穴，除了要認(rèn)識各種不同的穴位外，更要有一定的內(nèi)力。有的高手，還可以用暗器封人穴位；而一流的上乘高手，更可以凌空出招，隔空封人穴位，根本用不了用手指點到對手的穴位上。這時，紅日西落，夜幕快要陣臨大地。聶十八在山堆上獵野兔時，已是下午時分，誰知碰上了那不可理喻的瘋子，將自己當(dāng)兔子抓了起來，帶到這山谷中的茅屋里，左右折騰，便到了黑夜來臨的時候。要是自己再不跑掉，萬一他們轉(zhuǎn)了回來，不將自己當(dāng)成兔子燉熟吃掉么？”</br></br>聶十八現(xiàn)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那兩個瘋子跑得遠(yuǎn)遠(yuǎn)的，母老虎捉不到，捱過了今夜，期望明天有什么獵人、樵夫路過來這里救自己出去。</br></br>可是聶十八的希望很快就打破了。在黑夜剛降臨，一彎明月從由峰上升起時，便看見了那只母老虎，揪著背著瞎眼老太婆的兇漢的耳朵，罵罵咧咧地轉(zhuǎn)了回來。聶十八不由透了一口涼氣，這一次自己一定死定了！怎么也逃不了！</br></br>母老虎揪著兇漢的耳朵走進(jìn)茅屋里來，大聲喝著：“說！我那么好心對你母子兩人，怎么見了我要跑的？”</br></br>兇漢說：“你放開我的耳朵好不好？我的耳朵快要給揪下來了！”</br></br>“撕下了活該！誰叫你將我的話當(dāng)耳邊風(fēng)了？”</br></br>母老虎雖然這樣說，還是放開了他。</br></br>老太婆沙啞的聲音說：“好媳婦，你誤會猛兒的意思了。猛兒是背我上后山找藥材。猛兒，你放為娘下來坐坐。”</br></br>“是！娘！”這兇漢小心翼翼地放下背上的老娘在一張凳子上坐下。</br></br>母老虎叉著腰問：“你們不是見了我逃跑？那這個小子怎么說你們看見了我從后門跑掉的？”</br></br>“好媳婦！孝順的媳婦！這小子不是人，是一個兔子精，他的話信不得。”</br></br>“什么？他是兔子精？他不是猛哥和那賤女人生下的私生子？”</br></br>兇漢說：“他怎么是我的私生子呵？要是我的私生子，我會特地?zé)鮼沓悦矗俊?lt;/br></br>老太婆也說：“媳婦，這是千年的兔子精，怎么是猛兒的私生子了？真的是，猛兒跟那賤女人才七、八年，能生下這么大的私生子嗎？”</br></br>母老虎驚疑了：“他真的是免子精？”</br></br>兇漢說：“娘子，我敢騙你嗎？”</br></br>“你不騙我？干嗎一走就是十年，還在這么一個隱蔽山谷中搭蓋茅屋住下來？”</br></br>“娘子！我是為了老娘雙目失明，才不得不離開你，背著老娘四處求醫(yī)，聽說這山谷一帶有治眼睛的良藥，所以才蓋了一間茅屋住下來。”</br></br>“那個賤女人呢？”</br></br>“娘子！她早已死去了。”</br></br>“你沒騙我？”</br></br>“娘子，我騙你，那我母子兩人不是自找苦受嗎？”</br></br>“你要是沒騙我，就是那叫化騙了我！”</br></br>兇漢一怔：“叫化？什么叫化的了？”</br></br>“叫化就是叫化，還有什么叫化的？你住在這山谷中，也是那叫化告訴我的。起碼，他在這一點上沒有騙我。”</br></br>“這叫化還怎么說？”</br></br>“他說你跟那個叫什么勾魂鬼的賤女人經(jīng)常混在一起，不錯，她是死了，不過不是早已死了，而是昨夜里在王家店不遠(yuǎn)的破寺中才死的。”</br></br>聶十八在一旁聽了十分驚愕，勾魂鬼！？那不是鄂中五鬼嗎？難道這個兇漢跟鄂中五鬼是一伙人？</br></br>兇漢連忙分辯：“娘子！她沒早死，我也當(dāng)她早死了，因為她經(jīng)常跟別人胡混，她要不是跑得快，我早就將她殺了！”</br></br>“你舍得殺她么？你的心不是給她勾去了么？”</br></br>老太婆說：“媳婦，這個賤女人已死了，別去說她了，我們還是快點將這兔子精燉了吃。吃了他，不但可以令我雙目復(fù)明，我們都可長生不老，功力可以增添一甲子哩。”</br></br>母老虎驚訝：“真的！？那他不成了舉世稀有的珍寶了？好呀！這個兔子精也騙了我的，他說你們見了我就地跑了！”</br></br>“媳婦！我們能丟下這稀世珍寶逃跑么？猛兒是背著為娘上后山尋找藥材，和這兔子精一塊燉來吃。媳婦，你也是有緣，遲不來，早不來，偏偏猛兒捕捉到這只兔子精時，你就跑來了！”</br></br>聶十八著急說：“我不是免子精，我也沒騙你，是他們遠(yuǎn)遠(yuǎn)見了你，就從后門逃跑了！”</br></br>老太婆說：“媳婦，這兔子精的話，你相信不相信？”</br></br>毋老虎一笑：“那有人丟下稀世珍寶逃跑的？我就是再傻，也分得出來。好！我們馬上燉了這兔子精吃，明天趕回神農(nóng)架去。”</br></br>兇漢討好他說：“娘子！就是你沒有趕來尋我，我也會留下兔子精的肉，帶上神農(nóng)架給你吃的。”</br></br>“猛哥，原來你對我這么好，我險些怪錯你了，猛哥，我剛才揪得你痛不痛？讓我看看。其實我揪你，心里也是怪痛的。”</br></br>“娘子！我現(xiàn)在不痛了！我們還是早點弄這只免子精吃，明天回神農(nóng)架去。”</br></br>聶十八叫起來：“你別聽他說的，他們母子兩人不安好心，在騙你！”</br></br>“他是我的男人，還騙我嗎？猛哥！快掌燈！我要好好看清楚這只千年兔子精。”</br></br>“是！娘子！”</br></br>茅屋雖然破了一個大洞，月光從大洞進(jìn)射進(jìn)來，屋內(nèi)一片雪亮，兇漢不敢違命，還是點著了一盞油燈。</br></br>聶十八又叫著：“你真的相信他們？不相信我說的？”</br></br>跟著有一個人在屋里笑起來：“你這個兔子精也真是，人家是夫妻，一家人，怎么會聽信你胡說八道？你的說話再真，恐怕母老虎也不會相信？誰不想長生不老，恢復(fù)青春年華？”</br></br>屋里的人全震驚了！這個人幾時摸進(jìn)屋里來的？不聞動靜，不見人影，沒一個人覺察出來。母老虎、兇漢和盲眼的老太婆，都算得上武林中的一流高手，也沒有發(fā)覺這個人是幾時進(jìn)來的。</br></br>眾人在燈光下一看，更愕異了，凳子旁邊坐著的是一位蓬頭垢面的中年叫化，首先是聶十八驚喜地叫了起來：“大叔，是你！？”跟著母老虎也吃驚地問：“呵！怎么是你這個叫化摸來了？”</br></br>盲眼老太婆也急問：“猛兒！是誰來了？”</br></br>兇漢說：“娘！是一個叫化。”</br></br>這個叫化不是別人，是聶十八昨夜在破寺中住宿時，所碰上的鬼影俠丐吳三。</br></br>老太婆又問：“這個叫化跑來這里干嗎？”</br></br>鬼影俠丐笑著說：“叫化上門，當(dāng)然是來討吃的啦！還有干什么的？”</br></br>“猛兒，給為娘將這叫化扔了出去！”</br></br>鬼影俠丐慌忙說：“哎！哎！老太婆，你千萬別亂來，我叫化只不過來這里討一點殘羹冷飯吃而已。再說，這么大的一只兔子精，你們一家三口也吃不了呵！何不給點我叫化嘗嘗，讓我叫化也來個長生不老。”</br></br>聶十八睜大了眼說：“大叔，你怎么也相信我是兔子精了？”</br></br>“他們都說你是千年免子精，我叫化還能不相信嗎？”</br></br>“大叔！他們母子兩人是瘋子，在胡說八道的。”</br></br>“哩！他們怎么是瘋子呵！小兄弟，你知不知他們母子兩人是什么人？還有那位母老虎又是什么人？”</br></br>“他們是什么人了？”</br></br>“小兄弟，你聽清楚了！那位老太婆曾經(jīng)是西域陰掌門在中原的第八騎騎主，曾威鎮(zhèn)山西一地，號稱素手羅剎。當(dāng)年，她可是一位大美人哩！后來給世外高人吳影兒刺瞎了她一雙眼睛，廢去了她一半武功，從此便在江湖上消失。她的兒子，武功也不錯，在江湖上人稱黑煞神，極善懲治江湖上的一些不成器的小偷小盜賊，令他們乖乖的服從，不敢作亂。”</br></br>聶十八訝異：“那他不是好人么？”</br></br>鬼影俠丐笑了笑：“對無辜的老百牲就不好了！”</br></br>聶十八愕然：“怎么不好了？”</br></br>“像鄂中五鬼之類的歹徒、惡棍，對黑煞神服服貼貼，對無辜的百姓就肆意奸淫，搶劫、殺害，將搶劫來的金銀財寶都孝敬給他，這好嗎？”</br></br>“那他不是一個大賊頭了？”</br></br>“哎！小兄弟，話不是這么說，他沒有占山為王，聚眾明火打家劫舍，算不上什么大賊頭。不過，他侍母卻是頂孝順的。至于母老虎，她就更厲害了，她才真正是個大賊頭！人稱大巴山上一只雌虎。性子可怪了，她對別人是這樣，對自己的男人也是這樣，高興起來，將你捧在手里，怕你冷了熱了；不高興起來，會將你當(dāng)爛泥踩在地上，不管你死活。她男人受不了，便帶著他的瞎眼老娘逃跑了。”</br></br>母老虎昕得豎起了一雙濃眉，冷冷地問：“叫化，你說完了沒有？”</br></br>“我叫化說完了！”</br></br>“好！那你也跟這小子一塊去死吧？”</br></br>“哎哎！母老虎，你別忘了，我可不是兔子精呵！全身都有毒；你們要是吃了我，真的會腸穿肚爛，立刻中毒身亡。再說，我叫化幫你找到了你逃走的男人，你應(yīng)該感謝我才是，怎么反而要叫化的命了？那不恩將仇報嗎？”</br></br>“好！老娘放你走，你滾吧！”</br></br>“不行不行！我叫化想長生不老，專門來吃兔子精肉的，怎么就滾的？”</br></br>“那你怪不得我出手了！”</br></br>黑煞神說：“娘子，對付這么一個叫化，用不了你親自出手，我來打發(fā)他夠了！”</br></br>鬼影俠丐說：“你千萬別亂來！”</br></br>黑煞神早已一掌拍出，聲勢嚇人，勁風(fēng)驟起，“嘭’的一聲，叫化沒有拍中，卻將自家一張雜木桌拍得粉碎。原來他出掌拍出時。鬼影俠丐掀起了身邊的桌子讓他拍成稀爛。鬼影俠丐仍調(diào)侃他說：“哎哎！你別發(fā)火，我們有話慢慢的說，頂多我叫化不吃兔子精肉好不好？”</br></br>“你這臭叫化還想吃兔子精肉？你去閻王爺面前去吃吧！”</br></br>“閻王爺面前有兔子精肉吃嗎？吃牛頭馬面的肉還差不多。”</br></br>黑煞神再不答話，一連幾掌飛快他拍出。他的手法極快，可以接得了聶十八射出的箭，起初還看見鬼影俠丐的身影左閃右避，以后連鬼影俠丐的影兒也不見了。不但不見了鬼影俠丐，連他捉來的聶十八也一塊不見了！</br></br>原來鬼影俠丐擔(dān)心動起手來，傷了聶十八，以他不可思議的迅如鬼鬼一般的身法，帶了聶十八出門外，拍開了他被封的穴位，說：“小兄弟，你先找地方躲躲，這里馬上要變成一個火拼的戰(zhàn)場了。”</br></br>聶十八擔(dān)心地問：“大叔，你干嗎不躲起來？”</br></br>“我要是躲了，你就躲不了啦！快躲，他們在找我了！”</br></br>果然，母老虎、黑煞神和老太婆三個人在茅屋里吵了起來，母老虎罵著：“你是怎么與人交鋒的？人走了也不知道，還亂出掌？”</br></br>黑煞神說：“我不知道，你也一樣不知道，還怪我嗎？”</br></br>跟著，茅屋里響起了一個響亮的耳光，母老虎罵開了：“你敢頂撞我？”</br></br>老太婆說：“媳婦，你怎么動手打你的男人？”</br></br>“誰叫你這老不死的兒子強出頭？要是我出手，這叫化能逃掉嗎？現(xiàn)在不但叫叫化跑了，連兔子精也不見了。”</br></br>老太婆吃驚：“什么？兔子精也跑了嗎？”</br></br>黑煞神頹喪他說：“是！他不知幾時逃了。”</br></br>“你還不給我追？”</br></br>鬼影俠丐早已閃進(jìn)了茅屋里，說：“別追！別追！我叫化還沒有跑，你們追什么呵！”</br></br>母老虎和黑煞神一看，叫化不知幾時躲進(jìn)了神臺下，現(xiàn)在才從神臺下爬了出來。這一對夫婦不由傻了眼，一個問：“你幾時躲進(jìn)了神臺下？”一個說：“你剛才就是躲在神臺下，沒有跑？”</br></br>鬼影俠丐懶洋洋他說：“你剛才拍得那么厲害，我不躲在神臺下，不給你拍死了？”</br></br>“你現(xiàn)在怎么又爬出來？”</br></br>“我叫化不忍心你們白去追呵！”</br></br>老太婆說：“看看那個兔子精是不是也躲在神臺下面了。”</br></br>“別看，別看，他沒有躲在神臺下。”</br></br>“那他跑去哪里了？”</br></br>“我叫化怎么知道？他不是給你們封了穴位，怎么會跑掉的？”</br></br>母老虎問：“叫化，是不是你將他藏起來了？”母老虎目光比黑煞神敏銳，她從叫化閃避黑煞神的身法中，看出了這叫化不是一般的武林高手，身形突然消失，突然而現(xiàn)，身法之快，已達(dá)到了令人難以想象的境界。</br></br>鬼影俠丐慌忙說：“我叫化自顧不暇，還能將人藏起來么？是不是你們怕我分享了，將他藏起來了？”</br></br>黑煞神突然一掌驟然拍出，一邊說：“老子先擊傷了你，不怕你不說出來！”</br></br>盡管黑煞神這一掌擊得驟然，快若電閃，仍拍了空。黑煞神心里駭異，這叫化到底是人還是鬼？要是人，根本就無法能閃得過自己這一掌；要是鬼，自己就難以拍得中了。好！老子不管你是人是鬼。于是他抖盡了自己的絕學(xué)，雙掌齊出，一連如急風(fēng)驟雨般拍出幾掌。鬼影俠丐身形在他雙掌的掌網(wǎng)中閃動，一邊說：“好了，好了，你這樣拍不累么？你休息一會吧！”</br></br>鬼影俠丐手中一條短短的打狗棍悄然出動，一絆一挑，一下就將黑煞神高大的身軀挑出了大門外，“蓬”的一聲，狠狠地摔在地上。</br></br>母老虎一怔：“你將我的男人怎樣了？”</br></br>鬼影俠丐笑了笑：“我沒將他怎樣，只想叫他躺下來休息休息，別再亂拍亂打了。”</br></br>“我男人要是有什么三長兩短，我回頭來找你這臭叫化算帳，”母老虎說完，沖出去找她的男人了。</br></br>老太婆一下站了起來，聲色俱厲問：“你將我猛兒打死了？”</br></br>“哎！沒有那么嚴(yán)重，不過，他一條腿斷了是真的，今后走路會有點不方便。”</br></br>“我跟你拼了！”</br></br>老太婆手中的拐杖，凌厲地直朝鬼影俠丐頭頂上打下，勁力十分驚人。她雙眼雖盲，到底過去是一方的女霸主，武功比兒子高，聽力十分敏銳，憑聲音辨別出對手所在的位置，這一擊是異常的準(zhǔn)確。</br></br>鬼影俠丐一閃避開，拐杖擊在俠丐所坐的凳子，將一張凳子擊得碎木橫飛。鬼影俠丐說：“老太婆，你這又是何必呢？拿一張木凳來出氣。”</br></br>老太婆的拐杖更是橫掃過來，想攔腰將俠丐打成兩截，俠丐又是輕輕一躍閃開，說：“老太婆，好了！我叫化見你是個盲眼的老人，不想與你動手。”</br></br>老太婆聽說兒子斷了一條腿，怒得半瘋狀態(tài)，拐杖如車輪般擊出，將茅屋里所有的家俱全都擊得粉碎，連茅屋的一邊墻壁也擊得倒塌下來，全靠木柱支撐著屋頂。不然，這間茅屋就不見了半間。</br></br>鬼影俠丐閃過她十多杖后，輕輕到她身后，手中的打狗棍輕輕一戳，就封了她身上的要穴，令她頹然倒下，再也不能發(fā)瘋了。</br></br>老太婆又急又怒：“你快殺了我！”</br></br>鬼影俠丐說：“你省些氣力吧，別大聲嚷嚷，有話慢慢說。”</br></br>“我跟你沒有什么好說的！”</br></br>這時母老虎沖了進(jìn)來，橫眉怒目地說：“臭叫化！你還我男人一條腿來！”</br></br>“哎！母老虎，我叫化全是為你著想，你不感謝我，怎么叫我還一條腿的？”</br></br>“你打斷了我男人一條腿，還為我著想？”</br></br>“你試想想，你男人不愛你，一味的逃跑，一跑出去，就是幾年不見面，你不擔(dān)心他今后又會跑么？”</br></br>“所以你就存心摔斷他一條腿了？”</br></br>“這倒好，今后他就不能再跑了。”</br></br>“他今后跑，我自會敲斷他的腿，用不著你這臭叫化操心，多管閑事。”</br></br>“我叫化為你擔(dān)心不是多余了？”</br></br>“不錯！現(xiàn)在老娘也要打斷你的一條腿！”</br></br>俠丐嘆了一聲：“怪不得有人說，好心沒有好報，好柴燒爛灶。看來我叫化今后不能再做好人了！”</br></br>“臭叫化，是你自己敲斷自己的腿，還是要老娘出手？”</br></br>“我叫化斷了一條腿，今后怎么向人討吃？那不餓死了？”</br></br>“那我男人的腿斷了又怎么樣？”</br></br>“他有你照顧和養(yǎng)呀！我叫化有誰照顧和養(yǎng)我了？你這母老虎愿意養(yǎng)我嗎？”</br></br>“好！老娘養(yǎng)你。”</br></br>鬼影俠丐反而怔了怔：“你養(yǎng)我？”</br></br>“老娘說話，出言如山。”</br></br>“不行不行，神農(nóng)架上，終日云封霧鎖，連人也不多見一個，萬一這老太婆和你男人一惱怒起來，不把我叫化殺了？我死得不冤枉么？”</br></br>“你是不愿意自己動手了？”</br></br>“母老虎，別的事我叫化可以答應(yīng)你，這件事我慢慢考慮一下，可不能倉促行事。”</br></br>“好！那你去死吧！”</br></br>母老虎一下縱跳而起，似座肉山般向俠丐壓下來。俠丐叫了一聲：“我的媽呀！你這一壓，我叫化受得了嗎？不將我壓扁了？怪不得你男人害怕要逃跑哩！”他一閃身，溜到了茅屋外的草地上。</br></br>母老虎肥胖的大身軀，看來似乎是臃腫不堪，笨手笨腳。可是行動起來，出乎人意外的靈活敏捷，并且招式十分的怪異。俠丐身形剛落，她又似大肉球趕到。俠丐連忙一閃，打狗棍擊出，目的是想將這只母老虎逼回去。</br></br>母老虎的怪招奇式抖出來了，不但沒躍開，一伸手，就抓住了俠丐擊來的打狗棍，咯嚓一聲，打狗棍斷成兩截，這樣，雙方手里都拿著了一根不到一尺長的木棍，而母老虎手中的半截打拘棍，更向俠丐的天靈蓋擊下。這真是武林中少見的怪異招式。</br></br>母老虎之所以能占山為王，令過去的一方霸主老太婆與畏懼她，自有她武功過人之處，母老虎之稱并不是浪得虛名。</br></br>鬼影俠丐不禁心頭凜然，暗想：別太看輕了這賊婆娘，以自己超絕的輕功躍了開來，說：“母老虎，你將我叫化的打狗棍折斷了，今后我去到有惡狗的地方討吃，怎么打狗呵？”</br></br>“臭叫化，你今后還想討吃的嗎？”</br></br>“我不討吃，那干什么？”</br></br>“你到陰口地府里去討吃吧！”</br></br>“喂咿！你不是來真的吧？”</br></br>“誰跟你說笑了？”</br></br>母老虎聲剛落，人又似肉球彈起，直撲俠丐。俠丐沒有了打狗棍，只能以巧妙的身法、輕功與她周旋。鬼影俠丐到底是俠義中的人物，最忌與婦女赤手空拳交鋒，不論拍中擊中婦女的那一個部分，都不大好說話，尤其是像母老虎這樣的潑婦，黑道上的人物是不講求什么廉恥不廉恥的，整個身體壓過來，萬一拍中了她的身體，她可以罵你非禮，輕薄下流，傳到江湖上，就有損名聲了。正所謂好仔怕爛仔，爛仔伯潑婦。所以俠義道上的人往往有這么一句口頭禪：“好男不與女斗。”就是怕交起手，碰上婦女身上不該碰的地方。要是手上有兵器就好辦了，手不能碰，兵器可以隨便擊在她們的身上。所以鬼影炔丐只好以輕功、身法的變化與她周旋，弄清了她武功破綻之處，然后以腿掃倒她，今她無話可說。</br></br>一時間，茅屋前的草地上，兩條人影在月光下飛速的翻上騰下，左穿右插，鬼影俠丐一味在閃避，不與她正面交鋒。而這個母老虎，一身肥騰騰的身軀，像是不怕別人掌拍拳擊似的，明知是對手雙掌拍來，反而迎了止去，出手去抓對手。這種兩敗俱傷的拼死的交手，更是俠義中人所不愿意的。何況母老虎雖然是黑道上的人，但有時候卻也有些俠義之舉動，她出外所劫的都是些貪官污吏、豪強惡霸的不義之財，對一般商販、平民百姓。不但不去掠劫，反而保護(hù)他們過境，就是所劫來的財富，趕多數(shù)用來救濟大巴山中一些貧苦百姓，幫助一些無依無靠的孤老婦孺。對母老虎這樣的山大王，鬼影俠丐怎么也不想傷害她，只想給她一些教訓(xùn)而已，當(dāng)然更不想和她拼得兩敗俱傷了。正因為這樣，才弄得鬼影俠丐拍出的雙掌及時收了回來，自己的衣服，反而給她抓爛撕碎，要不是俠丐身法莫測，應(yīng)變奇快，說不定真的傷在母老虎的手中，甚至送上自己的一條命。</br></br>鬼影俠丐對她真是又氣又無可奈何，說：“母老虎，你這是什么打法的？”</br></br>“老娘一貫就是這么打法。”</br></br>“我們可沒有什么深仇大恨呵！”</br></br>“你斷了我男人一條腿，還說沒深仇大恨么？”</br></br>“那你也用不著這么兩敗俱傷。”</br></br>“你怕傷，就乖乖自斷一條腿。”</br></br>“母老虎，你別誤會了，我叫化可不愿意跟你雙雙死去。”</br></br>“誰跟你雙雙死去了？”</br></br>“你有本事能殺死我叫化么？”</br></br>“那你別一味閃避，看看老娘能不能殺死你！”</br></br>他們一邊說，一邊交鋒，雙方之間，也不知交鋒了多少個回合。聶十八躲藏在附近一株大樹上的濃葉中，擔(dān)心地看著叫化大叔和母老虎的打斗。初時，他還認(rèn)為叫化大叔準(zhǔn)會戰(zhàn)勝母老虎，因為在破寺中他親眼看見了叫華如鬼魅般的身法，快得不可思議，在頃刻之間，便殺了鄂中四鬼，傷了一鬼。叫化大叔的本領(lǐng)，在他看來，和那神秘莫測的黑衣老者一樣。沒人能勝得了的。黑煞神不是一下給叫化大叔扔了出去么？這個兇惡的母老虎，怎是叫化大叔的對手？在聶十八的眼睛里，好像黑煞神比母老虎更有本事。他哪里知道，母老虎的武功，不知比黑煞神的武功高出了多少倍。</br></br>現(xiàn)在他看見叫化大叔似乎不夠母老虎打了。當(dāng)然，他沒辦法看出他們是怎么出手的，在月光下只看見兩條人影閃動、追逐，但從他們的對話中聽出，叫化大叔是在一味的躲閃，聶十八擔(dān)心起來了。要是叫化大叔不夠打怎么辦？自己怎么幫他呢？而自己的弓和箭，給黑煞神挾著奔跑時，不知掉到哪里去了，身上只剩一把短短的獵刀，想跳下樹去幫助嗎？可是兩條人影的行動這么快，自己分不清誰是誰來，又怎么幫助呵！</br></br>聶十八正在擔(dān)心時，驀然見兩條人影驟然相碰，先是一條人影在地上滾動，接著另一條人影一沾而退，跟著人影消失，一個站著，一個臥在地上不能動。聶十八看得在驚：難道是叫化大叔給打倒了？還是給母老虎打死了？他定神一看，不由吐出了一口大氣，站在地上的是叫化大叔，倒在地下不能動的是兇惡可怕的母老虎。他見叫化大叔站在那里不動，也沒出聲說話，以為叫化大叔也受傷了，擔(dān)心起來，急忙跳下樹，奔過去問：“大叔！大叔！你怎樣了？”</br></br>鬼影俠丐喘過一口氣，見聶十八這么關(guān)心自己，笑了一下說：“小兄弟，我沒事，這只母老虎真不好斗！”</br></br>鬼影俠丐喘過一口氣，見聶十八這么關(guān)心自己，笑了一下說：“小兄弟，我沒事，這只母老虎真不好斗！”</br></br>聶十八見大叔所穿的一件破棉背心已給撕碎得不成樣子。里面穿的一件藍(lán)布衣，一只袖子也不見了，不由關(guān)切地問：“大叔，你沒有受傷吧？”</br></br>“我叫化會受傷嗎？”</br></br>“大叔，你沒受傷就好了！”聶十八心頭像放了一塊大石頭，又問：“大叔，那母虎是不是給你打死了？”</br></br>“她沒有死。”</br></br>“那她怎么躺在地上不會動又不會說話？”</br></br>“因為我點了她兩處要穴，所以她不會動，也不會說話了。”</br></br>聶十八異：“點穴？什么叫點穴？”</br></br>“小兄弟，點穴你也不懂？就是封了她的穴位。”</br></br>“封了穴位就不能動和說話？”</br></br>“小兄弟，你不是給他們封了你的穴位么？你會不會動？”</br></br>“可是，我會說話呵？”</br></br>“那是他們沒有封你的啞穴。小兄弟，看來你一點也沒有學(xué)過武功，一個人身上的穴位，有三百多處哩，分布在身體各個不同的方位上。”</br></br>聶十八睜大了眼睛：“三百多個？那么多的？”</br></br>“好了！小兄弟，這是武學(xué)上的東西，一時也說不清楚，我們將他們提進(jìn)茅屋里，問問他們?yōu)槭裁磳⒛惝?dāng)成兔子精。”</br></br>“大叔！我也莫明其妙，他們怎么將我當(dāng)成兔子精的。”</br></br>“小兄弟，你問問不就清楚了？你先將這只母老虎拖進(jìn)茅屋里，我看看那斷了腿的黑煞神溜去哪里了。”</br></br>“大叔，我看見他爬進(jìn)茅屋中去了。”</br></br>原來在母老虎和鬼影俠丐交鋒時，黑煞神掛心自己的母親，忍痛爬進(jìn)茅屋中去，喊著：“老娘！你怎樣了？”</br></br>“猛兒，娘沒事，只是給那叫化封了穴位，不能動。”</br></br>“老娘！我來給你拍開穴位。”</br></br>可是鬼影俠丐是以獨門奇特的手法封人穴位，黑煞神那里能拍得開？他弄了好一陣，仍解不了母親被封的穴位。鬼影俠丐走了進(jìn)來：“你別瞎弄了，我叫化封的是經(jīng)外奇穴，你怎么能拍得開？小心，別將你老娘弄得終身癱瘓不能行動。”</br></br>黑煞神一聽，嚇得不敢亂拍。鬼影俠丐點了火熠子，重新點亮了油燈。剛才在屋里的一場打斗，所有桌桌凳凳，不是給黑煞神擊爛了，就是給老太婆的拐杖敲碎，連一盞油燈也翻倒在地上，幸好沒有引起一場大火。俠丐將它拾起來，添上油才點亮。</br></br>黑煞神以自己的身體護(hù)著母親，問俠丐吳三：“你，你想怎樣？”</br></br>這時聶十八也將成二百斤重的母老虎拖了進(jìn)來。可憐母老虎堂堂一位山寨王，不能動也不能說話，竟然給聶十八當(dāng)死豬似的拖了進(jìn)來，幾乎氣得要死，她只有怒目瞪著俠丐。</br></br>俠丐吳三笑了笑：“對不起，暫時委屈一下你這只母老虎了，”他又對聶十八說，“小兄弟，你開始問他們罷！”</br></br>聶十八想起自己沒來由的給他們當(dāng)成了兔子精，幾乎還要將自己燉來吃，問黑煞神：“你怎么將我當(dāng)成兔子精了？”老太婆問：“你難道不是兔子精么？”</br></br>“我是一個人，怎么是兔子精了？你們才是兔子精。”</br></br>俠丐說：“小兄弟，是你在問他們，不是他們在問你呵！”聶十八一想不想，黑煞神問：“說！你憑什么說我是兔子精的？”</br></br>黑煞神閉目不答，聶十八踢了他一腳：“說呀！你為什么不說？”聶十八這一腳，對黑煞神來說，簡直如搔癢，何況他心里根本沒將聶十八看在眼里，怎么會去回答聶十八的問話？并且還在心里罵道：要是老子們能活下來，不將你生削了才怪。</br></br>聶十八見黑煞神不理睬自己，沒辦法了，問俠丐：“大叔，他不答怎么辦？”</br></br>小兄弟，你想他回答太容易了。你去廚房拿把萊刀出來，他要是不回答，你就砍他老娘一刀，砍到他回答為止。”</br></br>“大叔，這好嗎？”</br></br>俠丐向他打了個眼色：“小兄弟，你想他回答，只有用這個辦法了！”</br></br>聶十八一下會意，笑了笑說：“那不用去廚房取菜刀，我身上就有一把獵刀。”</br></br>“你的獵刀利嗎？”</br></br>“利！我連老狼也可以捅死。”</br></br>“好！你先去捅他老娘一刀。”</br></br>黑煞神急了：“你們不能傷害我老娘！”</br></br>聶十八亮了亮明亮的獵刀：“那你快說呀！”</br></br>“老子認(rèn)為你是兔子精，你就是兔子精。”</br></br>聶十八對盤問人，簡直是毫無經(jīng)驗。黑煞神這么說，他反而愣了：“這是什么道理？認(rèn)為我是兔子精，就是兔子精了？”</br></br>“不錯！沒有什么道理可說。”</br></br>聶十八不知該怎么問下去。俠丐說：“小兄弟，他說不出理由來，你就去捅他老娘一刀，看他說不說。”</br></br>“大叔，他不是說了嗎？”</br></br>“小兄弟，一個人說話，做事，哪會沒有理由的？他這是不說實話。”</br></br>“好！那我就去捅他老娘一刀。”</br></br>黑煞神著急了：“小子，你別亂來，我說，我說！”</br></br>“那你快說呀！”</br></br>“因為我想使我老娘高興，所以說你是兔子精。誰知我老娘信以為真，還說吃了你可以使雙目復(fù)明，增加功力，我就只好順著老娘的意思了！”</br></br>俠丐說：“原來這樣，我叫化還以為世上真的有什么兔子精了，那么說，小兄弟不是兔子精了？”</br></br>黑煞神說：“他不過是個臭小子，哪是什么千年兔子精了？要真的是兔子精，我能捉到嗎？”</br></br>俠丐說：“不錯！不錯！一只千年成了精的兔子，能變成人形，哪還有什么不可變的？到時，不是你吃地，而是他吃你們了！”俠丐又問老太婆，“老太婆，你聽清楚了沒有？”</br></br>“我老婆眼雖盲，耳朵不聾。”</br></br>“那你怎么相信你兒子的一派胡言？”</br></br>“這是我兒子的一片孝心，我不愿令他不高興。”</br></br>“那么說，你心里早已知道這位小兄弟不是什么兔子精了？”</br></br>“我老婆子還沒有老得那么糊涂！”</br></br>聶十八睜大了眼睛：“你們既然知道我不是什么兔子精，干嗎還要燉我來吃的？”</br></br>“我老婆子不過想嚇嚇你，你以為我們真的會吃人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