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觀俗人 !
兩儀殿。
李世民問百騎司李君羨關于秦瑯在豐州的情況,算算日子,秦瑯離開長安也一個多月了。
“臣百騎司的人發(fā)回的報告,說翼國公現(xiàn)在豐州就做兩件事,一是收皮毛,二是挖石炭。”
李君羨也是瓦崗出來的,當年那也是秦驃騎的麾下,所以跟秦家關系不錯,對秦瑯當然也是比較維護的,事實上,派往豐州的百騎密探暗樁們發(fā)回的情報可是很豐富的。
甚至有人說秦瑯整天不務正業(yè)。
秦瑯到了豐州,也不整軍也不備戰(zhàn),倒是整天收羊毛,甚至連帶去的那三千禁軍都跟著在收羊毛了。
李世民聽了咂巴咂巴嘴,似乎有些意料之中。
“他收了多少羊毛?”
“據(jù)說,收了有百萬斤羊毛了,每斤羊毛給突厥人十文錢,羊皮收了有十余萬張。”
這個數(shù)字一出,李世民愣住了。
羊皮就收了十余萬張,這也太多了點吧?
“也沒見最近有大宗皮毛運回長安?”李世民問。
“翼國公在豐州和靈州開設了皮毛加工坊,他先將在突厥人手里收來的皮毛,先在豐州進行簡易的清洗分類加工,然后再把皮毛運回靈州,在靈州進一步的進行加工。把羊毛紡成紗,把皮子制成熟皮,然后再運到?jīng)苤荩M一步加工,把羊毛紗紡織成羊毛毯、羊毛衣,甚至是羊毛布,把皮子加工成皮帶、皮鞋、皮靴、皮衣·······”
李世民沉默了。
·······
豐州。
九原城。
冰天雪地里,九原城依然熱鬧無比,每時每刻都有商隊往返。
一名粗壯的漢子穿著皮袍子站在那里喊著話,一支二十人的隊伍集結(jié)起來。
“再清點下貨物和駝馬。”
一頂大帳篷,一個領隊,二十個駝工和伙計,然后是二百頭駱駝和馬,十條獵狗,滿載著貨物,貨物十分齊全,茶磚、青鹽、白糖、酒,還有鐵鍋木碗木桶陶鍋奶茶壺、絹布針線梳子銅鏡等,各種雜貨等等。
這樣的一個商隊,在豐州的各個商鋪里采購齊貨物后,先記在賬上,待他們返回后再結(jié)賬。
豐州各個商鋪的貨,相當齊全,而且基本上都是每類商品只有兩三家賣家,秦瑯這個都督保證商品的質(zhì)量。
秦瑯敢這樣保證,也是因為現(xiàn)在豐州城里的商鋪,全都是之前他拉來的那一百多家的,都是自家人。
其實這些販貨的商隊也一樣是之前跟秦瑯一起來的各家的人。
秦瑯在這里建起了豐州商會,賣家和買家都加入了這個商會,商會對于在豐州經(jīng)營的這些商家有很強的約束力,有商會公約,誰也不能違犯,否則商會有權(quán)處置。
現(xiàn)在幾乎每天都有商隊在豐州采購好商貨后,離開豐州,深入后套草原深處,直接到牧民的草場上去交易。
這樣就能擴大交易量,更擴大了效益,以前郁射設是中間商,掌握了渠道,所以他有定價權(quán)和發(fā)貨權(quán),大唐的貨物到了牧民手里貴了許多,而且他雖控制著渠道,但鋪貨能力有限,量又上不去。
現(xiàn)在秦瑯讓豐州商會直接深入下面,渠道打通了,定價權(quán)掌握了,量也上來了。
而秦瑯也給秦國昌秦大臣父子留了不少的利益,所以現(xiàn)在代掌家業(yè)的秦大臣、秦國盛倒也沒啥意見。
一個二百馱的商隊,能走的更遠。
尤其是秦瑯搞出的銷售方式也與以往大有不同,他根據(jù)牧民們對大唐商品的喜愛和需求,又根據(jù)他們?nèi)鄙佻F(xiàn)錢這個特點,搞起了信用賒欠。
有皮毛拿皮毛折現(xiàn)當然可以,若是皮毛不夠,看上了什么也可以直接買下,可以記賬。
就算買的多也不怕,不擔心你還不起,等下一季過來還沒錢還,就可以拿皮毛或牲畜抵賬。
甚至還可以分期。
打白條,是要利息的,分期更有手續(xù)費。
牧民們當然可以提前享受到想要的大唐商貨,但要付出一些利息。
所有的白條上面,都寫有一句字。
父債子償,夫債妻還,死亡絕后,族滅債消。
一個個深入草原的商隊,實際上就是豐州商行的小經(jīng)銷商,深入草原與牧民交易,極大的擴大了交易量。
而對于牧民來說,商貨更豐富了,價格甚至也更便宜了,沒有了中間商的層層剝削,不管是皮毛牲畜賣出,還是商貨買入,他們都比以前得到了更多的實惠,更何況,還能打白條,能夠分期呢。
于是乎,突厥牧民們的購買熱情都爆發(fā)了。
在草原上,如郁射設這樣的首領,當然是極富有的,駝馬萬頭,牛羊數(shù)十萬,而一般的部落首領、頭人們,也是駱馬千頭,牛羊過萬。
再富點的牧民,則是駱馬上百,牛羊數(shù)千。
至于一般的牧民家庭,日子就沒那么好了,在草原上其實日子過的挺苦,要維持一個家庭的生活,他們一般是百多頭牲畜,往往是養(yǎng)十來匹馬,二三十頭牛,幾頭駱駝,一二百只羊。
當然還有更窮的,但那已經(jīng)都是貴族們的奴隸了,沒有私產(chǎn)。
草原廣闊,牧民們雖說也是以部落為單位在一塊草場放牧,但牧民跟牧民平時也相隔很遠,有的時候可能一兩個月都看不到個陌生人。
在這種情況下,交通不便,買賣更不便,牧民們基本上是自給自足的日子,許多商品物資方面都是很匱乏的,想買也難,如鹽等物品的交易,也只能一年那么幾次的商隊過來,才能交易,還沒有什么討價還價的資格。
而現(xiàn)在,漢人商隊二十人,二百駝馬滿載貨物過來,每到一處牧民家,便會搭起帳篷,向牧民們推銷各種商品,商品豐富,樣式多,且質(zhì)量都很好,尤其是價格還比較公道。
沒錢拿皮毛換,拿酥油拿肉干,甚至草藥牲畜什么都可以換。
實在拿不出東西,還可以打白條,還可以分期償還。
商隊出去十天半個月,就能把所帶去的二百駝馬的貨物一清而空,換回來羊皮羊皮牛皮牛角牛筋,甚至是牛馬、草藥,有時還能帶回奴隸。
豐州城里。
一個個倉庫里堆滿了羊毛羊皮牛皮干肉等玩意,那圈欄里,更是關著許多牛羊。
屠宰廠,日夜不停的把這些牛羊給宰殺掉,秦瑯可沒有那么多草料來喂養(yǎng)這些牛羊,也不可能一路趕到關中長安去賣,成本太高,沿途沒草吃,喂草料不劃算。
所以全都就地宰殺。
李大亮這個檢校刺史,現(xiàn)在相當于是商會的一個大管家一樣,天天在那里核帳,然后順便收個稅。
雖說豐州商會是秦瑯自己開的,但稅還是得收。
商人從南面運貨入豐州,要收稅,商人從草原收貨回來,也要收稅。
有一張很詳細的稅收清單,針對不同的商品有不同的稅率。
所有活的牲畜都是按頭征稅,比如駱駝征收一千六百錢,突厥戰(zhàn)馬一千錢,普通母馬四百錢,牛、騾俱五百錢,驢二百五十錢,羊五十錢,這基本上是按十稅一來征收的。
對于出豐州的商貨,則都是按馱來征稅,或者是按數(shù)量來征收,比如一大包布三十六匹,征一千八百錢······
對于鹽茶酒糖這幾樣,則還要按專稅法征稅。
進進出出都要征稅,稅率還普遍不低。
但是商會里各家商人們都很積極火熱,再征稅也架不住利潤高啊。
簡直跟在搶錢一樣。
郁射設的那一萬帳部眾,富者牛羊十幾萬,最窮的也有一二百頭牛羊,他們對大唐商品那是真喜歡。
東西擺開來,什么都想買,什么都想要,沒錢,那就換,再沒的換了,那就打白條欠。
今年本來就是個災年,牛羊留不住,本就是要殺,這個時候干脆就多殺點。
往年積攢的羊毛啊羊皮啊牛皮啊,甚至是打獵獵到的獸皮鳥毛,也統(tǒng)統(tǒng)都折價給商人們。雖然說豐州商會給各個商隊做了一個收購指導價,但誰會不壓壓價呢。
牧民們也不覺得價太低或啥,對他們來說,皮毛這些真太普遍了,就算是牛羊也是不值錢的玩意。
于是現(xiàn)在每天豐州城門處,都是在排隊清貨交稅的。
李大亮稅單開的都手發(fā)抖了。
“這才一個月時間不到啊,你猜我們征了多少稅?”
李大亮走到秦瑯的公房,一屁股坐在暖炕上,“整整七千七百五十二貫啊,天啊!”
秦瑯呵呵一笑,倒是對這個數(shù)字沒太大驚喜。
十稅一呢,還是進出都要稅,這稅錢能少了?
事實上,現(xiàn)在這還僅是一部份稅,畢竟好多商人報了稅,但還沒交,秦瑯是允許他們報稅之后,在每季度結(jié)算一次的。
這樣商人們可以更好的流轉(zhuǎn)。
從來的時候,只有一個商隊,到現(xiàn)在,豐州商會下面,已經(jīng)注冊了五百八十家商號。
這就是變化。
秦瑯開的加工坊,現(xiàn)在因為缺人手,都忙不過來,大量的羊毛堆積在那里無法清洗,不能打包運往靈武,皮子也是一樣,堆積如山了。
另一方面,則是豐州城里的各種商品的商家們斷貨了,補貨跟不上來了。
茶葉、布匹、鹽酒,還有就是許多針線鍋碗這些雜貨,更是缺口巨大。
越來越多商家跑來豐州,加入到豐州商會來,而做為最早隨秦瑯來的那一百多家,搶占先機,最就賺的盆滿缽滿了。
“缺人手啊!”秦瑯感嘆。
因為缺人手,現(xiàn)在那三千六百禁軍,都開始兼職在商會賺外快了,宰牛殺羊,煎羊毛刮皮子,每天都能額外賺到一大把開元通寶,真是累并快樂著。
每天牛羊肉大塊管飽,睡著暖火炕,還天天能賺上大把開元通寶,雖說豐州冷,可大家還真就有些樂不思長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