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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五十章

    穆青瑤的父親——穆衡娶妻續(xù)弦這件事, 顧浮也是頭一次聽說。
    西北和北境接壤,甚至可以算是北境向西邊延伸的一部分,顧浮當上北境統(tǒng)帥后,自然也見過自己這位舅舅, 當時她還想, 即便舅舅離京時自己還小, 模樣與長大后有所差異,但畢竟是親戚, 舅舅定會覺得她面善, 加上她從未更改過姓名, 舅舅必然能認出自己。
    她甚至都想好了對策,要如何制止穆衡驚訝之下道破自己的身份,如何勸服穆衡替自己隱瞞性別來歷, 以及穆衡要是不肯聽從,自己該如何威逼利誘。
    顧浮把一切都準備的妥妥當當,卻萬萬沒想到,穆衡確實覺得她長相面熟, 也曾因她同自己外甥女同名而感到驚異,可卻怎么都沒往“北境統(tǒng)帥就是自己外甥女”的方向想。
    顧浮對此又好氣又好笑, 索性不和他相認。
    之后第二次會面, 商量完正事的穆衡向她打聽起她的家世背景, 就在顧浮以為穆衡終于開竅, 準備和穆衡攤牌的時候,穆衡突然說起了自己家里的事情。
    穆衡說自己有個女兒, 自小在京城長大,與顧浮年齡相配,問顧浮要不要和他結(jié)親, 當他的女婿。
    顧浮當時就傻了。
    偏偏穆衡還挺有恒心,弄得顧浮每次都是一商量完正事就跑,拼盡全力躲著他,希望他能打消把穆青瑤嫁給自己的念頭。
    顧浮手下的人常拿此事打趣顧浮,顧浮勒令他們不許瞎說,免得敗壞人姑娘的名聲,并不許他們瞎摻和,但凡有誰被穆衡拜托來當說客,都會被顧浮扔出營帳,久而久之便沒人敢在她面前隨意提穆衡。
    大約是因為這樣,她還真不知道穆衡在北境娶了續(xù)弦,還生了個小女兒。
    而且她不知道就算了,穆青瑤也不知道算怎么回事?
    娶妻續(xù)弦生孩子這事還用特意瞞著自己女兒的嗎?
    顧浮隱隱有些不安。
    吃完早飯,顧浮在祁天塔陪傅硯待了一個早上,和夜間的祁天塔不同,白天的祁天塔風景格外不錯,來的人也多,其中甚至有李禹的二叔——李于銘。
    顧浮擔心被人發(fā)現(xiàn)不好,就去換了件男裝,還跟秘閣武衛(wèi)借了面具,偽裝成武衛(wèi)的樣子在傅硯身邊待著。
    快中午的時候,傅硯出了趟門,他穿著那件帶兜帽的外衣,坐著低調(diào)的馬車,先后去了大理寺和刑部,最后又去了內(nèi)閣,顧浮一路跟著,隱約聽出他在忙青州貪腐一案。
    又是青州,真不愧為大庸最富庶的地界。
    顧浮心想,順帶拉著忙起公務就忘記吃飯的傅硯去吃午飯。
    飯后陛下召見,傅硯便帶著顧浮入了趟宮。
    按照規(guī)矩,顧浮作為武衛(wèi)是不能跟著傅硯一塊入宮的,可陛下似乎知道傅硯今日的武衛(wèi)是顧浮一般,特地派趙公公在宮門口等著,把顧浮一塊叫了進去。
    午后的日頭毒辣依舊,半點沒有過了處暑就該“出暑”的意思,顧浮聽說有些人家儲藏的冰都不夠用了,導致外頭冰價飛漲。
    顧浮跟著傅硯一塊步入宮門,頂著太陽一路走到含涼殿,并在半路上后知后覺發(fā)現(xiàn)了異樣——傅硯得陛下優(yōu)待,即便沒什么急事,入宮也可乘坐步攆,怎么這次會讓傅硯就這么一路走過去?
    顧浮嘗試向趙公公打聽,趙公公一臉為難,過了會才抬手指向?qū)m城外的祁天塔,小聲問他們:“侯爺昨日,可是宿在了祁天塔?”
    顧浮:“……”
    她好像知道皇帝找他們干嘛了。
    兩人入殿行禮,皇帝并未叫起,讓他們倆在地上跪著。
    片刻后有大臣覲見,皇帝顧及傅硯的面子,就讓他們倆到偏殿去跪。
    于是他們倆又挪步去偏殿。
    顧浮和傅硯在偏殿跪了大約一個時辰,皇帝才讓趙公公把他們叫回正殿,并把他們倆劈頭蓋臉訓了一頓——
    “朕知道你們倆骨子里都叛逆得很,可行事也該有個度吧?平日廝混也就罷了,留宿也無妨,只要不逾矩,朕就當不知道,可你們呢?!男未婚女未嫁,竟敢如此肆意妄為!!”
    不出顧浮所料,皇帝之所以這么生氣,是因為他知道了顧浮昨晚夜宿祁天塔的事,要說顧浮也不是第一次留宿祁天塔,偏偏昨天被抓,可見皇帝非常清楚,他們是真的把對方給睡了。
    顧浮低頭,沒敢說話,倒是傅硯,格外理直氣壯:“如今距離婚期不到半年,陛下若是擔心出什么意外,可以提前婚期。”
    皇帝發(fā)火:“別想朕事事都順著你!婚期不改!還有你們倆,以后都給我規(guī)矩一點!顧浮去祁天塔可以,但是不許過夜!”
    傅硯抿唇,顯然非常不樂意。
    顧浮也瞪大了眼睛看向皇帝,見皇帝黑著一張臉,又不得不低下頭去乖乖受訓,同時她也反應過來,皇帝剛剛叫了她的名字。
    姑娘家的名字一般不好隨便亂叫,也就只有父母長輩和丈夫姐妹會掛在嘴邊,也不知皇帝是氣急了沒注意,還是又把顧浮當成了男子,以皇帝的身份在給忠順候下命令。
    然而皇帝罵得雖兇,轉(zhuǎn)頭又找借口,往顧家派了位太醫(yī),并讓太醫(yī)每天早上都給顧浮診脈,若是不巧這一次就懷了孩子,皇帝也只能捏著鼻子如傅硯所愿,提前他們倆的婚期。
    太醫(yī)還給顧浮帶了膏藥,說是給顧浮擦膝蓋的。
    “感覺像多了個爹。”顧浮拿著藥膏,到穆青瑤院子里擦。
    穆青瑤趁著旬休在外忙了一天,就為讓父兄歸京能住得舒坦,此刻聞言頭也不抬,盯著賬冊打算盤,很是敷衍地回了一聲:“嗯。”
    顧浮看她忙得專注,低頭抹了會兒膏藥,終于還是沒忍住,開口對穆青瑤說:“青瑤,我白天從望昔那知道了一件事,和你爹有關(guān)。”
    穆青瑤這才回頭看她:“什么事?”
    顧浮實在想不到委婉之詞,只能直言:“你爹在西北娶了續(xù)弦,還給你生了個妹妹。”
    穆青瑤愣住,過了片刻才自言自語似的呢喃道:“我爹從未和我說過。”
    “我也是頭一回知道。”顧浮放下褲腿,把藥瓶子塞好放到一旁,起身走到穆青瑤身邊坐下。
    穆青瑤緩緩回神,道:“許是怕我不高興吧,沒關(guān)系,只是如今知道了,少不得再多備些丫鬟嬤嬤,院子也要多整理兩個出來,不然她們沒地方住,人手也不夠使喚。”
    穆青瑤難受不假,可和父兄團聚的喜悅足以覆蓋所有的不滿,所以她很快就整理好了心態(tài),第二天下學便和顧浮一起出宮,先去穆府,叫下人多整理出兩個院子,然后才去東市采買。
    采買完,馬車從東市出來,準備回曲玉巷。
    不曾想車夫半路停車,說前邊的眾齊街堵了,問她們是要等道路清理出來,還是繞小路回去。
    顧浮不耐煩等,就說:“繞路。”
    要說京城道路四通八達,小路無數(shù),眾齊街堵了,定然還有其他人和他們一樣繞道而行,偏偏他們運氣不好,走的小路格外僻靜不說,居然還遇到了攔路的地痞。
    ……
    “齊澤?”邀了人出門喝酒的翼王輕喚窗戶邊的安王世子聞齊澤。
    聞齊澤轉(zhuǎn)頭看向翼王,就聽面容儒雅和氣的翼王問他:“怎么了?”
    聞齊澤搖頭的同時關(guān)上窗戶,起身道:“我去更衣,失陪。”
    聞齊澤和翼王喝酒的酒樓位置不大好,窗戶推開,下頭沒什么景色,只有一條僻靜的小街。
    所以從那幾個地痞聚集開始,聞齊澤就一直留意著下頭,看見那群地痞攔下了顧家的馬車,聞齊澤想起前日見過的顧家表姑娘,當即就找了個借口下樓。
    可他怎么都沒想到,當他從酒樓正門出來,繞到酒樓背后的小街,看到的不是拼死抵抗的顧家車夫和隨行侍衛(wèi),也不是慌張尖叫的顧家姑娘,而是倒了一地橫七豎八的地痞混混,以及頭戴淺露,彎腰拍了拍裙擺的……顧家二姑娘。
    應當是顧二姑娘,早就聽聞這位會武功,曾在御前力戰(zhàn)外邦武將,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顧二姑娘也留意到了他,正要開口,馬車簾子突然被人從里面掀起,一個未曾遮面的姑娘坐在馬車里,一臉面無表情,說話的聲音和前日見過的顧家表姑娘一模一樣,但語氣卻截然不同:“你衣服臟了。”
    聞齊澤:……重點是這個嗎?
    顧浮:“嗯,不小心被蹭到了,你不至于不讓我上車吧?”
    穆青瑤:“別挨著我就行。”
    聞齊澤隱約察覺哪里不太對,又聽顧浮問穆青瑤:“這些人怎么辦?”
    穆青瑤:“扔去衙門也不過是關(guān)幾天,傳出去對我們也不好。”
    聞齊澤蹙眉,不大贊同將這些人就這么放走。
    顧浮也是這么想的,就說:“那找地方埋了?”
    穆青瑤非常配合地接了句:“我知道城外有片林子,近來天氣熱,也沒什么人去。”
    聞齊澤傻眼,終于開口道:“兩位……”
    穆青瑤這才發(fā)現(xiàn)聞齊澤,飛快松手放下了簾子。
    聞齊澤頓了頓,道:“這些人雖然可惡,但也罪不至死……”
    顧浮看向他:“知道,剛剛那些話是開玩笑的。”
    聞齊澤默然無語:這是他聽過最兇殘的玩笑話。
    聞齊澤不說話,顧浮卻有問題想要問他:“你是?”
    聞齊澤對顧浮做了自我介紹,并道:“在下方才在樓上喝酒,看見你們的車被攔,這才過來看看。”
    ——完全沒想到這里根本不需要他。
    顧浮:“喝酒?”
    “對,就是這家……”聞齊澤轉(zhuǎn)頭看向小街旁的酒樓,結(jié)果一眼就看到了酒樓上邊開著窗戶往下看的翼王。
    翼王笑得一臉溫和,還朝他們招了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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