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這樣的距離，在這樣喧囂的環(huán)境中，九兒是聽不到那些女子和段容在說什么的。
    那邊的女子們更注意不到河對岸的一片暗影里，正站著她們口中那位‘段阿九’姑娘。
    雖然作為風塵女子，沒資格和權利挑選客人。但是，同樣賺銀子，能伺候眼前段公子這樣年輕又有魅力的男人，當然更好。
    何況段公子素來大方，揮金如土。
    今日又別樣的讓她們無法抵擋，便是她們見過各色各樣的男人，都有種控制不住想要……他的沖動。
    本就是慣會的，現(xiàn)在心底愿意，更是一個個千嬌百媚柔弱無骨的都往段容身上蹭靠。
    九兒是真沒想到能在這里遇到段容，路線都是她故意亂繞的。
    她站在河這邊幾棵楊柳下的陰影里，看著河岸對面那些女子往段容身上貼，看著段容浪蕩不羈的身處‘萬花叢中’。
    九兒微微歪了點頭，眨了眨被那道濃烈紅色身影刺痛的眼。
    夜風寒面，她生平第一次生出一種不知身在何處的茫然感。
    她去過很多地方，適應能力向來很好，但從沒有一個地方，讓她生出這一刻般的陌生。
    陌生得清楚發(fā)現(xiàn)，自己和這個地方格格不入。
    不知怎地，無端端的，她腦中突然想起自己九歲那年的一個畫面。
    她之所以不把替嫁當回事，是她才九歲的時候就替嫁過。不過當時是為了玩。
    在外面找藏寶圖的路上遇到一個甚是可憐的姑娘被一個有些小錢的員外老爺強娶，她一時興致來了，便想個法子讓那姑娘脫了身。
    用攝魂術催眠了娶親的一行人后，自己坐在了花轎里。
    打算跟隨花轎去那娶親的員外老爺府里好好‘玩玩’他。
    結果因為路程遠，花轎里的九兒坐得渾身顛簸，遠遠看見有一間茶棚時便讓花轎停下休息休息。
    只是她剛鉆出轎子，看到茶棚里面一站一坐的兩個人時，興致勃勃的笑就僵在了臉上。
    站著那個男人長著一張永遠陽光燦爛不顯年紀的娃娃臉，此刻正沖她無辜的笑。
    坐著那個男人……
    九兒咳了咳，一副大驚小怪樣子跑上去，“哎呀，父王！您怎么一個人在這里呀？娘親呢？”
    那男人懶慢的掀眸看向她。
    近乎瑰麗的紫色瞳孔視線越過她落在外面的花轎上時，哪怕他唇角勾著似是而非的笑，但九兒這樣無法無天的，也覺得有種無形的威壓泰山壓頂般而來。
    九兒諂媚的湊過去乖乖在他身邊坐下，嬌嬌軟軟去扯他衣袖撒嬌，“沒想到在這里遇到您，父王，我好想您和娘親啊。”
    男人意味不明笑了聲。
    九兒又趕緊自爆，嬌乎乎道，“真的真的~我是在想嘛，妹妹剛一歲。您和娘親要照顧妹妹，我的事就不讓你們操心了，我自己去辦就可以，所以才沒告訴你們我都去哪兒了嘛……“
    她水靈靈的眼睛無辜極了，男人卻不吃這套。
    九兒再接再厲，把話題往自己娘親身上引，因為她知道只有說自己娘親的事才有可能讓親爹放過自己。
    “父王~娘親呢~她和妹妹也在附近么？”
    旁邊的向陽笑瞇瞇開口，“阿九小姐，王妃和三小姐在王府，這次只有屬下和主上兩人。”
    九兒心下奇怪，父王現(xiàn)在非必要可不會和娘親分開，這次是干什么來的？
    不會是找她吧。
    應該不會，如果是，她肯定能知道一些風聲。
    九兒又要繼續(xù)撒嬌，因為搞不清楚自己親爹身上的威壓到底是沖什么而來的。
    突然，男人低沉悅耳的聲音捉摸不透的響起，“說說看，外面花轎怎么回事？”
    訝異訝異訝異！
    親爹居然關心自己？或者說關心這個？
    九兒覺得天要下紅雨簡直！
    一邊暗搓搓的觀察自己親爹，試圖看出他為什么突然來這么一句，一邊三言兩語說了。
    不過她強調了自己不是瞎好心打抱不平，只是覺得有趣。
    向陽作為長孫無極的心腹，加上自己和素云又有了孩子，將心比心，有些話主上的性子不會明說，但他來說就很合適了。
    心腹嘛，就是做主子想說不方便說的，做主子想做卻不方便做的！
    “阿九小姐，這花轎是不能亂上的呀。”
    九兒嗤之以鼻，“向陽，你怎么突然變成老古董了。這有什么大不了啊。”
    向陽一噎，“可是……”
    “可是什么呀？坐坐花轎而已嘛。再說了，我以后又沒想過要嫁人，就更無所謂啦。”
    她是真心話，但是眼睛卻笑盈盈盯著自己親爹。
    想看他有什么反應。
    親爹的反應就是，唇角那一抹似是而非的笑，越發(fā)有種妖異詭譎之感……
    他語音莫測，“慕容九，我們談談？”
    九兒興奮勁兒上來了，談啊，必須談！
    她很好奇自己這個從來邪性出格的親爹會不會像普通父親那樣‘教育’她一番！
    九兒興致勃勃，面上表情卻很無辜，“父王，您要和我談什么呀？”
    “談談如果你的性命，必須要心悅上某個人才能保住時，你要如何才能心悅上那個人。”
    男人紫眸深凝不可測的看著她，“你是不會乖乖放棄自己性命，一定會想法做到的性子，不是嗎？”
    哪怕九兒再早慧聰明，也有片刻沒反應過來。
    親爹，您說的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假定如果啊？
    “啊？”她給了自己親爹一個疑惑的表情。
    耳邊響起的各種靡靡之音把九兒從回憶中拉了回來。
    她扯了扯嘴角。
    那時候不懂，直到十六歲拿到所有‘線索’，她終于明白了自己父王當初為什么要說那樣的話。
    原來父王他，那么早就查到這一切了。
    九兒覺得胸口有些痛，但是還可以承受。她又看了那邊的段容一眼，無聲無息轉身隱入黑暗離開。
    她想，自己是要早點回大景或者西域去的。
    父王，義父，女兒還是不明白你們這些所有的安排，但是，女兒想你們了……
    不過，你們放心！
    你們的女兒慕容九，從來打不敗！
    轉身又是新的開始，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
    她隱沒消失黑暗里，對岸的段容若有似無往這邊看了一遍，面具下的臉上看不清表情。
    “段公子……”
    又有女子依偎過來。
    男子淡漠出口，“你們下去吧。”
    啊？那些女子一下子完全沒反應過來。
    而九兒這邊，離開了一段路后，暗中有些人終于忍不住出手。
    或者說不愧是專業(yè)的，五感敏銳。
    他們敏銳的發(fā)現(xiàn)九兒身上的氣場有變化，覺得這是一個好機會，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