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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2 第432章 大妖之術(shù)

    口中說的雖然是“紫宸劍申前輩”,很客氣地稱了一聲“前輩”,可話里其實聽不出半點客氣來。
    分明是有仇!
    以前見愁是不知道的,但當(dāng)年極域回來后,在崖山地底那彌天鏡上見過了老祖宗,也對舊日崖山昆吾之間的恩怨有了清晰的了解,自然知道這申九寒是何許人物,又有過何等卑鄙的行徑!
    十一甲子之前,十九洲修界與極域鬼修之間因為爭奪對輪回的掌控,發(fā)生了一場席卷全界的爭斗。彼時的申九寒與橫虛真人,被世人并稱為“昆吾雙子”,皆是驚艷一方、名噪一時的厲害人物。
    誰料戰(zhàn)時,申九寒竟從背后偷襲了曲正風(fēng)!
    崖山與昆吾可素來是并肩作戰(zhàn)的同道,猝然動手誰又來得及反應(yīng)?申九寒不僅輩分高于曲正風(fēng),當(dāng)時的修為也更高,曲正風(fēng)絕不是他對手,吃了一遭大虧,固然是死里逃生,也保住了一條性命,可與他共同對敵的御山行,最終卻因沒能向昆吾討回公道,叛出崖山,傷重不治而死。
    今日曲正風(fēng)也叛出了崖山。
    甚至御山宗的第六代御山行就穿著御山行當(dāng)年的道袍站在這攬月廳中。
    對崖山昆吾的舊怨,他半個字也不提,好像的確與崖山?jīng)]有了半點關(guān)系,可光是站在這里的御山行六與他自己,便足以讓昆吾所有知道這些舊日恩怨的人壓抑忌憚!更不用說,“紫宸劍”這個名號還被他這般輕飄飄的重新提了出來!
    便是橫虛真人久經(jīng)沉浮,在聽曲正風(fēng)重提起這“紫宸劍”三個字的時候,也不由隱隱色變。
    他面上那總掛著的笑意,消失了一瞬。
    但僅僅是下一刻,便已經(jīng)恢復(fù)了正常,竟沒去追究曲正風(fēng)有何失禮之處,只平靜道:“申師弟閉關(guān)多年,暫未有出關(guān)的消息,勞曲小友掛心了。”
    先前還稱“劍皇”,此刻卻道一聲“曲小友”,內(nèi)中藏著點別樣的意味,眾人卻是聽出來一點了。
    一時間,都不由有些憂心。
    十九洲修士眾多,各門各派之間的恩怨更是錯綜復(fù)雜,齊聚一堂這種事,聽起來固然是盛事,可要拋棄相互之間的偏見與矛盾,卻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幾日前剛到星海的時候,崖山、通靈閣之間就有矛盾,更不用說解醒山莊這邊刻意安排的住處,簡直讓所有宗門之間的關(guān)系都劍拔弩張起來。
    現(xiàn)在曲正風(fēng)更是直接與昆吾橫虛真人不和!
    怎么看,都是暗潮洶涌,不像是能善了的樣子。
    但眾人都知道,眼下可不是爆發(fā)爭端的時候,不管現(xiàn)在有什么仇怨,大事前面都得要壓上一壓。
    橫虛真人知道,曲正風(fēng)自然也知道。
    所以此刻兩人一兩句言語的交鋒過后,竟是誰也沒有更進一步。
    曲正風(fēng)聞言,不置可否地笑了一聲,便不再說話,直接走向了攬月廳那一條專為議事所設(shè)的大長案而去,半點也不客氣地坐在了上首左側(cè)。
    藥王一命先生也跟上,坐在了上首右側(cè)。
    十九洲其余諸多宗門的來人見了這一幕,齊齊在心里罵了一聲“膽子是真他娘的大”,到底強龍不壓地頭蛇,也不好跟他計較座次問題,更不用說回頭若真與極域那邊打起來,明日星海此地極為重要,還要求到他身上,所以都沒出聲,忍了下來。
    眾人各自落座。
    攬月廳再大,地方也有限,更不用說場中就只擺了這一張長長的桌案,從頭坐到尾也不過就能坐下二十來人,所以有資坐下的都是一方魁首。
    這時一眼掃去,可稱得上是震撼無比了。
    除開上首作為主人家的曲正風(fēng)與藥王一命先生,下頭依次排下來,是中域昆吾首座橫虛真人,崖山長老扶道山人、掌門鄭邀,北域陰宗掌宗玄月仙姬,陽宗掌宗乾元子,西海禪宗無垢方丈、一塵和尚,雪域舊密空行母央金,中域左三千封魔劍派掌門章遠岱、龍門長老龐典、通靈閣閣主陸松、五夷宗宗主忘憂道人、白月谷谷主染霜大師,南域東南蠻荒潼關(guān)驛大司馬沈腰,西南世家魏家家主魏榭。
    里頭大部分人,見愁都認(rèn)識。
    她就與畢言、羲和幾位長老,隨意地一同站在扶道山人與鄭邀掌門的身后,打量著場中這些大人物。
    認(rèn)識的自不用說,見過面的多少都有些了解;但不認(rèn)識的、還沒見過的,就頗引得見愁多關(guān)注幾分了。
    中域左三千宗門林立,來的人最多。
    章遠岱、龐典、陸松這三位,她都已經(jīng)認(rèn)識,甚至打過交道,但白月谷谷主染霜大師、五夷宗宗主忘憂道人卻是不很熟悉的,后者還是第一次見;南域這邊的西南世家的魏家家主魏榭,就更不認(rèn)識了。
    染霜大師修煉許多年了,其實算是扶道山人他們同輩人物,修煉天賦不算頂尖,但聰明至極,心思玲瓏。她人就坐在龍門長老龐典的旁邊,穿著一身雪白的道袍,眉目間一片慈善之色,看著很好相處。
    陸香冷的性情,該有不少承襲自她。
    只是今日星海議事這樣重大的場合,她并沒有帶陸香冷來,身后站著的只是一位見愁并不認(rèn)識的長老。
    想來陸香冷在夏侯赦叛逃封魔劍派之時收留了他,已經(jīng)引得封魔劍派不快,若此刻出現(xiàn)在這里,別管她是何等光風(fēng)霽月人物,落在封魔劍派眼底只怕也都成了一根扎眼的釘子,不如不來。
    五夷宗宗主忘憂道人,看著則并不如何出奇,尋常樣貌,尋常道袍,尋常修為,半點看不出竟是能出如花公子這等奇葩的宗門的宗主。
    坐在他后面一些的,便是辛家家主辛照了。
    南域自來是一片亂地,東南蠻荒妖魔橫行,西南世家則不興宗門,反以世家立足,秦、魏、辛三家三足鼎立,盤踞西南,尋常勢力難以撼動,且相互之間的關(guān)系都還不錯。
    辛家家主辛照,便是三家商議后推來參加議事的人選。
    見愁打量此人一眼,看他雖然身著繡錦華袍,面容五官頗為英俊疏朗,可眉目間竟覺有些眼熟,不意便望得久了一些。
    沒成想,這一位辛氏家主修為與見愁不相上下,一下察覺到了見愁的注視,轉(zhuǎn)過眼眸來看了她一眼。初時沒什么,可待一看她樣貌與所站的位置,微微一怔后,竟朝她一笑,還略略頷首示意。
    一瞬間,見愁腦海里閃過了靈光。
    這一位辛氏家主不笑時不覺得,笑起來竟讓她想起了昔日那一位總愛吃瓜的朋友小金,這兩人眉目間是有幾分相似的。
    只是她明明記得,小金乃是西南世家中并不在三大家之列的金家的少主,怎么還與這一位辛氏家主有些相像?
    見愁心里有些奇怪,可這時卻不好多想。
    因為在眾人落座完畢之后,這一場事關(guān)重大的議事,便算是開始了。
    曲正風(fēng)作為此地的東道主,自然是先說了話:“前兩日星海之中事情繁雜,雖然知道諸位遠道而來,卻沒能遠迎,還望諸位先原諒曲某失禮之罪。今日議事前,曲某已經(jīng)與一命先生、滄濟散人兩位前輩談過,滄濟前輩將渡第八劫,不愿再參與十九洲上的紛爭,一命先生則甚少理會俗務(wù),且不善言辭,所以今日曲某之意見,便是星海之意見,望諸位先知。”
    眾人自然沒意見。
    這局面是想都想得到的。
    明日星海雖有不少強者,可少有幾人戰(zhàn)力能比得上曲正風(fēng),滄濟散人雖然厲害,可一直都是一個一心只想飛升上墟仙界其他事情都不想理會的人;藥王一命先生地位雖高,可修為不夠,真到這種場合的確只能讓曲正風(fēng)一籌。
    曲正風(fēng)猜也知道眾人不會有意見,所以說完前面一番話,只頓了一下,便往下續(xù)道:“多年前,橫虛真人便已經(jīng)與我交涉過極域之事,六道輪回事關(guān)重大,拖得越久,越是夜長夢多。今日聚首在此,我曲正風(fēng)也不過就是個東道主罷了,極域陰陽之事,自然是真人了解更多,還請真人說話。”
    “小友客氣了。”
    橫虛臉上倒也沒有什么表情,穩(wěn)穩(wěn)地坐在扶道山人對面,斟酌了一下才開口。
    “今日在座的諸位道友,對十一甲子前那一場陰陽界戰(zhàn),該都有所了解,所以也無須我在此多言。我十九洲修士與極域鬼修間的矛盾,都起于輪回之權(quán)的爭奪。當(dāng)年戰(zhàn)后,秦廣王等人合力設(shè)下釋天造化陣,封鎖了極域與十九洲大地之間的鬼門,也隔絕了我修士一方殞身后進入輪回的機會。一眨眼六百多年過去,前兩日東極桃林鬼門又生異動,諸位應(yīng)該都聽說了。極域亡我十九洲之心不死,又掌控輪回,我等不早做準(zhǔn)備,只怕難逃一劫。”
    十一甲子前那一戰(zhàn),實在是太慘烈了。
    十九洲那廣闊無垠的天空,都被鮮血染紅,無數(shù)的修士在此戰(zhàn)之中失去了性命,也從此魂飛魄散,消逝在天地間。
    眾人想起當(dāng)年,俱是沉默一片。
    西海禪宗無垢方丈念及舊事,更是長嘆,宣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此事貧僧等皆有聽聞,更知雪域這二十余年來徹底對外界封閉,必定是暗中有所圖謀。我禪宗慚愧,十一甲子以來皆享輪回,直到二十年前參與新舊兩密之爭才被剔除,但暗中已查知不少極域的消息,或可供諸位一觀,但愿能派上些用場。”
    當(dāng)年陰陽界戰(zhàn),佛門也算背后插刀的一派,暗中與極域勾結(jié),事后自然超然地保有了享受輪回的資,甚至能將佛門弟子送入極域歷練。
    只是禪宗畢竟與密宗不同。
    當(dāng)年密宗勢大,也是這一派在主導(dǎo)此事,禪宗即便想要阻止也有心無力,后來更因為種種理念相左,在北遷途中分裂成如今的禪密兩宗,地上隔著陰陽兩宗,水上隔著茫茫西海,算是徹底沒了往來。
    修界從來不是非黑即白,更不用說西海禪宗也算是一龐然大物,多行善事,便是有當(dāng)年這一樁不很說得清楚的過往,也少有幾個人去計較。
    可里頭并不包括以直聞名的陸松。
    在無垢方丈將錄有極域情況的玉簡擱到長案上之后,他就看了過去,冷哼道:“你禪宗安然享受了六百年的輪回,把自個兒的宗門弄得像模像樣的,如今眼看著就要與極域開戰(zhàn),又拿出這些東西來,倒是一點也不心虛!”
    過了一夜,陸松脖頸上那可怕的印記已經(jīng)消失了,被人扯斷的手臂也長了出來,看著與往日沒什么區(qū)別,就是臉比往日更黑,脾氣比往日更臭了。
    說這話時,更是嘲諷極了,半點不客氣。
    禪宗三師,也是聲名在外了。
    無垢方丈在三師之中排最末,平日處理著禪院內(nèi)的俗務(wù),同時掌管規(guī)矩森嚴(yán)的戒律院,為人并不是很懂得變通,且性情過于一絲不茍。他說出方才那一番話,原是出于一片真摯的好意,哪里想到會被陸松懟?
    這時他人一怔,眉一皺,便要與陸松理論。
    但在他旁邊坐著的一塵和尚,卻是反應(yīng)更快,先伸手把無垢方丈壓了下來,接著才單手合十,和善而微胖的臉上,一雙不大的眼睛里醞滿笑意,竟是一點生氣的模樣都沒有,向陸松道:“陸閣主這便是著相了,一則輪回之權(quán)本該是十九洲修士人人皆有,二則禪宗這些年來與極域虛與委蛇、相安無事,也是為了積攢實力,以備今日。正所謂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借敵力而力敵,不亦智者乎?”
    “……”
    “……”
    “……”
    全場都為之靜默,陸松更是愕然說不出話來,便是在扶道山人背后站著的見愁都忍不住嘴角一陣抽搐!
    果真不愧是禪宗三師之首!
    修為不高,但他心臟啊!
    說好聽了是“借敵力而力敵”,說不好聽了那就是“先悄悄借敵方的方便茍住發(fā)展實力再等機會把傻敵方一舉干死”。這可不僅僅是心臟才能做得出來的,還要臉皮夠厚,豁得出去!
    很顯然,一塵和尚不僅心臟,臉皮也厚,且從來都很豁得出去。
    他說完這話之后,臉色都沒變,還笑瞇瞇地,擺手請眾人先看玉簡:“成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因重要,果也重要嘛。正事要緊,還請大家先看看極域那邊的情況,再做定奪。”
    陸松氣得哽住,但一想又覺得一塵和尚說的不是沒道理,想想也就算了,只與眾人一道,同時將靈識探向了玉簡,查閱起禪宗收集的情況來。
    見愁自也不例外。
    她雖然已經(jīng)去過極域,但畢竟只有那么短暫的一段時間,了解還不夠深入,想知道禪宗這邊會不會有什么不一樣的消息。但站在她身邊的傅朝生卻沒動,只是看了一眼,便移開了目光,反而去看隔著一張長案正好站在自己對面的謝不臣,還有上首同樣沒動的曲正風(fēng)。
    謝不臣是個敏銳的人,當(dāng)然注意到了這一點異樣,只是他與傅朝生從無半點交集,也并不認(rèn)識他,所以并不知道對方看自己是為了什么。
    曲正風(fēng)就不一樣了。
    打從進攬月廳那一刻起,他就有意無意注意著傅朝生,一是因為他與那一位小師妹的關(guān)系,二是因為他神秘的來歷與深不可測的實力,所以在傅朝生轉(zhuǎn)頭看他的第一時間,他便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
    氣氛有一種奇異的微妙。
    傅朝生覺得自己看這兩人其實并沒有什么別的含義,只是因為他知道對面的謝不臣與見愁有不死不休之仇,上首的曲正風(fēng)與見愁的關(guān)系更是亦敵亦友,頗為復(fù)雜,他是半點沒想到這兩人會注意自己。
    要緊的是,眼神都還有些不對勁。
    眉梢微微一挑,傅朝生琢磨了一陣,但也沒琢磨出個所以然來,索性不去管了。
    正好這時眾人也都已經(jīng)查閱完畢。
    禪宗這一枚玉簡上的消息其實不多,畢竟他們不是與極域關(guān)系更好的密宗,便是借著送弟子去輪回歷練的機會收集情況,也接觸不到十分核心的東西,但僅僅是這些展現(xiàn)出來的東西,已經(jīng)讓所有人皺起了眉頭。
    從極域整體的勢力分布,到八方閻殿、十大鬼族、十八層地獄、七十二城各自的力量,再到與極域勾結(jié)甚深的密宗的情況,無一不令人憂心。便是連早有心理準(zhǔn)備的橫虛、扶道等人,在看過之后,都不由露出了凝重之色。
    廳中有片刻的安靜。
    過了一會兒,橫虛真人才長嘆道:“短短十一甲子,極域勢力竟已膨脹到這般地步,委實可怖!”
    “此一番若再起爭戰(zhàn),便是一場硬仗,怕只怕我禪宗所了解到的這些也只不過是冰山一角。”
    無垢方丈不言語,說話的便換成了頗有點八面玲瓏的一塵和尚,此時他只微微笑著,將目光遞向了崖山這邊。
    “近日來已聽聞崖山來了一位非比尋常的朋友,曾因緣際會進入極域,且深入八方閻殿核心,熟知極域隱秘。不知今日,可否請這一位朋友,為我等一解極域詳情?”
    眾人目光“刷”一下便跟著一塵和尚轉(zhuǎn)了過來,落在了傅朝生的身上。昨日他與通靈閣閣主陸松之間的爭端,早已經(jīng)傳遍了整個星海,眾人雖不敢明說,可私底下莫不覺得這姓傅的行事太過妖邪,只是礙于崖山的面子,又兼聽聞他對極域之事頗為了解,是個關(guān)鍵人物,所以都沒表現(xiàn)出來罷了。
    眼下連一塵和尚提到,卻是正中眾人下懷。
    誰不好奇這一位大妖是何來頭,有何本事,又憑什么讓崖山這般回護于他?
    此事與昆吾無關(guān),橫虛真人便沒說話。
    崖山這邊扶道山人卻是與鄭邀對視了一眼,便要回頭去看見愁與傅朝生,看這一位脾性古怪的大妖是不是愿意配合。
    可沒想到,還不等他們說話,陸松又懟上來了。
    “正好,本座今日便要好好聽聽,這妖邪到底知道些什么!”一臉的憤然,顯然是余怒未消,他看向傅朝生的目光也外冰冷,“說得出個所以然來,一切好說;說不出來,本座便要為昨日之事討還一個公道!到時別說你是崖山護著,便是綠葉老祖護著,本座也絕不善罷甘休!”
    見愁不由皺眉。
    場中其余人等也反應(yīng)各異。
    但傅朝生竟沒什么別的表情,在聽見陸松又來針對他的瞬間,一巴掌拍死這聒噪人的殺心是涌了上來,只是下一刻又想起天明前見愁所言的“道”與“術(shù)”,于是便平靜地抬起眼來看著陸松,直直道:“你同我作對,是因為我昨夜扯斷了你手臂嗎?”
    “……”
    啥情況!!!
    在聽見這一句話的瞬間,所有人都傻了,一腦門子問號與震驚地看著傅朝生,好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這是承認(rèn)偷襲陸松的是他了?!
    見愁不知怎的就眼皮一跳。
    陸松更是沒想到在這當(dāng)口上原本矢口否認(rèn)的傅朝生竟然隨隨便便就承認(rèn)了,臉上表情都凝滯了,但下一刻便拍案暴怒!
    “果然是你!”
    傅朝生卻不搭理他此言,只是從見愁身邊走了上去,站到了陸松近前來,抬了手。
    這一瞬間,所有人悚然起身!
    陸松見得他這動作更是頭皮一炸,前夜那面臨強敵的心理陰影駭然襲上,激得他立時擺出了防御的姿勢,大喝:“你想干什么?!”
    可誰也沒想到,這一刻傅朝生抬起來的手,竟沒朝陸松落下,反向自己另一條手臂一抓!
    “咔嗤!”
    一聲干凈利落到恐怖的響動,他已然硬生生一把扯下了自己一條臂膀,直接放到了陸松面前的桌案上!
    妖血銀藍,濺開一片;
    妖氣暗黑,四散奔溢。
    傅朝生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也沒立刻按住自己的傷口,只是非常誠懇地注視著已經(jīng)嚇傻的陸松:“這條手臂賠給你,我們扯平了。”
    這條手臂賠給你,我們扯平了……
    扯平了……
    陸松腦海里不斷地回蕩著“扯平了”三個字,整個人還來不及收回先前暴怒的表情,便已經(jīng)化作了一座震驚的雕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又聽到了什么!
    何等恐怖的一幕!
    又是何等恐怖的妖邪!
    做的分明是講和的事,說的分明是講和的話,可看這波瀾不驚、面無表情的架勢,怎么看怎么像是恐嚇啊!
    見愁忽然覺得眼前有些發(fā)暈,不大站得穩(wěn)了。
    旁邊沈咎伸出手來扶著她胳膊,看著那自以為一臉誠懇地看著陸松的蜉蝣大妖,忍不住憐憫地嘆了一聲,勸見愁道:“大師姐,要穩(wěn)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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