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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1 第271章 殺戮門開

    場中氣氛,一時已經(jīng)微妙起來。
    邢戰(zhàn)的臉色,自打厲寒出言反駁之后,就根本沒好過。
    無疑,鳥嘴族這個幾乎沒有戰(zhàn)力的小姑娘和都市王江倀推薦上來的老嫗,都是他們看不上的人。
    可一旦有人要出面來進(jìn)行拉攏,就好像搶奪了他的話語權(quán),并且挑戰(zhàn)了他的權(quán)威、
    無論怎么看,都不舒服!
    雙眸之中凝結(jié)的寒氣,越來越重。
    只是邢戰(zhàn)沒有說話,唇邊掛了一絲冷笑,看著場中。
    鳥嘴族的顧玲,年紀(jì)其實還很小。
    她體態(tài)較弱,穿著一身雪白的長裙,卻用五色羽毛點綴,兩只眼睛大大地,很是清澈,卻也很是膽怯。
    在見愁開口詢問之后,她的身體就緊繃了起來,嘴唇還有些發(fā)顫。
    期期艾艾地望向見愁,顧玲怯生生道:“我、我們也可以嗎?”
    我……們?
    注視著顧玲的見愁,在聽到這兩個字之后,就微微詫異了一下。
    她下意識地想著顧玲身側(cè)一望,旁邊站的就是年紀(jì)老邁、脊背彎曲的老嫗,滿頭銀白的發(fā)絲,臉上皺紋橫生,卻給人一種很淳樸的感覺。
    除了那一把切菜刀,看去來突兀了一些之外,她看上去就像是最普通不過的村婦。
    我們……
    場中可沒有別人了。
    原來她們是認(rèn)識的。
    見愁自然而然地就有了判斷,笑著回道:“當(dāng)然可以,不過通路而行罷了,并不打緊。”
    那一瞬間,顧玲臉上流露出幾分驚喜和感激,但看著見愁的目光,也夾雜著幾分好奇和打量。
    幾乎是下意識地,她看了那邊的厲寒一眼。
    但是厲寒根本沒有反應(yīng),就好像默認(rèn)了一樣。
    她咬了咬嘴唇,拉了拉旁邊那老嫗的袖子,低聲道:“那我就跟婆婆一起。婆婆?”
    說完,她看向了自己身側(cè)。
    白發(fā)老嫗掃視了全場一圈,心里其實了然:她們其實根本沒有別的選擇,要么兩個人一起,要么就加入?yún)柡@邊。至于邢戰(zhàn),是不會接納他們的。
    更何況,那邊未必就很安全了。
    所以,在深深看了一眼見愁之后,白發(fā)老嫗躬身對見愁道了聲謝:“那就有勞見愁姑娘了。”
    “無妨,請。”
    見愁讓開了一步,示意她們走過來。
    于是,顧玲點了點頭,扶著那老嫗的手,便走到了見愁他們這邊,站到了陳廷硯附近——很顯然,張湯這種死人臉和厲寒這等殺神,是沒人愿意接近的。
    見愁見狀,心底暗笑了一聲。
    她正待轉(zhuǎn)身走回去,對大家說些什么,沒想到,對面一聲冷笑,猛地傳來:“拖油瓶帶拖油瓶,倒也真想得開。不怕進(jìn)去就死嗎?哈哈哈……”
    才站定的顧玲,幾乎立刻臉上一白,露出幾分難堪的表情。
    見愁也是眉頭一皺,向?qū)γ婵慈ィf話的人站在邢戰(zhàn)的后面,瘦瘦高高,臉上神采飛揚,正用一種不屑的表情,看著自己這邊。
    無常族,邢飛。
    對這人,見愁有印象。
    當(dāng)時在廣場上參加文試之前,邢戰(zhàn)曾開玩笑調(diào)侃她的名字,說“見了誰都發(fā)愁”,這一位邢飛當(dāng)時笑得可是最大聲的。
    她回視了對方一眼,皺著的眉頭慢慢松開,竟然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容來,鎮(zhèn)定自若道:“生死有命,至于拖不拖,就不勞邢飛道友操心了。十八層地獄將開,邢飛道友還是多關(guān)心自己比較好。”
    畢竟,在這一群人之中,邢飛的修為實在算不上是很高,現(xiàn)在還敢強(qiáng)出頭來譏諷旁人,無非就死仗著無常族現(xiàn)在勢大罷了。
    可……
    待得十八層地獄一開,這點所謂的“勢”又算得了什么。
    “你!”
    邢飛顯然沒想到,自己一句嘲諷,竟然換來這樣意味深藏夾槍帶棒的一句話!
    這女修,好大的膽子!
    “小小魂珠境修士,竟也敢口出狂言!”
    抬手便按住腰間,邢飛惱羞成怒,立時就想要做什么。
    然而,在他抬手的瞬間,一股陰沉壓抑的氣勢,便從場中另一個角落,緩緩升騰而起,幾乎立刻撞在了他的心上,讓他渾身一寒,心頭一凜!
    這是……
    邢飛心底震駭之下,轉(zhuǎn)頭看去——
    一身藏藍(lán)長袍,站在距離見愁不近不遠(yuǎn)的地方,兩手負(fù)著,也不說話,深藍(lán)色的琉璃眼珠里,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誚,就這么看著他。
    厲寒!
    “邢飛!”
    關(guān)鍵時刻,一直旁觀的邢戰(zhàn),大喝了一聲。
    “你這是干什么?”
    “我……”
    邢飛還沒回過神來,下意識地想要反駁。
    然而,邢戰(zhàn)卻已經(jīng)厲聲責(zé)斥他:“如今我等雖然分成兩派,卻同是枉死城修士,你要也要像白眼狼一樣自相殘殺不成?!”
    “也對。”
    邢飛抬起頭來,與邢戰(zhàn)對望一眼,這才恨恨地將手從腰間放下,冷笑道:“大哥說得是,我何必跟這等廢物計較!”
    邢戰(zhàn)于是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卻向見愁遞了一個似笑非笑的眼神,便道:“距離子時還有一段時間,走吧,我們也商議商議入十八層地獄之后,怎么做。”
    “好。”
    邢飛答應(yīng)下來,兩人便走回了對面人群之中。
    對面的見愁,心底一聲嗤笑。
    這一場戲演的!
    分明是邢飛一言不合之下,想要動手,結(jié)果沒想到厲寒立刻釋放了威壓,立時不敢動了。
    邢飛修為雖然也不低,可跟厲寒這等驚人的戰(zhàn)力比起來,哪里又有還手之力?
    所以,邢戰(zhàn)才假惺惺出來勸了一句,話里還指桑罵槐,說厲寒殺枉死城修士,乃是“白眼狼”。
    這真是見愁入極域以來聽過的最荒謬的笑話!
    她搖了搖頭,笑著轉(zhuǎn)身,也走回了自己這邊,看一眼厲寒,道:“多謝厲寒公子了。”
    一身氣勢威壓,在邢戰(zhàn)邢飛兩人退卻之后,便已經(jīng)收了起來。
    面對見愁的道謝,他隨意點了點頭,卻沒說話。
    也不知是不是見愁的錯覺,她只覺得此刻的厲寒看上去,竟然并不是特別不近人情,只是眼底那一股疏離冷淡的味道,比之以往更深。
    是她往日不認(rèn)識,所以才覺得這個厲寒,跟傳言之中不一樣嗎?
    心底有淺淡的疑惑劃過,見愁掃了他們這邊一圈。
    七個人。
    除卻張湯、陳廷硯、厲寒、顧玲、老嫗和見愁自己之外,另一人乃是陳廷硯的日游族同族,名為王人杰。
    此人穿一身灰色長袍,顯得沒有什么存在感,一直就站在陳廷硯的身邊。
    因為日游族與無常族有舊怨,所以他只能留下來跟陳廷硯一道,從頭到尾也沒怎么說過話,顯得不冷不熱。
    因為修士的記憶力都挺驚人,大家也都看過鼎爭星云畫卷之上凝鑄的虛像,更了解過眼下十七人,到底都是什么名姓,所以也免去了相互介紹和認(rèn)識。
    見愁同時認(rèn)識張湯,認(rèn)識陳廷硯,也認(rèn)識厲寒,但張湯、厲寒、陳廷硯幾個人之間,相互沒有什么聯(lián)系,甚至針鋒相對。
    所以,見愁就成了唯一一個適合說話的人。
    她心里暗嘆一聲,只覺得他們這個隊伍也很是奇妙,簡直像是個拼湊出來的四不像。
    “此刻距離子時,的確還有很久。”
    “雖然我們是臨時組建起來的一個隊伍,也不知道能存續(xù)多久。不過大家也都該知道,鼎爭兇險,最終都將走向自相殘殺。但唯有留在十八層地獄的唯一一人,才可成為鼎元。”
    說到這里,她頓了頓,看眾人一眼。
    “不知道,幾位可有什么想法?”
    張湯、厲寒、老嫗自然不說話,王人杰與見愁不熟,也不開口,小姑娘顧玲則是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什么想法。
    到最后,只剩下了陳廷硯。
    “嗯……見愁你這樣問,肯定是有想法了,你干脆直接說了就是,我們聽你的。”
    想翻白眼。
    這悶葫蘆一樣的隊伍……
    見愁感覺到了一種難以言說的沉重,嘆氣道:“我的確是有想法。鼎爭的勝者,只有一人。但我相信,我們這里有人并不想爭奪鼎元,比起丟掉小命,更想要活下來。”
    聽到這里,顧玲點了點頭,不由自主地拉了旁邊老嫗的袖子。
    白發(fā)老嫗則摸了摸她的頭,看向見愁的目光,也變得帶了幾分奇異。
    一個被秦廣王殿推薦進(jìn)入鼎爭的人,擁有極域有史以來最弱的魂珠境界修為,口中說的卻是“比起丟掉小命,更想要活下來”,實在讓人有些詫異。
    就連王人杰,都忍不住打量起見愁來。
    見愁泰然自若。
    她自己是不想爭奪鼎元的,但是她必須到達(dá)十八層地獄,并且安全穿越釋天造化陣,回到十九洲。
    至于中途丟不丟掉小命,就要看她運氣如何了。
    “在我們到達(dá)十八層地獄之前,其實都不算有根本的利益沖突,甚至,我們有相同的目標(biāo)——那就是趕在別人的前面,盡快到達(dá)更下面的地獄。”
    用一致的目標(biāo),將原本一盤散沙的眾人捆綁在一起,算是見愁此刻想到的一種策略。
    至于下去之后會發(fā)生何種變數(shù),那是見愁無法預(yù)料的。
    所以,她也不考慮,只將自己現(xiàn)在能做的做到最好。
    畢竟,這也與她切身利益相關(guān)。
    若是大家一起走,一則危險小不少,二則她也多幾分成功下到第十八層的機(jī)會。
    見愁一面說,一面看,見眾人都不說話,默認(rèn)了自己提出的這一條,心也就稍稍放下來一些。
    最終,她吐露了自己的主張。
    “所以,我想我們這一組,一路上能不戰(zhàn)便不戰(zhàn),也不主動開戰(zhàn)他人,以確保我們用最快的速度到達(dá)十七層。那個時候,大家要內(nèi)訌,也殘殺,再行解決。此前,便以速度為主,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
    眾人一時都沒有說話。
    不可否認(rèn),見愁這一番話,頭腦清楚,條理清晰,也具有可行性,符合大家的根本目的。
    只是……
    另一方面來說,她看得未免也太透徹了。
    鼎爭的本質(zhì)就是相殘,相殺。
    對幾個人回頭勢必出現(xiàn)的分道揚鑣甚至拔劍相向,她一點也不避諱,坦然說走到十七層大家愛怎么樣怎么樣,直直就戳中了有意于鼎元之人之人心里的陰暗處和癢處……
    “這樣的計劃,我沒有意見。”
    王人杰第一個同意了。
    陳廷硯扇子一展,風(fēng)雅一笑:“我自然唯見愁馬首是瞻。”
    張湯慢慢地點了點頭。
    顧玲與老嫗對望一眼,也道:“我們沒有意見。”
    最后,眾人一起望向厲寒。
    厲寒微微挑了挑眉,卻一直看向見愁,眼底閃爍過幾縷微光,似有探究之意:“不反對。”
    這眼神……
    好敏銳。
    他是察覺到了什么嗎?
    見愁心底有一種奇異的預(yù)感,但又模模糊糊說不分明。
    想要用最快的速度下去,的確符合所有人的利益,但其實最符合的還是見愁的利益。
    若能領(lǐng)先別人下去,她就有足夠的時間穿越釋天造化陣。
    但若是在旁人之后,她既要面臨前面已經(jīng)在十八層地獄的戰(zhàn)斗,也要小心后來者的攻擊。
    對她而言,除了一個“快”字,實在別無他法。
    若是眾人再往深了想想,就會發(fā)現(xiàn),這個方案其實并不是最好的。
    最好的方案是當(dāng)漁翁,等鷸蚌相爭了再下去,伺機(jī)而動,而不是一路急趕。只是見愁又提了在十七層地獄大家可以隨意散掉,眾人想想覺得在十七層地獄再“伺機(jī)而動”,也為時不晚。
    所以,他們幾乎沒有察覺到見愁這個提議里一點點細(xì)微的異常。
    厲寒么……
    見愁不動聲色地收回了目光,聲音毫無異常,淡淡道:“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就這樣定下。我們先行休息,靜待十八層地獄門開之時吧。”
    說完,她便尋了一角盤坐下來,將漆黑的吞風(fēng)劍放在了雙膝之上,兩手抬起按在劍鞘上,抬頭看去。
    張湯則絲毫沒有打坐休息的意思,只是站在臺階旁邊,看著中央的鼎爭金令,目光平靜。
    顧玲與老嫗也尋了一個地方坐下。
    那邊的陳廷硯幾乎是立刻就想朝見愁走過來,只是王人杰在旁邊一拉,一句“我有事問你”,便將他拽到了一旁去,低聲說話。
    唯有厲寒,掃視一圈之后,竟然直接來到了見愁身邊不遠(yuǎn)處,將衣袍一掀,同樣盤腿坐下。
    藏藍(lán)色的長袍,有一部分鋪到了地上,其上刺繡的惡鬼圖案,在金光照耀下,有一種猙獰的華美。
    他手指枯骨一樣,搭在膝蓋上,墨綠色的鼎戒套在食指上,越發(fā)襯出手指的蒼白來。
    脊背挺直,氣質(zhì)拔俗。
    這樣的姿態(tài),落入見愁的眼底,卻猛然之間,喚醒了藏在記憶之中的某些畫面……
    頓覺微妙。
    搭在劍鞘上的手指一顫,她緩緩地轉(zhuǎn)開了目光,也看向了前面的鼎爭金令,卻似漫不經(jīng)心般開口:“我與厲公子,往日可是認(rèn)識?”
    兩人幾乎并排坐在一條直線上,所以肩膀也在一條直線上。
    厲寒聽見了,只垂了眼簾,將眼底一切晦暗的神光都斂去,搭在膝蓋上的手指,甚至動也沒動一下,仿佛情緒毫無起伏。
    嗓音冰冷,他用了一種極為奇異的口吻,緩聲道:“我入極域修行已有四五十年,見愁道友年紀(jì)輕輕,又才剛來,想必你我在人間孤島,并不相識。”
    “厲寒”入極域修行四五十年,見愁統(tǒng)共也沒活這么大歲數(shù),是根本沒機(jī)會在人間孤島結(jié)識的,更不用說枉死城了。
    所以么……
    見愁悄無聲息地勾了勾唇。
    那邊的陳廷硯很快已經(jīng)與王人杰說完了話,走了過來。
    見愁也沒有再開口,或者說原本也不打算再開口,她只慢慢地將雙眼閉上,周身的感知卻提到了極致。
    這個時候,思維也是最清晰的。
    十八層地獄,一旦作為鼎爭的場地,就連八方閻殿都不能干涉。
    這也就是她的機(jī)會所在。
    她手里有陣盤十座,其中三防七攻;另有殺手锏法器三把,瞬滅玉涅初期毫無壓力,便是玉涅巔峰一個不小心也很可能殞身;更有丹藥符箓等東西支援。
    如今她修為最低,一個不小心就有可能喪命,所以第一個要防備的便是別人的攻擊。
    所以,略一思索,見愁便分出一縷心神來,沉入乾坤袋中。
    搭在劍鞘上的手指,微微一動,便有一座小小的陣盤被她藏在了手心,無聲地一按。
    一道奇異的波動,便以她手掌為中心,向著她全身擴(kuò)散開來。
    只是,除卻旁邊的厲寒回頭看了她一眼之外,還無人察覺。
    地上樓內(nèi),光影流轉(zhuǎn)。
    在星云畫卷的覆蓋之下,日夜難分。
    枉死城眾人都已經(jīng)各自開始了調(diào)整,只等著門開的那一刻,可星云畫卷之上,卻一點也不平靜。
    本屆鼎爭,統(tǒng)共有八十六人參加,其中枉死城十八人。
    但因為厲寒辣手,一名豹尾族的鬼修早早身死,其虛像在他殞身的同時,便立刻從畫卷上崩散。
    此后,畫卷上十七人便紋絲不動。
    可其他虛像,卻時不時消失一個,時不時消失一個。
    就連酆都城都沒了整整四個人。
    很明顯,這與先前枉死城這邊的情況一樣,肯定是動起手了,并且還死了人。只是樓內(nèi)之人,并沒有玄戒可以觀看情況,所以并不知道到底是誰動手的。
    通過星云畫卷,唯一能確定的是:今年奪得魁首的熱門們都還在。
    轉(zhuǎn)輪王殿的潘鶴尋,牛頭族的牛棟梁,還有鬼王族的鐘蘭陵……
    子時將至的時候,見愁便睜開了眼睛,首先朝頭頂望了一眼,看清楚情況之后,細(xì)細(xì)一數(shù),不由搖頭感嘆:“厲害的都還沒死……”
    陳廷硯此刻早已經(jīng)睜開了眼睛,聽了這句險些翻了白眼。
    “這不是肯定的嗎?我看進(jìn)去之后,有一場苦戰(zhàn)。酆都城今年也有十好幾個人進(jìn)入第三輪,以他們嗜殺的本性來看,只死了四個就停了,顯然也結(jié)成了聯(lián)盟。嘿嘿,好戲啊……”
    “你也在戲中啊。”
    見愁提劍起身,興致盎然地提醒。
    臉上掛著的笑意僵硬,陳廷硯瞬間不想話了:“你夠狠!”
    人在戲中,哪里還有資去感嘆別人如何呢?
    他搖了搖頭,一聲長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我怎么就想不開,來參加什么鼎爭呢……”
    見愁聽見了,卻不評價。
    陳廷硯此人只是看似草包罷了,他來鼎爭又不是被迫的,怎么可能沒有野心?只是他藏得很好,她也假裝不知道罷了。
    此時此刻,整個地上樓的氣氛,已經(jīng)徹底凝固。
    兩撥人相對而立,涇渭分明,卻都抬起頭來,看著那一根金色的圓柱,看著上面浮動閃爍著的金色符文。
    子時一到,便聽得“嘩啦啦”一片奇異的響動。
    那懸浮在半空的無數(shù)組成鼎爭金令的金色符文,竟似散花破浪一樣,四下里奔流旋轉(zhuǎn)。
    一片帶著金屬質(zhì)感的水聲之中,鼎爭金令竟然旋成了一個巨大的圓環(huán),幾乎覆蓋地上樓下方的空地。
    “轟隆!”
    圓環(huán)旋轉(zhuǎn)了一圈,立時便有狂風(fēng)吹卷!
    站得近一些的見愁,一身天藍(lán)的衣袍立時飛舞起來。
    她抬首望去,卻感覺到了一陣一陣的心驚。
    那鼎爭金令上耀目的金光,竟然在這旋轉(zhuǎn)之中,迅速變得暗淡,像是從一塊金子,變成一塊石頭!
    “轟隆——”
    金令盤成的圓環(huán),還在繼續(xù)旋轉(zhuǎn)。
    金光,再暗一分!
    整個圓環(huán),竟然像是被墨汁染過,漸漸向詭異的純黑轉(zhuǎn)變。
    很快,最后一點金光,都被黑暗吞沒。
    “咔!”
    竟好似鑰匙旋轉(zhuǎn)咬合,大門瞬間打開!
    那一瞬間,一股冰冷的氣息,猛地從圓環(huán)中心,籠罩而下從眾人的頭頂籠罩下來。
    殺戮之門,子時已開!
    漆黑的圓環(huán)之內(nèi),是一片灰白的世界,混沌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晰。
    眾人隨身佩戴的鼎戒,幾乎在同時發(fā)出了墨綠的光芒,像是感應(yīng)到了大門的打開,催促著眾人投身其中。
    只是……
    竟沒有一個人動。
    見愁這邊與邢戰(zhàn)這邊早已結(jié)仇,此刻已經(jīng)虎視眈眈。
    誰知道一方先走,另一方會不會趁此機(jī)會下狠手?
    因此,在這關(guān)鍵時刻,眾人竟都強(qiáng)行按捺住了。
    “轟隆……”
    在轉(zhuǎn)黑到極致之后,那圓環(huán)還在旋轉(zhuǎn),很快便是一圈。
    在進(jìn)行到下一圈的時候,竟然有一點金光從中泄露出來——
    糟糕!
    這大門竟然已經(jīng)開始關(guān)閉了!
    見愁眉頭一皺,目光幾乎瞬間就與邢戰(zhàn)碰在了一起,幾乎同時開口道:“走!”
    這下不用爭什么先后了。
    雙方幾乎都在他們話音落地的同時,從地面上飛射而出,直直朝著頭頂圓環(huán)之中那灰白混沌的世界投去!
    冰冷的氣息,瞬間近了。
    隱約地,還帶著一種令人不安的壓抑。
    見愁一手提劍,一手掌心貼著陣盤,眼見著就要投入其中——
    然而,對面卻有一道深白的光芒,忽地一閃!
    “咻!”
    竟是一條長長的白色鐵索,似毒蟒一般,向著見愁電射而來!
    無常族,勾魂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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