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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 第176章 第三枚心意珠

    誰也無法描繪那一翼撼天的風采,.移動網
    巨大的風雷翼,撞上了赫赫的人皇劍!
    一者滅頂,一者縱橫!
    開裂的地面,已化作齏粉;倒塌的畫壁,打成了無數的碎石,沒有了地面和畫壁的遮擋,眾人周圍的世界,一下變得清楚開闊起來。
    一片,浩瀚無垠的虛空。
    或者說,宇宙!
    黑暗的空間里,遠遠近近的地方,有無數的星辰在閃爍,在運行,在形成和消亡……
    有界修士之“界”因人而成,卻是體悟整個天地規則而生,與人相聯系,也存在于浩瀚宇宙間。
    只是它如芥子之微,在這無垠宇宙之中,只像是一顆砂礫,一顆塵?!?br/>     人在砂礫芥子中,更是渺小,卻可擁有創造世界的無限偉力!
    人與宇宙之共生,何等玄奧?
    在場之人沒有一個是眼界見識淺薄之輩,此刻卻盡數難以掩飾自己內心的震撼。
    “轟隆!”
    如同漫天星流墜落,人皇劍上山河輿圖清晰,謝不臣手持長劍,如同一坐擁江山萬里的帝皇,在俯瞰他的國土。
    縱使帝江風雷翼,有震天撼地之威,他乃十世人皇,又怎能臣服?
    不臣,于世!
    天子一怒,伏尸百萬,流血千里!
    若有攔路者,一劍斬之!
    長劍所指處,千軍與萬馬!
    咆哮的劍氣與風雷翼的虛影轟然相撞,在撕裂的同時,也被撕裂。
    見愁站在這長劍所指的千軍萬馬之前,只覺面前似有千萬鐵蹄奔雷一樣碾壓而來,她不過一草民庶子,在他道前,只能成為一處毫不起眼的尸骨……
    何等霸絕的劍意?
    吳端說謝不臣習有卓然、江流、隱者三劍意,可真正最厲害的,卻是此時此刻,展露在她面前的“人皇劍意”!
    強。
    的確堪稱昆吾百年天才第一,的確可在筑基三日之后便力戰周承江,奪走第二重天碑第一的稱號……
    的確,是她該殺的仇敵!
    在那堪稱磅礴的壓力之中,見愁如同乘風一樣,熱血奔流,只將那快被劍意壓得抬不起來的頭,豁然昂起。
    這一瞬間,帝江風雷翼被壓制的力量,也徹底爆發!
    “轟!”
    是最純粹的力量,是最純粹的殺心,也是最純粹的,爆炸的星流!
    人皇劍氣在這一炸之下,也轟然潰散。
    謝不臣被風雷翼殘余虛影的余力一沖,頓時面如金紙,強壓下那翻涌的氣血,卻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形,朝著后方倒飛回去。
    “砰!”
    身后無形的壁壘,擋住了他的去勢,一下讓他撞上。
    忍了幾忍,強壓下來的鮮血,終究還是沒有忍住。
    謝不臣以人皇劍將抵在那透明壁壘之上,眼中一片殺意未曾散去,只將頭抬起,看向了見愁——
    “砰!”
    同樣的一聲恐怖撞擊之聲!
    見愁并未好到哪里去,半個身子已經被劍氣擊中,從肩膀之上有一劍狠狠劃下,一身月白長袍立刻化作了血袍!
    然而,她面上沒有半分痛色,只是在穩定下來的瞬間,抬頭望去!
    四目相對,是一戰之后,不曾消減,反而更加濃烈的殺機。
    勢均力敵至此,難解難分至此!
    見愁半邊身子劇痛,卻已經清楚地知道,此時此刻的謝不臣已經是強弩之末,她要沖上去,再給他補上一斧,必叫他橫死在此!
    眼神之中的殺意,不必隱瞞,也隱瞞不住。
    見愁像是不懼疼痛一樣,便要再次起身,謝不臣亦殺心滾沸,周身經脈已不知碎裂了多少條,也重新提劍而起,要再舉人皇劍,將這最后的羈絆斬斷!
    還要殺!
    這已然不是兩個可以用理智來形容的人,只能說是兩個瘋子!
    才入隱界沒數十丈,連第二道門都不曾進入,就已經拼了個你死我活……
    隱界搖搖欲墜!
    “受不了了,好疼疼疼我的屁股我的腿我的耳朵……”
    痛苦的慘呼之聲,極為凄厲。
    在方才恐怖的震蕩之下,黑色的石門之上,竟然已經多了一條一條的裂縫,那雕刻在石門之上的守門豬,本就依托石門而生,它便是石門的一部分。
    如今裂縫出現在石門之上不說,甚至還朝著雕刻著他的石頭之上蔓延。
    一條裂縫,又一條裂縫……
    豬蹄,豬肚,豬耳朵,一條條裂縫產生,頓時有撕心裂肺之痛。
    守門豬竭力地將下方兩只豬蹄點在地面之上,點著蹄尖,不斷地朝著門兩側挪步,豬身竟然自門縫處直接裂為兩半,隨著兩只豬腳自動小碎步向著兩邊走去,這一扇緊閉了許久的石門,終于緩緩打開……
    “鯉——君——”
    在石門轟然打開的這一瞬間,守門豬都要哭出聲來了,扯著嗓門,悲憤地大喊了一聲。
    這一聲,見愁與謝不臣兩人聽見了。
    門開了。
    可又如何?
    隱界事小,《九曲河圖》更與他們毫無干系!
    天大地大,殺人最大!
    鬼斧感受到了她猙獰的殺意,血紋明亮;人皇劍為他滾沸的屠戮之意燃燒,劍意竟更上一層!
    這兩人,眼見著便要再次戰成一團。
    可就在這時,一聲悠長的嘆息,從那石門之中傳了出來——
    “不速之客……”
    輕柔和緩,帶著微微的沙啞,似清風一般和煦。
    霎時間,天旋地轉!
    從那三丈大門之中,竟然涌出了一片濃重的黑暗,像是迷霧一樣,將所有人籠罩其中。
    即便伸手,也看不見五指。
    那是一種從人心中升起的恐懼,分不清上下左右,甚至立刻眩暈!
    鬼斧已經高高舉起,朝著謝不臣揮落,可在這一瞬間,見愁竟然什么也看不見了;人皇劍也已經染上冷峭的幾分血光,便要從見愁纖細的脖頸之上掠過,此時此刻,也什么都沒有了……
    不管是劍,還是斧,斬中的,都只有一片虛無!
    恍惚間,竟有斗轉星移之感。
    濃墨一樣的黑暗,席卷了整個門外的虛空,將所有人包裹在了其中,像是一頭兇猛的野獸,把人吞吃入腹。
    所有的爭斗都消失了,所有的人也都消失了。
    待得那一片黑暗散去,三丈大門之前,竟然又恢復成了原來的模樣。
    畫壁立在兩旁,上有無數雕刻,地面平整在下,依舊看不清模樣。
    只是,若是仔細看去,那畫壁之上有一道一道的裂紋,地面的縫隙之中,隱約能窺見一片一片黑色的虛空……
    三丈大門之上,那守門豬劇烈地喘息著,因為開了門,相當于將自己開膛破肚,這時候一半身子在左邊,一半身子在右邊,它左眼看了看自己在對面的有眼,心有余悸地用豬蹄拍了拍自己長滿了肥肉的胸口,發出石頭敲擊時候的響聲。
    “母豬啊,你早該把他們抓進隱界,讓那幾個老妖婆老王八擺弄,我這么純潔的一頭豬,你怎么忍心讓我備受摧殘?!”
    “……叫母豬之時,莫與本君言語?!?br/>     方才響起的嘆息之聲,又幽幽回蕩起來。
    守門豬兩腳在兩扇門上,蹄尖點著點著地,又一點點地朝著中間挪動。
    轟隆隆……
    大門緩慢又艱難地朝著中間合攏,守門豬的兩片身體也越來越近,終于隨著大門的合攏合攏到了一處。
    “嗷,合體了!”
    這一瞬間,守門豬感動得熱淚盈眶,像是根本沒聽見對方的話一樣,一甩還有裂縫的豬蹄,哭道:“母豬啊,下次別讓我守門了,換個人吧……”
    遇到一頭頭變態的人的幾率高不說,每次還都要把自己開膛破肚,是頭豬都受不了?。?br/>     太殘忍,太血腥了!
    “……你被主人刻在門上,我亦無能為力……”
    那聲音飄飄渺渺,慢慢地去遠了,只留下守門豬在門上憤怒地大喊:“你這是歧視,歧視!堂堂鯉君,竟然打壓一頭死豬,我要去老王八那里告你,告你?。。 ?br/>     ……
    然而,終究沒有人再回應了。
    ***
    黑暗的河流,岸邊有濕潤的泥土,雜草叢里,卻無細語蟲聲。
    “砰!”
    一條人影陡然從虛空之中摔落,砸到了岸邊地面上,同時有一柄玄黑的長劍,在他落下的同時,插到了近岸的河水之畔。
    “嘩啦?!?br/>     一聲輕響,水花濺起,蕩出一片漣漪。
    謝不臣周身劇痛,強行五指一按身下,摳住下方濕潤的泥土,才將身形穩住。
    踉踉蹌蹌地站起身,周遭沒了黑色的大門,也沒了那一頭守門豬,自然也沒有了見愁的身影……
    入眼所見,夜空茫茫,卻無一顆星子,眼前一條寬闊的大河奔流而去,對岸卻隱藏在黑暗之中,看不分明。
    他身上的鮮血,流淌到了河中,一片深紅。
    近處岸邊,兩只木制的小船并列在一起,漂浮在黑暗的河流上。
    一只灰毛老鼠縮在一件灰色的衣袍之內,腦袋尖尖,兩只小爪子把著一只小小的木漿,兩只腳卻踩在兩條船的并列之處,像是一只合的船工。
    在謝不臣看過來的時候,這灰毛老鼠唧唧叫喚了兩聲,竟然一張嘴吐出人言來:“鯉君有命,不速之客,當行刀劍之路。欲渡此河入我隱界,必先上我舟。人與舟合,則可渡河而去。不速客,你選一只舟吧!”
    尖利的聲音,艱難的咬文嚼字,甚至還搖頭晃腦,活像是書塾里教書的先生,聽著有種不倫不類之感。
    只是……
    欲渡此河,先上它舟?
    什么人,選什么舟?
    謝不臣低頭看去,只見那兩條小舟紋絲不動地漂浮在水面之上,左邊舟上刻著“有情”二字,右邊的舟上,刻著“無情”二字,字跡古拙又陳舊。
    ***
    “該死……”
    手中鬼斧仍舊滾燙,心里一腔殺意還沒著落,眼看著就能一斧頭了結了謝不臣性命,見愁萬萬沒想到,竟然會出現那一片濃霧,轉眼將人吞噬進去。
    再一睜開眼睛,周圍立刻變幻了天地。
    滔滔奔流的長河,在幽暗的天穹之下,只給人一種壓抑之感。
    見愁此刻正站在這河岸之上,斜前方不遠處,還有另一道身影——
    一身暗紅色長袍,透著比這天穹更近的壓抑,蒼白的臉孔,眉心一道血紅色的深痕拉向下方,劃在挺直的鼻梁之上,有一種殘艷之感。
    夏侯赦注視著見愁,見愁也看向了他。
    目光從見愁衣袍之上那滿滿的血跡之上移開,夏侯赦的眉頭也皺了起來,卻沒說話。
    謝不臣不在此處。
    見愁收斂了一身的殺意,手腕一轉,鬼斧斧刃也收斂朝向了自己,只問道:“其他人呢?”
    “不見了?!?br/>     夏侯赦等人先前為見愁與謝不臣交手之時的恐怖氣浪所擾,還沒來得及定下來,也與見愁二人一樣,被籠罩入了那一片墨色之中,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
    腰間掛著的不動鈴只有些微的閃光,預示著幾位同伴距離他們極遠。
    見愁眉頭頓時皺得更緊,朝前一看,兩座獨木橋橫在河面之上,細細長長,險之又險地通向對岸。
    它們看上去一模一樣,唯一的不同在于:一座橋上刻“有情”二字,一橋上刻“無情”二字。
    一字之別,卻給了人一種驚心動魄之感。
    一只沙鷗盤旋在低沉的天幕之下,繞著這兩座獨木橋飛行。
    過了好半晌,它才飛了過來,撲棱著翅膀,懸停在他們二人前面不遠處,像是看穿了見愁的疑惑一樣,開口道:“鯉君有命,不速之客,當行刀劍之路。欲渡此河入我隱界,必先上我橋。人與橋合,則可渡河而去。不速客,你等選一座橋吧!”
    沙鷗亦能口吐人言……
    見愁微微一怔,一下想起了被自己畫歪了眼睛的骨玉。
    那一瞬間,像是感應到她心意一樣,她袖袍之中忽然有東西動了一動。
    此刻的見愁,雖消去的滿身的殺意,可身上的血跡,卻昭示著方才那一戰的激烈。
    就連袖袍之上,都是一片片血跡。
    她肩膀之上的傷口,皮肉外翻,依舊血肉模糊,謝不臣那一把人皇劍,竟有鋒銳之效,切開她筋骨之后,便留了一股力量在她身體之中,就連強悍如斯的《人器》之法,也不能快速愈合。
    整個愈合的過程極為緩慢。
    在注意到這情況的時候,見愁眼底便籠了一層寒霜。
    伸手入袖袍中,她竟然摸出了一只錦囊一樣的東西,長得與乾坤袋有些相似,只是……
    夏侯赦一看,立刻就認了出來:通靈閣專用的靈獸袋,上頭甚至還繡著通靈閣的徽記。
    見愁手一抖,那靈獸袋立刻打開,一條灰影立刻從袋中躍出,“嗖”地一下在半空之中折轉身來,一下盤坐在了見愁的肩膀上,將毛茸茸的尾巴往見愁脖子邊上一搭。
    “嗷嗚嗚嗚!”
    本貂睡飽了又重出江湖啦!
    剛叫喚完一聲,小貂異常熟稔地直接一伸舌頭,就要朝見愁舔去——
    見愁眼疾手快地直接按住了它貂頭,一個暗藏著威脅的眼神就遞了過去:你敢舔我試試!
    滿身鮮血,眼神兇惡!
    好可怕!
    “嗚!”
    小貂幾乎立刻就嚇得渾身毛都聳了起來,下意識地就一縮爪子,抱緊了懷中的骨玉,于是剛剛醒過來的骨玉一大一小兩只白眼這么一翻,直接被小貂勒暈了過去。
    “……”
    可憐。
    見愁忽然有點心累。
    她抬起頭來,正好看見了夏侯赦,而夏侯赦的目光,落在她另一手拽著的靈獸袋上。
    “前不久小會之后,姜道友所贈。正好我有兩只小東西要養,就卻之不恭了?!?br/>     見愁開口解釋了兩句,隨手摸了摸小貂的頭,至于骨玉,反正也死不了,不擔心。
    姜問潮?
    腦海之中掠過那一道楓葉紅的身影,夏侯赦微不可查地皺了眉,卻一下想起不久前如花公子調侃見愁的一句:知交遍天下。
    他面無表情,眉目間陰沉壓抑之氣不散,可臉色在這黑暗之中卻顯得外蒼白。
    沒有接這一句話,也似乎對姜問潮贈靈獸袋之事絲毫不感興趣,他轉身看向了那兩座獨木橋,似乎猶豫了一下,才開口問道:“選哪座?”
    “人與橋合,方能渡河。自然是無情人選無情橋,有情人選有情橋。”
    到底選哪座,得看是誰了。
    見愁站在后面,注視著夏侯赦的背影,卻一下想起了昔日空海之上那一戰。
    于是,縈繞在心中已久的疑問,終于再次浮出。
    那一刻,奇怪的猶豫,按理說不應該出現。
    見愁眼底透出幾許思索來,只慢慢走到了夏侯赦的身側,恰恰好立在那刻著“有情”二字的獨木橋前,而夏侯赦站在“無情”二字之前。
    “說來,我有一事,一直想找機會詢問夏侯道友一二,只是或恐有些冒昧,也一直未尋得機會。”
    夏侯赦回頭看她:“見愁師姐請問?!?br/>     師姐?
    這名字從夏侯赦口中出來真是……
    夠稀罕的。
    一時之間,見愁自己樂了一下,竟然失笑:“夏侯道友,如今我是真要懷疑心意珠在你處了?!?br/>     作者有話要說: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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