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br> 這一刻,一種強烈的本能在心底暗示顧九辭,不要聽這個答案,可是來不及了。</br> 霍明澈總是不給她機會選擇。</br> “烈酒對女子不好。”</br> “轟!”</br> 他話音落下,顧九辭只覺得五雷轟頂!</br> 從小到大,老爹一直在教她如何偽裝成一個男人,甚至在她記事之前,她也以為自己是一個男人。這么多年來,雖然生活也如履薄冰,但是她也敢說,天底下沒有比她女扮男裝更像的人了。</br> 就連天香樓那些和她睡在一起的花魁們都不知道,霍明澈又是怎么知道的啊!</br> “你……你是怎么發現的?!!”</br> 霍明澈的腦海中立刻浮現了那日樹下,她摔落被他抱住的瞬間。</br> 習武之人本來就五感敏銳,更何況他如今已經是江湖英雄榜前五的高手,無論是她的氣息還是身形亦或者脈搏,分明處處都是破綻!</br> 更何況,他抱著她的時候,她的那里……就緊貼著他的胸口……</br> 思及此,男人的耳尖又迅速的紅了起來。</br> 然而顧九辭此刻心神大亂,完全沒有注意到這點細節。</br> 她滿腦子想著,如今她以女子身份位極人臣,若是身份被揭發,便是殺頭的欺君之罪,不光她要死,整個顧氏都要跟著陪葬。</br> 她必須要讓霍明澈保守這個秘密,絕對不能說出去!</br> 顧九辭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恢復鎮定,既然霍明澈沒有立刻當眾拆穿,自然還有商量的余地。</br> “你的條件是什么?”</br> 她迎面直視霍明澈的眼睛,秘密泄露了,反而沒有之前那些忐忑和害怕了。</br> “若你是我至親,我自會互你到底。”</br> 霍明澈放下手中的毛筆,意味深長的開口。</br> 顧九辭一時未能理解。</br> “所以……”</br> “所以你嫁與我。”</br> “你說什么?!!!”</br> 顧九辭的眼睛瞪大的……差點兒脫出框來。</br> 此刻她的心早已不是小鹿亂撞,而是小鹿飛天了!</br> 她料想過無數的可能,甚至借顧家之力,扶持鎮南王府謀權篡位都想到了,可是她萬萬沒有想到,他的要求竟然是讓她嫁給他!!!</br> “顧九辭,我心悅于你。”</br> “你我之間,本就有一樁舊日的婚約。”</br> 顧九辭不道自己是怎么渾渾噩噩走出鎮南王府的,一路上,霍明澈的話反反復復在她的腦海中回蕩。</br> 不是說好了冷酷無情的人間閻羅么?怎么這表白的話說來就來?</br> 這些年來,雖然她受到的情詩表白無數,可全部都是女子的情書,她從來沒有接受過男子的表白啊,這這這這……這要如何是好啊……</br> 這種奇異的感覺,在腦海中揮之不去。</br> 鎮南王府,書房里。</br> 少女已經逃得無影無蹤,霍明澈的視線才從玄關收回,眼中閃過一抹生澀的懊惱。</br> “嚇著她了。”</br> 顧九辭真是人生頭一次被嚇著了。</br> 此后一連幾日,她都盡量避開霍明澈,凡是霍明澈參加的集會,她一定不會參加。就連上早朝,都讓下屬提前查看霍明澈的路線,然后避開他行走。</br> 就這么渾渾噩噩的度過了好幾日,而楚帝這幾日早朝也是渾渾噩噩。這一日早朝,竟然只差了貼身太監前來唱喏的一聲。</br> “陛下有旨,今日早朝由顧相主持大局,大事可由顧相轉承于朕,欽此~”</br> 大太監的話音一落,文武百官的臉色頓時大變。</br> “讓丞相來主持早朝?本朝從未有過如此先例啊!”</br> “是啊,這丞相的權力之大,豈不是要勝過前朝的攝政王了?”</br> “若陛下身體欠安,按祖制,當由皇子主持政事……”</br> 以杜太傅為首的幾個諫官頓時議論紛紛,而風頭正盛的顧丞相也并沒有露出任何笑意,反而眼中閃過了一絲憂慮。</br> 顧九辭捏緊了手中的玉板,面色嚴肅,這是楚帝頭一次不上早朝。往日便是身體欠佳,也要強撐著議事……她忽然聞到了陰謀的味道。</br> 下了朝之后,大部分文武百官紛紛湊到老爹身邊寒暄巴結,顧九辭趕緊趁著眾人不注意,叫住了楚帝的貼身太監。</br> “張公公,陛下的身子如何了?太醫們怎么說?”</br> 顧九辭關切的追問,沒想到張太監的臉色閃過一抹曖mei的古怪。</br> “嗨!皇上沒有什么大礙,只不過是……這沒有耕壞的地,只有累著的牛~”</br> 張公公拐彎抹角的隱喻道。</br> “皇上都已經……”</br> 顧九辭驚訝的挑眉,都一把年紀了,皇子們都比她還大,竟然還這么縱qing聲色!</br> “皇上這幾日都宿在哪位娘娘處?”</br> 按道理她一個外臣不該打探這些,但往年她幫張公公不少忙,再加上楚帝對他們父子頗為信任,張公公便壓低了聲音湊到她耳邊說道。</br> “還不是咱們新晉的許貴妃,手段通天呀。幾位皇子進言勸說,還被皇上給罵了回來呢。奴家好心提醒顧探花一句,貴人圣恩正濃,你可千萬別去觸這個霉頭啊!”</br> “多謝公公提點,我記住了。”</br> 顧九辭笑瞇瞇的往張公公的袖子里塞了一枚金葉子,心里卻涌起不好的預感。</br> 回府的路上,顧九辭便把打聽到的事情全都和老爹說了。</br> “看來這個許韻兒十分的不簡單,若是不把她的底細徹查清楚,西涼怕是要有不小的亂事。”</br> “她的手段頗為高明,既得了專寵,又讓群臣的炮火對準了老夫。阿辭,你爹我近來頗為扎眼,這件事就只能交由你去辦了。”</br> 顧相一臉深沉的說道。</br> “好。”</br> 果然一連好幾天楚帝都沒有上朝,把事情全都推給了老爹,但老爹能做到宰相也不是吃素的,沒過多久,大家全都知道了陛下不早朝的真正原因。</br> 不少諫官已經開始寫折子奏請皇上,勸諫雨露均沾了。</br> 即便如此,最近丞相府還是門可羅雀,顧九辭便以此為由,整日混跡于勾欄瓦肆,徹夜不歸。</br> 實際上,是讓天機樓抓緊時間打探牧野的消息。</br> 這一日休沐,顧九辭伸了個懶腰,假裝一臉滿足的從花魁的房中走出來,沒想到迎面就和霍明澈狹路相逢!</br> “!!!!!”</br> 顧九辭的心中轟的一聲,怎么有種負心漢被捉jian在場的負罪感?!!!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