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是皇上的臣民,還是那位戴罪回鄉老尚書的臣民?!!”</br> 顧九辭拔高了聲音,冷冷的開口,讓整個屋子里的人全部聽見了她說的話。</br> 有的人面色一僵,連忙停下了手里的娛樂,規規矩矩的站了起來,但是大部分,尤其是那些在戶部呆了多年的官員,還自顧自玩耍,視顧九辭如無物。</br> 顧九辭也早有心理準備,她淡定的從袖中拿出一道明黃色的圣旨來。</br> “這么說來,你們這些老匹夫是打算做老尚書的臣民了?我可提醒你們一句,前任戶部劉毅首是犯了滔天的罪行,圣上金口玉言抄沒全部家財,若不是他有一塊免死金牌在身,你們以為他回得了老家么!</br> 他劉毅首有一塊金牌,你們呢!!”</br> 顧九辭聲音冰涼,話音落下,這些人終于繃不住,有的人嚇出了一身冷汗,有的人渾身發抖。</br> 那個官最大的人,立刻撲倒了顧九辭的面前,跪了下來。</br> “是下官糊涂了!求顧侍郎贖罪!”</br> 其他人跟著跪拜下來,痛哭流涕的求饒。</br> 顧九辭手舉著圣旨,涼涼的掃過地上那一群人。</br> “現在才知道求饒?遲了!”</br> 她說完,手中的圣旨一展,身后立刻沖出兩列大內侍衛,將那些跪在地上的官員,團團圍住。</br> “今日本官便代天子行令,昔日與劉毅首沆瀣一氣的奸賊,一個不留,統統收押!”</br>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啊!”</br> 剛剛那些囂張的不可一世的人,此刻全都嚇白了臉色,紛紛求饒。</br> 顧九辭眼神冰冷,任憑哀嚎聲無數,她只是冷眼瞧著,宛若一尊殺神。</br> 半年前,戶部劉毅首的黨羽名單,她便早已了然于胸。春獵之時,她就已經向楚帝討了一道圣旨了。</br> 敢給她找不痛快的人,不是沒出聲,便是……快死了!</br> 門外,霍明澈幽深的視線,定定的落在顧九辭的身上。</br> “世子,咱們來的不巧啊。”</br> 戰英意味深長的開口道。</br> “奶奶的,原來顧探花還有這么深沉冰冷的一面啊?看的我都直哆嗦啊!”</br> 葉侃忍不住伸出雙手抱住了自己。</br> “戰英,去幫忙。”</br> 霍明澈收回視線,淡淡吩咐了一聲,轉身邊走。</br> 這下戰英都懵了。</br> “世子,咱不是來找顧侍郎商議使臣的事情了?”</br> 霍明澈腳步頓了頓,微微側眸。</br> “不了,她這兩天,會很忙。”</br> 顧九辭確實很忙,清理了戶部之后,很多官職都空缺了,她得馬不停蹄的挑選出新的人選補上。劉毅首給她留下了一個巨大的爛攤子。</br> 她要一邊處理爛攤子,一邊還要拿出錢來,把上巳節辦得漂漂亮亮。</br> 連年打仗,國庫空虛,此時使臣來見,又必須展示西涼的國威,不能讓牧野看出西涼的虛,從而趁虛而入。</br> 她真是難上加難,不過好在辦法總比困難多,西涼國的面子,她總算是撐起來了。</br> 上巳節這一日,整個長安城披紅掛彩,花燈遍布,照得各市亮如白晝,所有的百姓攜家帶口上街觀燈,游人如織,美不勝收。</br> 百姓們跟隨著教坊的花車,從東西南北四市匯聚到皇城城樓之下,正午門外,一座巨大的花燈樓靜靜佇立,猶如蓬萊仙島降臨在了人間。</br> 楚帝率百官登上皇城城樓,與民同樂。</br> “陛下,請。”</br> 顧丞相雙手遞上一只雕刻著金龍的檀香。</br> “好。”</br> 君臣二人相視一笑,楚帝單手執起那根金龍香,緩緩點燃了面前的七彩引線。</br> 顧九辭立在一旁,目光緊緊的盯著那根引線,直到它點燃了花燈的一枚花瓣兒,隨后無數的花瓣隨之點亮,由下而上,一層層,煥發著各種顏色,各種圖案,一路向上,終于到達最頂端,讓那朵金色的蓮花,緩緩的綻放。</br> 顧九辭這才松了一口氣,收回視線,余光驀然和對面的青年撞上,他幽深的眼眸猶如水洗過的黑曜石,又深邃的像星漢銀河的深處,她看不透。</br> 此時,一位穿著牧野服裝的使臣對著楚帝行了個禮,揚聲稱贊道。</br> “陛下,今日觀西涼上巳節的燈市,貴國果然國力強大,是我牧野不能及。今日我牧野特派來皇帝陛下最疼愛的三公主,與貴國和親,盼兩國永以為好。”</br> 使臣說的話,令人楚帝龍顏大悅,他拍手道。</br> “好好好,只是……”</br> 楚帝和眾百官四下望去,卻并不見所謂三公主的身影。</br> “陛下,您往那兒看。”</br> 牧野使臣挺直了腰背,指向了城樓之下。</br> 這時候,十幾個穿著牧野胡服的少女,提著燈籠站出了一塊空地,同時演奏。</br> 人群中,一個穿著紅色胡服,帶著面紗的少女,飛身落入那片空地,跳起了奇異優美的舞蹈。</br> 她眉眼間,仿佛有勾魂攝魄之能,每每含情脈脈的看向城樓上的楚帝。</br> 顧九辭在看到這個女人的第一眼起,便覺得莫名的熟悉。</br> 為什么,總覺得好像在什么地方見過似的。</br> 她不由得靠近了城墻,想要看的更仔細一些,然而她每每要看到的時候,那少女便轉過身,或者抬起了手,總是擋住了她的視線。</br> 一曲終了,少女縱身一躍,飛上了城墻,微笑著朝著楚帝行了個禮。</br> “三公主,見了你仰慕已久的皇帝陛下,你還不摘下面紗更待何時?”</br> 牧野使臣催促道。</br> 許韻兒故意沖著楚帝拋了個媚眼,然后緩緩摘下了面紗,這一刻,大部分人驚艷的倒吸一口涼氣,楚帝更是不例外。</br> 好美的女人!</br> “來!快來朕的跟前!”</br> 楚帝迫不及待的沖著少女招手,示意她近前來。那一霎,霍明澈握緊了腰間的劍,顧九辭更是目不轉睛的注意著少女的舉動。</br> 楚帝并不是色令智昏的人,今日為何如此急色?</br> 許韻兒暗暗勾唇,她可是修煉千年的狐貍,尋常凡人怎么可能抵擋得了她的媚術?</br> 她含笑走到了楚帝跟前,嬌柔的行了個五體投地的大禮,頭剛好放在楚帝的腳前,而后嬌滴滴的抬頭望著楚帝,聲音甜得發膩,嬌的掐水。</br> “見過皇上。”</br> “好好好,平身,來朕身邊。”</br> 楚帝二話不說竟然拉起許韻兒,讓她和自己一起坐在龍椅上。</br> 見此一幕,顧九辭心頭猛地一跳,強烈的不安席卷了周身……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