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年的時間,寂述和寂白明面上保持?jǐn)硨﹃P(guān)系，而背地里合作，成功地“干掉”了不少心懷不軌的家伙。</br> 作為私生子的寂述,自來被人輕視,很多人對他沒有防備,覺得他就是個他浪蕩子,頑劣不羈,成不了大氣候。</br> 但是寂白知道,寂述根本就是一條變色龍。</br> 上一世,他能成為寂靜最后的對手也是有原因的,他心思深沉且擅長偽裝,并不似他平日里表現(xiàn)出來的這般玩世不恭。</br> 這兩年在寂述的幫助下，寂白每一步都走得很穩(wěn),成功將寂氏集團(tuán)推向了從未企及的巔峰。</br> 寂述再度見到寂靜的時候,是在療養(yǎng)院花園里，那個沉默寡言的高個子男人像抱洋娃娃一樣，將她從車?yán)锉С鰜?小心翼翼地放在輪椅上。</br> 她雙腿截肢，假肢使用頻率不能太高,否則會傷害筋腱，大部分時間,她還是要坐在輪椅上。</br> 顧長生推著寂靜進(jìn)了康養(yǎng)院，全程，寂靜都沒有多看寂述一眼,視他作空氣。</br> 寂述知道，這女人早已經(jīng)恨毒了他，所以他并不在意，聳聳肩，跟了進(jìn)去。</br> 他不知道腦子抽什么風(fēng)，偏要挑今天這個好日子來看望寂老夫人，和這位冤家對頭撞在一起。</br> 寂老夫人年事已高，患上了阿茲海默癥，腦子有些混沌不清了，總是記不住人。</br> 無論年輕時如何風(fēng)光，患上阿茲海默癥，都免不了晚景凄涼。</br> 好在寂白時常會過來陪伴，老夫人能記得的人，也只有她了。</br> 寂述因為與老夫人關(guān)系不深，也很少在她跟前露面，過來看望看望，也不過是出于禮貌，走走過場。</br> 老夫人不記得寂述，但很難得，她居然還認(rèn)得寂靜。</br> “小靜、我的小靜來了。”</br> 白發(fā)蒼蒼的寂老夫人拉著寂靜的手，叨叨道：“小靜長高了，比上次來要高出一大截呢。”</br> “奶奶，您身體好嗎？”</br> “都好都好。”</br> 老夫人慈祥地笑著，對看護(hù)人員說：“這個年紀(jì)的小孩啊，真是見風(fēng)長啊。”</br> 寂靜說：“奶奶，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長個了。”</br> “小靜，來，吃糖，特意給你留的呢。”</br> 寂老太太在她的手里塞了一枚硬邦邦的水果糖，糖衣被揉得皺巴巴的，不知道她攥了多久。</br> “噓，這里有很多壞人，別讓他們看見了，快吃！這是你最喜歡的糖果啊。”</br> 寂靜知道，奶奶是把她當(dāng)成了小孩子。小時候，她最愛吃水果糖，所以長了一口蟲牙，門牙都還掉了兩顆呢。</br> 她自小在老太太身邊長大，她喜歡什么，老太太都知道。</br> “奶奶，我早就不吃糖了。”</br> 寂老夫人摸了摸她的頭發(fā)：“小靜啊，你快快長大吧，你長大了，奶奶就可以休息了。”</br> 寂靜臉色微冷，卻還是笑著說：“奶奶，我已經(jīng)長大了，可是你卻不要我了啊。”</br> “胡說，我哪里不要你了，你是我最疼愛的孫女，我不會不要你的。”</br> “奶奶，你現(xiàn)在更喜歡小白，把你一切都給她了，不要我了。”</br> 寂述站在邊上，全程冷眼旁觀。</br> 寂老夫人臉上浮現(xiàn)恍惚之色：“小白，小白也是好孩子，你們都是我的乖孫女。”</br> “奶奶，你還是更喜歡她多一點吧。”</br> 寂靜摸著奶奶那滿是褶皺的手，雖然臉上帶笑，但聲音很冷：“我努力了這么多年，可你一句話就把我淘汰出局了，多少人在背后幸災(zāi)樂禍笑話我，奶奶，你讓我情何以堪啊。”</br> “小靜...小靜...”</br> 寂老夫人眼神很茫然，顯然不明白她在說什么。</br> 寂靜讓護(hù)工先出去，整個房間里也就只剩了她、顧長生和寂述三個人。</br> 寂述笑著看向寂靜，揚(yáng)長調(diào)子說：“你說這些，老太太也聽不懂，何必呢。”</br> “她聽不懂，某些人能聽懂就夠了。”</br> “原來是說給我聽的。”</br> 寂述見她是來者不善，要算總帳了。他索性走到沙發(fā)邊坐下來，望望她的腿，冷笑道：“覺得很不公平嗎，我告訴你，命運(yùn)從來不會對任何人公平，是你的自己受著，別他媽怨天尤人，你的腿瘸，是小白給你弄瘸的嗎？別忘了，如果沒有她，你已經(jīng)死了。”</br> 寂靜挑眉看著他：“你知不知道，你現(xiàn)在這模樣，好像條狗啊。”</br> “我是個遭人恨的私生子，跟你們這些正經(jīng)的少爺小姐不一樣，老子要什么都得自己去爭。”</br> 寂述聳聳肩，無所謂道：“小白讓我過得很好，至少比以前朝不保夕的生活，好太多了。”</br> 寂靜漫不經(jīng)心道：“是啊，私生子成了寂家說一不二的大少爺，是過得挺好，還養(yǎng)了個沒家的窮姑娘，還在念高中吧，你真行啊，四處花天酒地玩女人，卻還能忍得住從不去看她，是為了保護(hù)她嗎。”</br> 寂述的手忽然猛地攥緊了拳頭，卻還是笑著說：“老子女人多得很，你說的是誰啊。”</br> “她叫小棠吧，她哭的聲音很好聽，哭著喊程述哥，聽得我心都要碎了。”</br> 程述是他回寂家之前的名字，隨母姓，回來之后才改成了寂述。</br> 只聽“砰”的一聲巨響，寂述已經(jīng)踹翻了面前的茶幾，氣勢洶洶地朝著寂靜走過來，掐住她的脖子：“你敢動她一根頭發(fā)！老子弄死你！”</br> 顧長生跨步上前，護(hù)住了寂靜，冷聲威脅：“離她遠(yuǎn)點。”</br> 寂述完全不復(fù)以往泰山崩于前而臨危不懼的輕狂模樣，他心底最敏感的神經(jīng)被寂靜狠狠地戳到了。</br> 他宛如野獸般怒火中燒，恨不能將她撕碎了。</br> “我不會動她。”寂靜看了看時間：“今天晚上八點，寂氏集團(tuán)郊四區(qū)廢棄的廠房里，叫上寂白，就你和她兩個人，過來咱們清清總賬。”</br> 病房里，寂老夫人茫然地看著劍拔弩張的孫子和孫女，有些不安：“不要吵架，不要吵架啊。”</br> 寂靜扶著輪椅滑到老太太身邊，拍了拍她的手：“奶奶，放心吧，我們把事情說清楚，塵歸塵，土歸土，就再也不會吵架了。”</br> 她冷冷地看了寂述一眼：“我給你三個小時的時間，把寂白帶過來，沒問題吧。”</br> “今天晚上謝隨有總決賽，她...她現(xiàn)在在山上，三個小時...不行的。”</br> 寂述關(guān)心則亂，嘴唇都哆嗦了。</br> 寂靜嘴角揚(yáng)了揚(yáng)，冷聲道：“她要是不來，你當(dāng)初送我的hiv病毒針，我就還給你最在意的人了，很公平吧。”</br> **</br> 寂白剛走進(jìn)熱鬧的比賽候場區(qū)坐下來，便接到寂述打來的電話：“我他媽...寂靜抓了我姑娘！四區(qū)廠，現(xiàn)在跟老子去救人！飛機(jī)，你私人飛機(jī)呢，快叫過來...”</br> 寂白皺眉：“別慌，說清楚，你什么姑娘被抓了？”</br> “小棠，我妹妹，不是，我女朋友...她眼睛不好，我說了我要照顧她一輩子...她被寂靜抓走了，她說要給她打艾滋...”</br> 寂述已經(jīng)徹底崩潰了，他聲音里帶著憤怒的顫音：“不解釋了！你現(xiàn)在馬上給我過來！三個小時之內(nèi)，你要是不來，下半輩子老子就算死，也要先開車撞死你男人！”</br> “砰”的一聲響，他不是掛電話，他是直接把電話擲出去了！</br> “……”</br> 寂白第一次見寂述急成這副模樣，過去他們經(jīng)歷了不少兇險的情形，哪怕是命懸一線之際，這男人也能談笑風(fēng)生，輕松應(yīng)對。</br> 可見這次，寂靜是真的拿捏住了他的死穴命脈。</br> 寂白知道，寂靜一直隱忍不發(fā)，就是在等這最后的一刻，她必定做了最周全的準(zhǔn)備。</br> 繼承權(quán)是肯定奪不回來了，寂靜唯一的選擇，就是玉石俱焚。</br> 如果寂白真的過去，只怕兇多吉少。</br> 但是她不可能不管寂述，這兩年，雖名為合作，但這位三哥真的幫她擋了很多“刀子”，是把命都賣給她的交情，所以她絕對不能在這個時候賣隊友。</br> 比賽馬上就要開始了，不遠(yuǎn)處，一身賽車服的謝隨正在進(jìn)行開賽前最后的檢查。</br> 寂白給場外的助理打了電話，讓他把車開到賽區(qū)門口等著她。</br> 掛掉電話以后，寂白加快步伐朝著內(nèi)場走去。</br> 見寂白過來，謝隨詫異道：“不是給你安排了位置，怎么下場了？”</br> 寂白用力地抱了抱他的腰，不舍地說：“我來給你打打氣。”</br> 謝隨拍了拍她的背，笑著說：“收到，有小白的好運(yùn)光環(huán)護(hù)體，冠軍預(yù)訂了。”</br> “謝隨，我想...你這場比賽打完，咱們就去領(lǐng)證唄。”</br> 謝隨微微一怔：“要不要這么著急？”</br> “年齡到了，可以領(lǐng)證，就不必要浪費(fèi)時間了。”她故作輕松地笑著問：“我想嫁給你，你娶不娶啊。”</br> “敢不娶嗎，我們白總一生氣，又要把我公司收購了，怎么辦。”</br> “行，比賽結(jié)束，咱們一分鐘不耽擱，去領(lǐng)證。”寂白踮起了腳尖：“那你親我一下。”</br> 謝隨聽話地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br> 不遠(yuǎn)處觀眾席的戴星冶站起身，不滿地沖他們?nèi)氯碌溃骸鞍グィ銈z差不多得了！比賽直播呢！給全國人民面前撒狗糧過分了啊。”</br> 寂白看著謝隨坐進(jìn)車?yán)铮@才轉(zhuǎn)身，加快步伐匆匆走出賽區(qū)，助理已經(jīng)把車駛到門邊，等著她。</br> 寂白上車后，對助理道：“四區(qū)廢棄廠房，立刻過去。”</br> 助理不解：“那一帶在郊野，平時都沒有人過去的，白總您去那兒干嘛？”</br> 寂白沒有回答她的話，只問道：“三個小時夠不夠趕到？”</br> “我走高速不堵車的話，應(yīng)該能到。”</br> “那就快出發(fā)。”寂白邊說邊拿出手機(jī)聯(lián)系秦助理，讓他通知警方，但是不要打草驚蛇。</br> 助理也沒有再多問什么，踩下油門將車駛了出去。</br> **</br> 寂述先寂白一步趕到了四區(qū)的廢棄工廠，這塊區(qū)域是寂靜一手發(fā)展起來的，不過后期處于半虧損的狀態(tài)。寂白上位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重新整頓集團(tuán)企業(yè)下屬的非盈利產(chǎn)業(yè)。</br> 因此，四區(qū)的工廠最早關(guān)閉，成為了所謂“改朝換代”最明顯的產(chǎn)物。寂靜選擇在這里解決他們之間的恩怨，也是有寓意的。</br> 寂述趕到工廠的時候，天色剛好沉下來，廢棄工廠頂端亮著一盞略顯昏暗的白幟燈，搖搖晃晃，照得他影子飄忽。</br> “小棠！”他急促地喘息著，大喊著女孩的名字：“蘇小棠！你在哪里！”</br> “唔...”</br> 一聲嬌軟的嗚咽聲傳來，寂述循聲找去，在最里面的車間，看到女孩被捆綁著手腳，橫倒在一堆冰冷的金屬儀器旁，眼睛被蒙住，嘴里也塞了臟兮兮的帕子。</br> 寂述腦子都要炸了，連忙跑過去替她解開繩索：“小棠，別怕，我來了。”</br> 顧長生推著寂靜走進(jìn)工廠車間，站在他面前，冷冷地問：“人呢。”</br> “她在路上了，很快就到，我沒帶人來，也沒報警，你把小棠放了，不關(guān)她的事！”</br> 幾個看似保鏢的男人將寂述扯開了。</br> 寂述抄起拳頭，暴怒地砸向離他最近的保鏢，怒不可遏：“有事沖老子來啊！動老子女人算什么！”</br> “既然寂白還沒有過來，那就先解決我們的事。”</br> 寂靜望了望身邊的保鏢，他拿出醫(yī)療箱，從里面取出兩枚適溫的注射器，注射器里有透明的液體。</br> “人都要為自己做所的事情付出代價，hiv的事情，我沒冤你吧。”</br> “你要跟我算總賬是吧，一開始我在云水臺工地上視察的時候，十八樓掉下來的磚頭是偶然？你他媽是想直接送老子見閻王，是吧。”</br> “成王敗寇，自古以來。”寂靜拿起一枚注射器，扔到了寂述腳下，另一枚，她讓人拿到了被捆綁的女孩面前。</br> “你別碰她！”</br> 寂述被人拉扯著，臉色脹紅，眼睛里滿布血絲：“你敢動她，老子有一萬種辦法讓你生不如死。”</br> 寂述走野路子，性格極端自私，是個唯利是圖的家伙，這個世界上居然還有讓他這般著急上火的人，寂靜覺得也挺不可思議。</br> 她眼角勾著冷笑：“三哥，你和她之間，我只動一個人，讓她替你死多好啊，這樣我們的恩怨就一筆勾銷了。等我和寂白算完賬，你還是寂家的三少爺，坐擁億萬家產(chǎn)，要什么女人沒有？”</br> “我會殺了你！寂靜！我真的會殺了你！”</br> “我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你用這個威脅我，不如想想別的。”寂靜狠聲對邊上的保鏢說：“給她打針！”</br> 她要讓寂述嘗嘗失去至愛的滋味，這可比弄死他要爽多了。</br> 保鏢拿著針管走到了被捆綁的女孩身邊，蹲下身，拍了拍她白皙纖細(xì)的手臂。</br> 寂述瘋狂地掙開了身邊鉗制他的幾個保鏢，猛撲倒地上，撿起腳邊的另一枚帶艾滋病毒的針管，毫不猶豫戳進(jìn)自己的手臂——</br> “你要我的命，我給你，滿意了！”</br> 女孩眼睛真的不太好，但她知道寂述做了什么，她瞇起來的眼睛被眼淚模糊了，拼命搖著頭：“不不，述哥，不...”</br> 就在這時，寂白匆匆走進(jìn)了廢棄廠房，沖寂靜道：“我來了，你別傷害那女孩。”</br> 她回頭對助理道：“快帶那女孩走。”</br> 幾個男人準(zhǔn)備阻攔，寂靜卻道：“讓她走吧。”</br> 蘇小棠本就是抓來牽制寂述的，寂述已經(jīng)給自己注射了感染液，她便不必要傷及旁人了。</br> 現(xiàn)在，她的對手是寂白。</br> 寂白跑到寂述身邊，檢查他的手臂，沉聲說：“你瘋了嗎！”</br> 寂述剛剛被驚嚇了一場，現(xiàn)在已經(jīng)全身虛脫了，他無力地坐在水泥地上，嘶聲說：“老子算是折了，你要是有命活著走出去，記得給老子報仇。”</br> 不過他又想了想：“算了，別給我報仇了，你幫我照顧小棠，她眼睛不好，我答應(yīng)過她，送她去美國念大學(xué)，等她高中畢業(yè)，你幫我送她出去，也不枉費(fèi)老子費(fèi)心為你籌謀這么多年。”</br> “你向她交代后事？”寂靜冷笑了一聲：“她自己今天都自身難保了吧。”</br> 寂白遙遙地望向寂靜：“你想要什么，可以直接找我，何必做這些。”</br> 寂靜像是聽到什么天大的笑話一般，尖聲道：“直接找你，求你可憐可憐我這個瘸子，把屬于我的那份還給我？”</br> “你以為我想這樣？”</br> 寂白說：“但凡我有更好的選擇，都不會變成今天的局面。”</br> “你把我苦心經(jīng)營的一切都搶過去了，現(xiàn)在說不想要，不是很可笑嗎寂白。”</br> “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生存。”</br> “我給過你機(jī)會。”寂靜沉聲說：“我說過，我可以給你和謝隨一個有希望的未來，我給你的你不要，你寧愿從我手里搶。當(dāng)時我住院的時候，你操持了一切，難道不是為了在奶奶面前表現(xiàn)嗎！”</br> 寂白眸光冷了冷：“寂靜，成王敗寇，這是你自己說的，如果你不甘心，也可以來我這里搶，但是你現(xiàn)在綁架一個小姑娘來威脅我哥，不覺得很下作嗎。”</br> 寂述聽到寂白喊他“哥”的時候，怔了怔，才反應(yīng)過來是在說他自己，心里還是有點感動。</br> 今天這種情形，寂白完全可以不露面，或者直接報警，至少她不會身陷險境。至于寂述和小棠怎樣，她根本不用管，那不是她的義務(wù)。</br> 但她還是來了，獨(dú)身一人。</br> 寂白注意到，周圍的幾個保鏢好像都已經(jīng)離開了，現(xiàn)在偌大的廠區(qū)只剩了寂白、寂述和寂靜。</br> 連顧長生都已經(jīng)離開了，寂白皺眉，預(yù)感到一絲不對勁...</br> “哥，這是我和寂靜的恩怨，跟你沒關(guān)系了，你可以走了。”</br> 她望向寂靜：“讓他走，沒意見吧。”</br> 寂靜聳肩，反正寂述已經(jīng)注射了感染液，讓他多活幾天也沒什么大不了。</br> 寂述似乎并不打算離開，他懶洋洋地站起身，對寂白道：“你都叫我哥哥了，現(xiàn)在走豈不是很沒義氣。”</br> 寂靜冷笑：“既然這么講意氣，那今天咱們?nèi)置镁拖嗷プ鰝€伴吧。”</br> 她話音剛落，寂白已經(jīng)嗅到空氣中傳來油燒味，她回頭，看到車間大門邊飄來滾滾濃煙。</br> 這個車間位于廠房最內(nèi)間，外層還有大概幾百米的廠房區(qū)，寂白進(jìn)來的時候看到外面放著許多易燃物和油桶，她恍然意識到，那幾個消失的男人是出去縱火了...寂靜想要最后來個玉石俱焚！</br> 寂靜冷冷一笑，從包里摸出了打火機(jī)，扔進(jìn)了身邊傾灑的燃油中，燃油頃刻燒灼了起來，瞬間引燃了半個車間：“寂白，當(dāng)初你救了我一命，今天我把這條命還給你。”</br> “走啊！”寂述顧不上其他人，他脫下外衣裹在了寂白的頭上，帶著她瘋狂地往外沖。</br> 車間外已經(jīng)是黑煙滾滾，整個廠房都燒了起來。</br> 黑煙燃燒的大多都是有毒的金屬物質(zhì)，寂述劇烈地咳嗽了起來，勉力支撐著身子，帶著寂白往外面跑。</br> 身后傳來了寂靜瘋狂的笑聲：“大門已經(jīng)關(guān)了，你們跑不出去的。”</br> “瘋子！”寂述罵了聲：“真他媽是個瘋女人。”</br> 寂白踉踉蹌蹌地跟在寂述的身后，也被濃煙嗆得咳嗽了起來。</br> 廠區(qū)很大，寂白進(jìn)來的時候都足足走了十多分鐘才找到車間，現(xiàn)在周圍四處都是大火，想要找到出路實在難如登天。</br> 不遠(yuǎn)處，橫梁被燒斷，“哐”的一聲掉了下來。幾個油桶發(fā)生接連爆炸，更加大了火勢。</br> 寂白激烈地喘息著，脫下自己的外套蒙住了寂述的嘴，對他說：“大門被堵死了。”</br> 不遠(yuǎn)處就有一扇兩米高的天窗，寂述應(yīng)該是能夠翻出去，但是如果他帶著寂白，肯定是走不了的。</br> “快走。”寂白推了他一下：“今天算我連累你，你出去以后，立刻去醫(yī)院打阻隔藥，還有希望。”</br> “一條繩上的螞蚱，說什么連累。我寂述平生最討厭就是你們寂家的人，今天就勉強(qiáng)認(rèn)你當(dāng)妹妹了，要走一起走。”</br> 寂述將寂白扶了起來，朝著窗戶邊走了過去。</br> 濃煙滾滾，全往窗戶這唯一的通道涌出，寂白靠墻坐著，感覺肺部都快要炸裂，窒息一般地難受。</br> 寂述攀著邊上的機(jī)器，艱難地爬上了窗戶，往下面望了望，下面的高度比廠房內(nèi)要高得多，足足有好幾米，跳下去不死也殘了。</br> “媽的。”</br> 他重新跳回來，靠在寂白身邊：“窗戶走不通了，今天是老天爺要斷我們的生路。”</br> 寂白眼睛都被熏得睜不開了，眼淚直流，她從領(lǐng)口摸出了項鏈，將戒指扯下來，顫抖地戴進(jìn)了自己的無名指上——</br> “我...我答應(yīng)了謝隨，要和他結(jié)婚。”</br> 她不知道是被濃煙熏的...還是真的在哭：“我舍不得留他一個人在這世上。”</br> 寂述攬著她，一言未發(fā)地將她抱進(jìn)了懷里。</br> “老子也舍不得把小棠一個人留在世界上，小棠眼睛不好，要是我沒了，誰照顧她...”</br> 寂白感覺到自己的頸項濕潤了，她伸手擦了擦寂述的臉：“別哭...”</br> “沒哭，煙熏的。”</br> 大部分時候，寂述嘴角都掛著輕挑不羈的笑，他這輩子第一次掉眼淚，是為了那個姑娘。</br> 寂白安慰道：“謝隨來救我的時候，我讓他把你也捎上，我們都不會死。”</br> “你做什么白日夢。”</br> “你就當(dāng)我是在做夢吧...”</br> 或許重生以來所經(jīng)歷的一切，都是她的白日夢，謝隨也是她的夢...</br> 夢里沒有不可能發(fā)生的事。</br> 寂述用力地咳嗽：“他就算是神仙，也趕不過來了...”</br> 話音未落，只聽“哐啷”一聲響，一輛賽車忽然沖破了大門，沖進(jìn)熊熊大火中，方向倒轉(zhuǎn)，車轍發(fā)出尖銳的嘶聲，朝著東南角的兄妹倆駛過來，停在他們面前。</br> 寂白眼前模糊一片，隱隱約約看到少年的身影出現(xiàn)在大火中，宛若降臨的神明。</br> 謝隨！</br> 她知道謝隨會來，她相信...他就是她無所不能的神明。</br> “小白，我?guī)愠鋈ァ！敝x隨將她扛在了肩上，另一只手扯住了寂述的胳膊：“能走嗎？”</br> 寂述什么都看不見了，半死不活地跟著謝隨，撲進(jìn)了車?yán)铮骸安偎麐?..老子今天要是能活，親自給你們主持婚禮。”</br> “那你還是留下來吧。”</br> “喂！”</br> 謝隨將兄妹倆塞進(jìn)車?yán)铮刂仃P(guān)上車門，啟動引擎，朝著廠房大門全速駛了出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