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看出來這個趙舉人慫了,對方人多勢眾,他嚇得屁滾尿流帶著家丁逃出了客棧。</br> 駱養性等人還以為太子爺是故意的,故意激怒趙舉人,好讓平縣令來見自己。等到平縣令帶著衙役過來,就會表明身份。</br> 誰知,朱慈烺對駱養性說道:“老駱,待會兒不管發生什么事,都不可表明身份,你們可明白了沒有。”</br> 駱養性一驚,還是說道:“小人明白。”</br> 不表明身份,那他們這些人就要遭了秧。駱養性不明白太子爺為什么要這么做,這被縣衙的人過來一抓,都得抓去衙門挨板子。</br> 客棧掌柜的更是嚇得魂飛魄散,他倒是好心提醒:“我說諸位爺,趁著趙舉人走了,你們也趕緊逃命去吧。在咱們雄縣,趙舉人殺個人就跟殺只雞一樣啊。”</br> 朱慈烺一愣,看向了掌柜的:“哦,掌柜的,你跟我說說,這個趙舉人,如何的殺人跟殺雞一樣的。”</br> 掌柜的欲言又止,似乎想說又不敢說。看樣子,趙舉人在此地作惡已久,百姓們都是敢怒不敢言。</br> 朱慈烺知道,這個掌柜的一方面是處于好心,讓自己趕快逃命。一方面,又怕自己不走給他們客棧帶來麻煩。</br> 看著掌柜的欲言又止的樣子,朱慈烺冷笑一聲:“你不說實話,老子還偏偏就不走了。我倒要會會這個趙舉人,他有什么三頭六臂不成。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自有大明律法在,由不得他胡作非為。”</br> 一聽這話,感情這是來了個傻白蠢。掌柜的無奈,只好長嘆一聲說道:“好吧,既然公子爺不想走,那我就實話跟您說了吧。這個趙舉人啊,您可還真就得罪不起。趙舉人曾經看上了我們雄縣東街的一個小娘子,這小娘子夫婦二人以買豆腐為生,因為小娘子長得俊俏,人稱豆腐西施。她家的豆腐自然也賣的紅火,生意也是絡繹不絕。小兩口起早貪黑,小日子雖說過得清貧,但也其樂融融羨煞旁人。</br> 可這事不隨人愿,誰知有這么一日。這個趙舉人在街上無意中遇到了這對夫婦,這趙舉人對小娘子登時心生歹意。他先是假借府上需要豆腐助宴為名,讓這對小夫婦給他府上送豆腐。</br> 這夫婦二人自然是大喜過望,能夠為趙舉人府上送豆腐,也算是一筆不小的收入。夫婦二人起早貪黑,做了滿滿一挑子豆腐送到趙舉人府上。誰知,這趙舉人不在家,管家就讓這夫婦二人在廊下等候。</br> 等了多時,那管家便讓小娘子的丈夫去取銀子。小娘子一個人在廊下相候,誰知這一去,便再也沒有回來。”</br> 黃世仁的故事朱慈烺聽過,這簡直就是當代的黃世仁。聽到這里,他已經隱約猜出來,這怕是又出了一樁冤案:“哦,后來呢?”</br> 那掌柜的搖頭嘆氣:“唉,可憐這對如神仙眷侶一般的璧人啊。這男的被趙府的管家帶去取豆腐錢,半天沒有回來。等那小娘子等的焦急,這管家這才慌慌張張的跑來,說她丈夫手腳不干凈。進了趙舉人府上心生歹意,想偷竊府上柜房的銀子,被人抓了個正著,已經押到縣衙門候審去了。</br> 這小娘子一聽這還了得,忙跪地磕頭說她丈夫是老實人,斷然不會做出這等事來。偏偏這個時候,這趙舉人就回來了。這趙舉人一回來,立刻就訓斥了家里的管家,說什么他相信小娘子夫婦都不是雞鳴狗盜之人。</br> 小娘子自然心中感動,將趙舉人奉為了恩人,趙舉人更是信誓旦旦保證,說什么他一定會去縣衙跟平大人解釋清楚,放你丈夫回來。</br> 這小娘子沒經過世事,怎知這人心,唉,這人心。趙舉人對小娘子噓寒問暖,更是想留宿小娘子在府上小住,等救出她丈夫,再讓他們夫妻團圓。</br> 小娘子自覺不妥,她已嫁做人婦,怎可屈居外人之家,當下執意要回家。趙舉人無奈,只好派人將小娘子送了回去。</br> 小娘子回家之后左等右等不見消息,急的去衙門打探。她一介弱女子,又怎進的衙門大門。俗話說得好,衙門口朝南開,有理無錢莫進來。小娘子使了銀子,這衙役才跟她透露了些風聲,說縣太爺有令,你丈夫乃是要犯,任何人不得探視。</br> 這小娘子自然急了,沒辦法,她只好再次去趙舉人家,求趙舉人幫忙。這趙舉人立刻就變了臉,說什么只要小娘子肯從了她,他就想辦法放了她丈夫。</br> 這小娘子也當真是個烈性子,她也終于明白了趙舉人的嘴臉。當下小娘子也明白,這一切都是趙舉人授意的。而趙舉人惱羞成怒,就對小娘子用了強。這小娘子羞憤交加,在趙舉人家里投井自盡了。”</br> 果然是一樁慘案,朱慈烺忍不住握緊了拳頭:“這個畜生,剛才就應該閹了他的。”</br> 那掌柜的一臉的驚恐:“在雄縣,得罪了趙舉人是沒有好下場的,那小娘子羞憤交加的投了井,她丈夫在獄中聽聞此事也以頭撞柱而亡。好端端的一對小夫妻,就這么沒了。我說公子爺,您適才得罪了趙舉人,趁著趙舉人沒帶人過來,你們趕緊出城逃命去吧。”</br> 朱慈烺“哼”了一聲:“逃什么命,老子是來索命的。”</br> 掌柜的從來沒有見過這等不怕死的人,像是朱慈烺這樣的人又不是當官的。即便是官府的人,官官相護的,這世道誰又能站出來主持公道了。</br> 自己冒險將此事告訴了此人,此人竟然還不逃走。這要是出了事,豈不是連累了自己。</br> 掌柜的嚇得雙膝一屈跪倒在地,對著朱慈烺連連拱手:“公子爺好漢,你們快些走吧,莫要連累了小店。小店一家老小,還指望著小店過活呢。”</br> 朱慈烺慌忙將他扶起:“掌柜的,你這是干什么。此事與你無干,我等自也不會供出你來。旺財,給他些賞錢,權當咱們賠償掌柜的損失。”</br> 旺財當下取出一個錢袋扔了過去:“放心吧掌柜的,我們不會連累你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