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堵李自成的，正是宋獻策部。作為曾經的流寇，東宮衛的將士如今已經成長為大明的一支精銳。</br> 事到臨頭，李自成反而冷靜的出奇：“報上名來，孤不殺無名之輩。”</br> 宋獻策微微一笑：“闖王高義，好一個不殺無名之輩。只是在下一事不解，死在闖王刀下的冤魂從這里能排到遼東山海關了吧。這些亡魂，都是有名之輩的么。”</br> 李自成語為之塞，說他反抗官府暴政，奮而起義或許也沒錯。可是到最后呢，從最開始的只想活下去。到最后的燒殺擄掠，死在李自成刀下的冤魂數以百千萬計。而這些人，大多都是些無名之輩。</br> 半響，李自成又傲然的說道：“孤一生行事光明磊落，刀下不知殺了多少人是又如何。而今你遇到孤，孤定將你這人頭掛在這山坡，讓他太子小兒看看，孤是殺不死打不敗的。”</br> 梟雄豪氣陡然而生，李自成并不否認。婦人之仁在他這里顯然是不適用的，一旁的大將劉宗敏早已忍耐不住：“猶那鷹犬小賊，啰嗦個甚，快快伸過腦袋，讓你爺爺我砍幾刀！”</br> 宋獻策也不再廢話，一抱拳：“在下東宮衛宋獻策，闖王可知此乃何地？”</br> 李自成又是一怔，手下將士們知道此地名稱的，無不栗栗畏懼。古人最講究迷信，就連崇禎皇帝都以為大明災禍不斷，是他這個皇帝德行有虧所致。</br> “孤知道你們，咱們本是同道中人，只是孤瞧不上你們。孤聽說你們正是被太子小兒收買，做了其鷹犬的東宮衛。”</br> 東宮衛的前身就是流寇，是朱慈烺北上征討黃臺吉的路上所收編。后來，這支流寇隊伍就真心歸順了朝廷。</br> 開鹽道，衛陜西，東宮衛浴血沙場，為大明立下了無數汗馬功勞。</br> 宋獻策微微一笑，接著說道：“得民心者得天下，太子殿下英明神武，深受天下人敬仰，我等自是真心臣服。闖王，此乃落棗谷，闖王表字棗兒。此地，正是闖王的埋骨之處！”</br> 流寇們大駭，劉宗敏再也忍耐不住，拍馬沖上：“哇呀呀，小賊哪里走，吃俺一刀！”</br> 雙方開始混戰，一交手之后，宋獻策便暗暗心驚：東宮衛休矣。</br> 東宮衛南征北戰，如今南下平寇，更是擴編到了數萬人的編制。其戰斗力，也是不可同日而語。</br> 奈何，他們撞上的，是李自成的親兵。從湘口關殺出來的，都是李自成的死忠們。這些李自成最后的精銳困獸猶斗，其戰斗力極其強悍。</br> 他們誓死效忠于李自成，闖王就是他們心中的神一般的存在。這樣的一支軍隊，其戰斗力是可怕的。</br> 好在，東宮衛也不弱。這支以太子殿下為身份成立的軍隊，同樣擁有極高的戰斗力和強大的意志。</br> 雙方一交手，就進入了白熱化。落棗谷，這個不大的山谷之中，雙方殺紅了眼。</br> “太子殿下，我軍已將流寇和圍，流寇大部被殲。闖賊李自成帶殘部從西南方向逃竄，東宮衛已奉命堵截。”</br> “報！東北方向流寇已被殲滅，共俘虜流寇七千余人。”</br> “報，報太子殿下，西北方向流寇俘虜一萬五千人。”</br> “報，敢勇營俘虜流寇四萬八千，余部皆被殲滅。”</br> “果勇營斬敵兩萬，俘獲敵人六萬三千。”</br> “效勇營斬敵一萬八，俘虜賊寇四萬五。”</br> “耀武營斬敵九千...”</br> 好消息不斷傳來，湖廣之地的李自成殘部被徹底殲滅。縱橫大明數十年，給大明百姓帶來無窮災禍的李自成，終于在朱慈烺手里完結。</br> 朱慈烺也知道，剿滅一個李自成容易，徹底清除流寇生存的土壤卻是一見無比艱難的事。</br> 朱慈烺要想做一個中興之主，就必須懂得這個道理。打天下難，治理天下更難。</br> “離著東宮衛最近的，是誰的營部？”朱慈烺問。</br> “回太子殿下，最近的當屬振威營的孔祥鑫。此外，還有就是顯武營的胡軍部了。”</br> “命此而營部，火速支援東宮衛。本宮要你們三日內，將李自成的首級獻上來！”</br> 落棗谷的戰況空前慘烈，唯一的出口在西南角，流寇不顧一切的沖鋒，東宮衛不計一切的抵擋。</br> “宋將軍，頂不住了，兄弟們傷亡慘重。闖賊的攻勢太猛烈了，援兵什么時候到。”一身血污的袁曉曉，氣喘吁吁的奔了過來。</br> 宋獻策的臉上充滿了毅然決然：“頂不住也得給我頂，告訴將士們，膽敢后退者，殺無赦！”</br> 袁曉曉有些恨恨的看了宋獻策一眼，她為手下的將士鳴不平，當下冷冷的道：“我們東宮衛的將士，何曾后退過。”</br> 宋獻策一怔，只見袁曉曉說完，又持刀沖了上去。</br> 確實李自成的攻勢太猛了，數萬人擠在一個不大的山谷。所有的編制都亂了套，所有的攻防配合都無效。</br> 兩軍膠著，你分不清身邊是自己人還是敵人。大家都打成了一鍋粥，分不清是誰在分割包圍誰。雙方你來我往，殺的天昏地暗。</br> 一路砍殺的李自成暗暗心驚，明軍的這支東宮衛，戰斗力怎地如此的恐怖。他們，不怕死的么。</br> 東宮衛的將士前仆后繼，李自成的部下猛打猛沖。雙方都是公平的，戰死的東宮衛將士，幾乎和流寇們一樣多。</br> 這大概是大明王朝最精銳的兩支部隊的巔峰對決，洪水撞上了堤壩，針尖對上了麥芒。</br> 東宮衛漸顯出頹勢，并不是他們不夠勇敢也并不是他們不夠奮力。而是，自始至終李自成的殘部占據了人數的優勢。</br> 宋獻策的心上人嚴憶霜負傷，可是她依舊沒有后退。匆匆包扎了傷口之后，再次沖入敵陣。</br> 這一切，宋獻策看在眼里急在心上。表面上，運籌帷幄的宋獻策平靜如水，實際上內心早已翻江倒海。他每一刻都在等待著，等待著援兵的到來。</br> 東宮衛終于開始潰退，流寇們勢如猛虎，往西南方向的出口，猛沖過去。</br> 盡管東宮衛的將士在拼死抵抗，可是李自成的大軍，離著西南方向的出口越來越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