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團營出征的時候，朱慈烺信心滿滿。不就是對付一個流寇李自成么，這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十二團營出征，寸草不生。</br> 可是，現實狠狠的打了朱慈烺的臉，淇縣一戰，朱慈烺傷亡慘重。尤其是自己引以為傲的虎賁軍，傷亡八百一十三人。</br> 朱慈烺肉痛，這些將士本不該死，本不該這么就死去。他們每一個人的單兵作戰能力極強，本應該發揮著巨大作用的他們，居然死在了沖鋒的路上。</br> 這不合算，實際上是個賠本的大買賣。以虎賁軍將士的能力，一個虎賁軍將士，給一百個大頭兵朱慈烺都不換。何況，是整整八百一十三人。</br> 展云鵬的聲音有些哽咽：“太子殿下，兄弟們都是好樣的，沒有一個慫包。他們，大多數都是死在掩護大軍的路上。沒有這些犧牲的兄弟，我們沖不出來?！?lt;/br> 沒錯，虎賁軍騎兵終究是機動性強。如果不是為了掩護雜牌軍的撤退，他們完全可以以騎兵的優勢殺出一條血路，也絕不會出現如此重大的傷亡。</br> 一場戰役，戰損八百多人看似不起眼。可是，虎賁軍不一樣。他們都是精銳中的精銳，千挑萬選經過層層選拔出來的。不夸張的說，每一個人都有著萬軍從中取上將首級的能力。</br> 可他們死了，戰死在淇縣城外。這些虎賁軍將士，大多都是為了掩護雜牌軍戰死的。不過每一個戰死的虎賁軍將士，手里都殺了無數的敵人。</br> 朱慈烺不該帶雜牌軍去的，他本以為彰德府的一萬人可以攻下淇縣，卻沒想到他們成了累贅?；貋淼臅r候，剩下六千多人。其他人，也都死在了淇縣城外。</br> “安撫好所有的將士，本宮愧對他們?！边@是朱慈烺說過的最后一句話。</br> 說完，朱慈烺就把自己關在了彰德府府衙。整整三天，沒有接見任何的將領，也沒有頒布任何的軍令。</br> 朱慈烺在閉關，同時他也在思考。思考這一次的失敗，朱慈烺僅由孫旺財陪同在身邊。甚至于，暗衛孟樊超都不得近前。</br> 旺財從屋子里出來，外面早已聚集了一干將士?？吹酵?，眾人慌忙圍上前去：“太子殿下如何了？”</br> 每一個人都在擔心，擔心太子殿下出現什么狀況。太子殿下可是這次平寇大軍的主心骨，他若是垮了，誰來平定這些四處肆虐的流寇呢。</br> 孫旺財無奈的搖搖頭，他也沒有說話?？礃幼樱拥钕乱琅f在頹廢之中。這種事，誰也無法勸解。畢竟淇縣一戰，是他們的奇恥大辱。</br> 淇縣只是一個小小的縣城，連一個這樣的縣城都攻不下來，自己還損失慘重。將來，面對李自成強悍的大軍的時候，拿什么打。</br> 旺財搬來了一些卷宗還有河南布政司的防備圖，然后朱慈烺繼續把自己鎖在屋子里，誰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br> 大概過了一個多時辰，屋外的將領們終于等的不耐煩。令狐云龍的傷臂已經包扎，他忍不住就想推門而入，看看太子到底在做什么。</br> 就在這個時候，旺財又從里面推門而出，他對著眾人一拱手：“諸位將軍，太子殿下有令，嚴禁任何人打擾。”</br> 諸將面面相覷，至少太子不再沉默。既然殿下有軍令，眾人只好悻悻散去。</br> 朱慈烺就這樣，把自己一個人鎖在屋子里三天三夜。這三天三夜中，除了孫旺財往里面送了一些吃喝，朱慈烺沒有踏出房門一步。</br> 而這三天中，屋子里也都是一直亮著燈。朱慈烺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在屋子里畫了大量的戰備圖。</br> 這一次，朱慈烺一改往日輕敵傲慢的態度，他終于學會了尊重敵人尊重對手。他把明軍搜集到的每一份資料都詳細閱讀，在整個河南布政司的戰備圖上，標滿了敵我雙方的態勢。</br> 至于這仗太子殿下準備怎么打沒有人知道，人們只知道的是，似乎這次他們有了希望。</br> 五日后，東宮衛第一個抵達彰德府。然后，是后續的敢勇營都督范云﹑果勇營都督洪舟﹑效勇營都督黃三利的部隊也已抵達。</br> 然后，朱慈烺就出關了。出關的第一件事，召集各部將領，議事。</br> 淇縣戰敗的消息，諸位將領業已知曉。眾人欣喜之余，又不由得一絲擔心。所有人都看得出來，這是一場惡仗。流寇，并沒有他們想象中的那么簡單。</br> “淇縣的事，諸位可能都已經知道了。是本宮輕敵，葬送了手下將士的性命，本宮愧對于他們?！?lt;/br> 諸將沉默，誰也沒想到，淇縣的流寇居然如此能打。展云鵬站出來，拱手說道：“太子殿下，進攻淇縣是末將們一起出的主意，怎能只怪在殿下一人身上?！?lt;/br> 令狐云龍的傷勢依舊好的七七八八，畢竟他胳膊受的只是一些皮外傷，令狐云龍跟著點點頭：“正是，殿下也是為了早日抵達開封府，支援左良玉將軍?！?lt;/br> 朱慈烺并沒有回避責任：“本宮是主帥，軍令也是本宮下的，此事，本宮難辭其咎。好了，既然大家都來了，本宮想知道，開封城那邊怎么樣了。”</br> 這才是最重要的，這么久沒有消息，左良玉駐守的開封城怕是兇多吉少。很有可能，已經被李自成攻破。</br> 若是開封城失陷，整個河南就完了。李自成占據了湖廣河南之地，勢力已經是明廷難以撼動的了。</br> 朱慈烺這么一問，果然諸將都沉默了下來。半響，展云鵬才說道：“太子殿下，開封城、開封城有人說已經淪陷，有的人說，李自成尚在攻城。至于真實情況如何，末將該死，并未得到詳細情報。”</br> 朱慈烺沒有表現的很意外，也沒有表現得多鎮定。他只是淡淡的說道：“本宮知道了。”</br> 其實這怨不得眾將士，如今河南大部淪陷。以他們的情報能力，已經無法得知開封府的實際情況了。信息的閉塞，使得明軍很難做到知己知彼。</br> 同樣，李自成這邊也無法得知朱慈烺的真實實力。雙方，都在互相試探。而這一次，朱慈烺已經變得謹慎起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