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極殿外的朝臣集體勸諫,都勸崇禎皇帝罷掉朱慈烺的天下兵馬大元帥官職。也沒有人去想這么做會有什么后果,換成個暴脾氣的太子,很可能會政變打進北京城奪權了。</br> 朝臣們想到的只是,太子太過年輕,根本就是嘴上沒毛辦事不牢。如今山西鬧成這樣,這可是亡國之兆。</br> 之前,崇禎皇帝雷霆震怒,要急召朱慈烺回京。奇怪的是,這次面對群臣的苦諫,他竟然不聞不問起來。一個人躲在后宮,根本就不理會朝臣的彈劾。</br> 那是因為崇禎皇帝是一個父親,他知道,一旦再次下旨罷掉朱慈烺天下兵馬大元帥的職務,對于一個太子來說,可以說是致命的。</br> 將來,這個太子在朝堂已經毫無威信可言。若是之后朱慈烺登基,就很難控制住這群臣子。</br> 作為一個皇帝,崇禎和大臣們一樣,恨不能即刻罷掉朱慈烺的官職。可是作為一個父親,他不能這么做。</br> 或者說,崇禎皇帝內心還在隱隱然有一種期待,期待山西的局面能夠出現轉機。</br> 轉機還真就出現了,朱慈烺決定帶領十二團營繼續南下河南,與李自成決一死戰。而此時的山西,依舊混亂不止。</br> 可是,山西雖亂,但是境內的流寇沒了。</br> 也就是說,在陜西境內為患日久的成百上千股流寇,被徹底的剿滅了。之前,四處亂竄,打家劫舍甚至于攻城略地的流寇,在山西徹底不見了蹤影。</br>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個擁兵自重的地方武裝。比如說,汾州的仇正、遼州的曹安、澤州的李元武、平陽府的趙四龍、樂平的王安、沁州的郭山甲等等,他們都是擁兵數萬,甚至于十數萬的地方武裝。</br> 這些武裝力量,雖然會對朝廷構成了巨大的威脅。可是,即便如此,他們終究也是大明的官兵。也就是說,此刻的他們,是大明朝廷編制的。</br> 自始至終,朱慈烺都知道這個所謂的擁兵自治,不過是明王朝的飲鴆止渴,可他實在沒有辦法,只有這樣才能徹底剿滅流寇。</br> 實際上他做到了,山西雖亂,可是流寇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股打著大明官兵旗號的,地方武裝。</br> 而這些地方武裝,都是以崇禎皇帝的大明為體系的。也就是說,只要中央集權的勢力足夠強大,還是能夠震懾住他們的。</br> 消息傳到京城的時候,已經是兩個月之后了。山西流寇已平,各地武裝將領紛紛上書朝廷,表示境內已無流寇作亂。</br> 山西的各部官員也紛紛上書言及此事,一時間,再次的朝野震動。</br> 這一次,百官們被狠狠的打了臉。他們萬萬沒有想到,這個太子殿下竟然如此的厲害,這么短的時間,就把山西境內的流寇掃平了。</br> 再想想,之前他們還跳著腳,嗷嗷叫著痛哭流涕的勸阻皇帝罷掉太子天下兵馬大元帥的官職。現在想想,每個人的臉上都不禁發燒。</br> 太子,永遠都走在他們前面一步,沒有人猜得透,太子爺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br> 從之前,群臣們對于太子朱慈烺的彈劾,瞬間轉而成為一片馬屁贊揚之聲。從萬歷年間的流寇作亂起,流寇一直從未間斷。</br> 直到如今的太子爺平寇,竟然一舉將山西境內的流寇徹底的剿滅了。不得不說,這是一個奇跡,巨大的奇跡。</br> 朱慈烺的威望空前高漲,滿北京城的人,都在傳頌這位太子爺的威名。所有人都知道,這個太子殿下是大明將來的希望。</br> 可是,這終究只是表面上的升平。但凡是有識之士,都知道太子這么做,其后果的嚴重性。</br> 比如說崇禎皇帝,此時的崇禎皇帝卻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別看奏疏上言明,山西的各地流寇已經被剿滅。可是,朝廷對于地方徹底失去了掌控權。</br> 之前,朝廷有著地方的任命權。而此時,汾州、遼州、澤州、平陽府、樂平、沁州等地,朝廷任命于地方的官員根本無法赴任。因為他們要么莫名其妙死在赴任的路上,要么,地方的將領會上書,說此地已有官員上任。百姓們不愿另換官員,還請朝廷恩準云云。</br> 實際上,就是明目張膽的藩鎮割據的形成。這些地方的將領擁兵自重,實行軍政大權獨攬。甚至于,他們賦稅都是自行征繳,而不經朝廷。</br> 好在,他們這些人的目前勢力不足為慮,可是這些人也知道,此時朝廷無暇顧及他們。因為,中原大地更多的流寇,需要朝廷來平定。</br> 至于山西的事,只能任由其這么發展。好在這些地方武裝還認崇禎這個皇帝,只要朝廷不對他們過分逼迫,他們也不敢過分造次。</br> 只有平陽府的趙四龍,據說他手里有二十萬兵馬。當然,實際情況到底有多少,只有他自己知道。</br> 招兵買馬的趙四龍勢力壯大之后,甚至于想自己開礦山,私自刻印銅錢。這事是朝廷無法容忍的,為此崇禎皇帝下旨嚴厲斥責。甚至于表示,若趙四龍再敢私自印刷銅錢,朝廷以謀反罪論處。</br> 大概趙四龍心中有些害怕了,私自印錢的事最終作罷。可從此事上也從側面反映出,這些擁兵自重的地方武裝,將來必然是朝廷的大患。</br> 朱慈烺不知道么,他當然知道擁兵自治的嚴重后果。可他急于從山西的泥潭中跳出來,為的就是在河南迎戰李自成。</br> 為此,他只能不惜犧牲山西,允許地方武裝勢力壯大。山西的模式不可再復制,若是河南、陜西、山東、湖廣等地也學著山西模式,那才是最要命的。那時候,擁兵自重的地方武裝,比流寇更可怕。</br> 從山西跳出來之后,朱慈烺的十二團營繼續南下。他準備進駐河南,迎戰李自成。</br> 而此時的河南大地,三分之二的土地已經淪為李自成的地盤。此時的李自成,勢力壯大到坐擁百萬部眾。</br> 朱慈烺的十二團營,想迎戰勢力如此巨大的李自成,其難度可想而知。若是沒有山西的羈絆,李自成斷然不會壯大如此。這一切,大概是天意。</br> 擺在朱慈烺面前的,是一條極其坎坷危險的道路。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