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付這樣的小股流寇，當真算得上是牛刀小試。可畢竟剿滅了為禍平定州的井底蛙流寇，算是打響了平寇第一槍。</br> 這種小規模的戰役沒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可是，會使得十二團營陷入平寇的汪洋大海。</br> 山西承宣布政使司，四府二十州七十七縣。幾乎每一個州縣，都有流寇的存在。他們人數或多或少，有的州縣不止是一股流寇。</br> 這么多流寇大軍，足足數百上千股流寇，你怎么征討？</br> 朱慈烺一時間傻眼了，這個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樣。陽曲縣、榆次縣、太谷縣、祁縣、徐溝縣、清源縣、交城縣、文水縣、壽陽縣...</br> 七十多個州縣，要想全部剿滅山西境內的流寇。即便是十二團營全體出馬，少則一兩年，多則四五年方可成功。</br> 而且，這還得需要強大的后勤保障，兵馬糧草無一不缺。這還是僅僅一個山西，這也是為什么孫傳庭鎮守潼關的一萬秦兵，面對整個陜西就已經疲于奔命的原因了、</br> 要命的是，你每一次的戰斗，都只需勝不許敗。流寇可以一敗再敗，像是李自成自己，已經不知道被打敗了多少次了。可是每一次戰敗，只要是留的性命他就能東山再起。</br>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流寇們最不缺的就是兵員。只要給與他們合適的土壤，立刻就能拉起一票人繼續燒殺搶掠。</br> 而官兵不行，官兵戰敗一次，不但丟失大片的地盤，還會就此一蹶不振。因為朝廷，實在無力再給你繼續補充。此消彼長，大明王朝就這樣活活被拖死。</br> 朱慈烺現在明白，為什么明末名將如云，不乏能打的將士。可是，依舊無法阻擋滅亡的國運。</br> 還有更為致命的一點，你滅掉了一方流寇。沒多久，他們又會再次出現。</br> 比如說，這次虎賁軍小試牛刀，可以說是不費吹灰之力，以零傷亡的代價，鏟平了為禍平定州的井底蛙流寇集團。</br> 斬殺匪首井底蛙，殲滅流寇三百余人，俘獲七百余人。然而，還是造成了六七十人逃竄，最后不知所蹤。</br> 僅僅三天之后，平定州下轄的樂平縣西南，就有人打著井底蛙的旗號，洗劫了一個村落的大戶。將那個大戶人家殺的雞犬不留，將家中財物洗劫一空。</br> 沒辦法，原本要發兵河南平寇的朱慈烺，只能先進駐太原府。</br> 自古太原多烈士，北宋亡國之時，山西太原府知府等人就壯烈殉國。</br> 歷史上，李自成帶兵攻入太原后，造成官員多達四十六人死亡，其中包括山西布政使趙建極、副總兵應時盛、守寧道毛文炳、督糧道藺剛中、太原知府孫康等，巡寧道畢拱辰也于當時被殺害。時任巡撫的蔡懋德也被李自成的手下捉住，李自成企圖用手段脅迫他投降。蔡懋德巋然不動，堅決不為此投降，不久就被自殺殉國。李自成派兵將蔡懋德的頭顱割下帶走，尸體與蔡恩德、趙建極一起丟棄在晉王府西墀下之下。八天之后，李自成帶兵離開太原襲擊北京，畢拱辰等人的尸體最后被地方預備兵段可達用墻土覆蓋掩埋。</br> 此時，兵備僉事畢拱辰，布政使趙建極、副總兵應時盛、守寧道毛文炳、督糧道藺剛中、太原知府孫康等，巡撫的蔡懋德，材官段可達等人，都被朱慈烺叫到了跟前。</br> 這些人，都是為大明而亡的忠臣義士。朱慈烺對他們，也顯得非常熱情。</br> “諸位臣工們，本宮奉旨平寇原本是進兵河南與李自成決一死戰。然山西匪患猖獗，本宮看了趙大人給的奏疏，光是登記在冊的流寇，就有數百股之多。這么多的流寇，怕是全山西的官兵加起來，也不如其十分之一吧。”</br> 山西各部官員無不汗顏，布政使趙建極站出施禮道：“臣等該死，都是臣等治理無方，還請太子殿下恕罪。”</br> 這次崇禎派兒子平寇，可以說是給與了朱慈烺最大的兵權。朱慈烺如今為天下兵馬大元帥，對全國軍隊都有節制權。也就是說，如今的朱慈烺，對全國軍政都有調動職權，不再和之前一樣畏手畏腳。</br> 對于忠于大明的臣子，朱慈烺自然是倍加器重。流賊攻太原，勢甚猖獗，建極偕巡撫蔡懋德及諸監司分門守御。城陷，懋德死節，建極危坐公堂，賊擁之見自成，不屈，將斬之。下階呼萬歲者再，曰：“臣失守封疆，死有余罪。”自成以為呼己也，曳還。建極瞋目曰：“我呼大明皇帝，寧呼賊耶！”立射殺之。</br> 先賊掠永寧時，建極五子皆死，后生三子又夭，至是趙氏一門竟絕。</br> 聽趙建極這么說，朱慈烺回道“趙大人，本宮非是那混吃等死的昏官。這些場面上的口水話就不必多言了，若是之前本宮或許和朝中那些昏聵的官員們一樣，覺得流寇四起罪責在你們。可是本宮來到山西才知道，是本宮誤會你們了。”</br> 官員們沉默，沒錯，各地流寇四起。那些京城的官老爺們可不管這些，他們始終認為是地方官員的原因。</br> 甚至于包括崇禎皇帝，崇禎已經數次下旨，嚴厲訓斥山西各部官員。之前，不是山西和河南賑災，百姓們已經安居了么。怎地這眨眼間，又流寇四起了？</br> 這定然是地方官員貪腐橫行，官官相護魚肉百姓，懶政惰政的原因。</br> 之前朱慈烺也是這么認為的，大明的臣子們沒有幾個好東西。用崇禎皇帝的話來說，文臣個個皆可殺。</br> 可是，如今朱慈烺改變了這種看法。他知道，許多時候的官員確實是身不由己。不可否認的是官場已經體系崩壞，可是也有清官的。</br> 比如山西的官場，從布政使趙建極，到開化之臣畢拱辰。他們，都算得上是清官。</br> 史學家計六奇在《明季北略》中曾經記述畢拱辰死后的狀況：“公無子，無人為請恤者。”說明他清廉，沒有家產，死后很凄涼。</br> 這樣的官員，你能說他不是好官么。然而有什么用，山西依舊是流寇四起。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