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娘子病倒，是無法主持大局了。幸虧秦郎中醫術精湛，不然紅娘子已經大出血而亡了。即便是保住了性命，可紅娘子暫時只能將養在府衙內。</br> 幸虧高德本和南春富的反叛沒有成功，信陽城無人主持大局，眾人只能推舉李巖掛帥。</br> 李巖只是個軍師，出謀劃策尚可，領兵作戰還是第一次。不過，羅山縣紅娘子的軍隊對他是言聽計從，信陽城的官兵知道他是紅娘子的丈夫，倒也聽從調令。</br> 所有人都把希望放在李巖身上，李巖也就不客氣，吩咐著手下：“凌姑娘，你帶兵守御西門，馬超、文雷你們去東門和北門，程三，你帶領預備隊隨時馳援各城門。記住，時刻關注煙火信號。”</br> 主將一一領命而去，信陽城唯有西門和南門最為重要，是闖賊的主力進攻之處。而李巖派凌素素鎮守西門，自己則防守南門。</br> 凌素素有些擔心：“李公子，不行讓屬下防守南門吧，西門的壓力還小一些。”</br> 李巖微微一笑：“怎么，你可還不相信我。放心吧，這西門也可能會成為闖賊的主攻方向。”</br> 凌素素這才沒說話，慌忙施禮去了。</br> 各部將領都按照軍令抵達預先防守位置，整個信陽城如今已經是全民皆兵。城內的難民們紛紛參加了防守的隊伍，因為大家都知道，城池守住大家至少還有個安身立命之處。城破，大家一塊兒玩完。</br> 城外，李自成的軍隊越聚越多。流寇們也非常清楚，攻不下城池，大家都得挨餓。攻下城池，就有吃不完的糧食還有數不完的金銀珍寶和女子。</br> 雙方幾乎都沒有什么像樣的軍紀約束，畢竟大家都知道，這些臨時武裝起來的百姓們，你不要指望他們能夠做到令行禁止。</br> 廝殺就此展開，李自成率領部下主攻南城門，可是信陽城遠比他們想象中的難以攻克。首先拋開城高墻堅，城墻上防守的明軍官兵戰斗力強悍。數十萬大軍的人海戰術，將信陽城外擠得水泄不通。</br> 可城墻上也是滿滿的人頭，居高臨下的明軍官兵紛紛抱著石塊，沖著城墻下猛砸。為數不多的拋石車都已經過修葺，拋石車拉緊，巨大的石塊放在皮兜之中。</br> 隨著將領的一聲令下，拋石車皮兜內的石塊呼嘯飛出，威力堪比炮彈。</br> 城外的流寇們開始出現潰散，畢竟他們當中大多數人都沒有經歷過戰場。看著滿天飛舞的巨石，一旦被擊中就是筋斷骨折而亡。</br> ‘砰！’的一聲，一架拋石車拋出的巨石在流寇中炸開，登時有七八人被撞飛。</br> “殺人啦，快跑啊！”不知道是哪個流寇大喊一聲，扔掉了手里的武器抱頭就往回跑。</br> 一個人逃命就會卷走十個，十個就會卷走一百個。畢竟大家跟李自成只為混口飯吃，沒必要搭上自己的性命。</br> 隨著逃跑的流寇越來越多，李自成部隊南門的攻勢開始潰退。然而，這些掉頭往回跑的流寇們，則被李自成的精銳給堵在了前面。</br> 李自成騎在馬上，手中弓箭拉滿弦：“膽敢后退者，格殺勿論！”</br> ‘嗖！’的一聲，李自成手中長箭飛出，將一名跑過來的流寇一箭射死。手下的精銳們也紛紛射擊，退回來的流寇有幾十人立刻橫尸就地。</br> 剩下的流寇們登時慌了陣腳，他們退在了當地，無人再敢后撤。此時的李自成手里弓箭再次對準了他們：“孤再說一句，這是打仗，誰敢后退者，格殺勿論！”</br> 流寇們心驚膽戰，他們這才反應過來，這就是戰爭。后退是死，前進也是死。后退就是逃兵，被督戰隊射殺是恥辱。前進是死，可若是僥幸活下來攻破了城池，你就是英雄。</br> 亂世之中從不乏拿得起放得下之人，有人立刻拿著武器調轉頭往城門方向沖去。</br> 流寇們也都知道，后退只能是個死。闖王的精銳們早就堵在了后面，早就知道這些流寇們會不堪一擊。</br> 于是眾人一咬牙：“跟他們拼了，沖啊！吃他娘穿他娘，開了城門迎闖王，闖王來了不納糧啊！”</br> 這口號是有效的，流寇們發瘋一樣的喊著“吃他娘穿他娘，開了城門迎闖王，闖王來了不納糧，殺啊！”</br> 城下的流寇們瘋了，不顧一切的往城門沖去。城上的李巖目光冰冷，他揮動著手里的令旗：“聽我口令，準備...放！”</br> ‘砰砰砰...’又是一輪，拋石車畢竟數量有限。流寇們如喪尸大軍一般蜂擁至城下，城墻上的將士們紛紛舉起手中的巨石。</br> 噼里啪啦一通亂砸，雙方從正午廝殺到天黑。信陽城南門城下，堆積了無數的尸體。城墻上的官兵傷亡也不小，好在自己是守城一方，總算受傷的不多。</br> 西城門凌素素那邊壓力也不小，劉宗敏親自率領大軍攻城。甚至于其戰況慘烈程度，比李巖這邊更嚴重。</br> 入夜之后，雙方才偃旗息鼓。李自成的軍隊傷亡數千人的代價，信陽城依舊固若金湯。</br> 不過這幾千人對于李自成來說是九牛一毛，畢竟他的精銳并沒有受到損失。至于自己裹挾而來的這數十萬流寇，死個幾千人根本不叫事。</br> 唯一不好的就是，對自己的士氣是個極大的考驗。流寇們的士氣開始低落，他們知道這信陽城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攻下來。</br> 沒錯，想攻下信陽城是很困難的一件事。可李自成也知道自己沒有了退路，攻不下城池，他的隊伍很可能潰散。</br> 而且，他的軍隊早已經沒有了糧食支撐。必須速戰速決，三日內必須拿下信陽城。</br> 入夜之后雙方偃旗息鼓，終于得到了暫時的寧靜。而李巖卻一刻也停不下來，他帶著部下開始巡城，安撫受傷的將士鼓舞士氣。</br> 熱氣騰騰，城北的老弱婦孺們負責將士們的伙食。一大鍋一大鍋熱氣騰騰的稀粥被民夫們抬上了城墻，廝殺了一天的官兵們開始吃飯。</br> 今日稀粥比往日的要濃，更像是水分大了的干飯。甚至于，每個人的碗里，還有幾塊肉。</br> 豬肉的香味，這是城內百姓們省吃儉用，用來犒勞將士們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