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皮鴻軒,這家伙被關進了大牢。按理說,像是這種不得民心的家伙,是沒有人會去想拯救他的。</br> 即便是那些曾經的親兵,曾經的手下差役,他們對皮鴻軒的倒臺也沒有表現出過多的異議。畢竟大家都知道,一旦闖賊來攻,皮鴻軒這樣的昏官很可能會丟掉信陽城。</br> 可是現在不同了,紅娘子病危,信陽城無人主持大局。這個時候,有些宵小之徒就開始蠢蠢欲動。</br> 比如說,信陽城通判南春富,這家伙是和皮鴻軒蛇鼠一窩的。</br> 紅娘子進城,將皮鴻軒抓進了大牢,因用人之際,紅娘子急需一個了解信陽城的官員,而作為副職的南春富逃脫了懲罰。</br> 如今紅娘子命懸一線,聽說直接暈倒在城墻上,抬回知府衙門后又血崩差點丟掉性命。</br> 李自成馬上就要兵臨城下,紅娘子是無法指揮戰斗了。城中無帥,南春富就想到了皮鴻軒。</br> 于是,身為通判的南春富召集了皮鴻軒的一些舊部,他們準備劫獄放出皮鴻軒,讓他們的皮大人出來繼續主持大局。</br> 不管怎么說,皮鴻軒是信陽府的知府,是朝廷正式任命的官員。而紅娘子則來路不明,雖然她的丈夫李巖說是奉太子之命。</br> 別說太子手書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太子爺也無權罷掉一個堂堂的知府。信陽城上下一心的相信紅娘子,無非就是因為希望紅娘子能夠守住信陽城而已。</br> 南春富召集了皮鴻軒的舊部,還有大牢的一個牢頭作為內應。在南春富的家里,眾人密謀行動。</br> “如今咱們信陽府危在旦夕,大家也都知道了。自從那紅娘子來到咱們信陽城,咱們可有一天好日子過?那紅娘子打出什么均田糧的口號,哪里還有怎么的活路了。”</br> 身為通判的南春富深諳扇呼眾人情緒的法則,這些人都曾是皮鴻軒的親隨。可以說,隨著紅娘子的到來,這些人都是既損利益者。</br> 他們之前跟著皮鴻軒可以橫行不法,進而大肆中飽私囊。貪腐成性,養肥了皮鴻軒,自然也養肥了追隨他的人。</br> 紅娘子來了信陽城之后,首先就收回了官方屯糧權。嚴禁個人囤積糧食,從而囤積居奇。雖然紅娘子這么做有破壞市場秩序的行為,可是這樣的災年之下,唯有朝廷將屯糧權握在自己手里,方可阻止民間大戶哄抬物價的行為。</br> 隨著皮鴻軒的倒臺,他身邊的這些曾經的親隨們就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他們只能被迫夾起尾巴做人,現在成了他們唯一翻身的機會。</br> 紅娘子病重無法主持信陽城的政務,這給了這些人機會。于是,他們個個群情激奮:“南大人,您就說吧,咱們該怎么辦。”</br> 南春富滿意了,他看向了眾人中的牢頭:“樸牢頭,咱們皮大人主持信陽府的時候,沒有虧待與你吧。”</br> 那個姓樸的牢頭立刻狗一般的點著頭:“是是是,皮大人對小人恩重如山,小人跟著皮大人沒少受到皮大人的照顧。”</br> 南春富冷笑一聲:“那你為何在皮大人被紅娘子關進大牢的時候,還對皮大人冷嘲熱諷甚至于羞辱謾罵呢。”</br> 一向喜歡見風使舵的樸牢頭登時大吃一驚,他不知道這位通判大人是如何得知的。當下也不由得老臉一紅,半響才解釋道:“小人只是不想引起別人懷疑,這、這才對皮大人失了恭敬。”</br> 還好,這南春富并不是來興師問罪的,他慌忙岔開話題:“咱們要想順利救出皮大人,就得先從樸牢頭下手。樸牢頭,等你執勤的時候,咱們兄弟們便沖進大牢,先把皮大人救出來再說。”</br> 樸牢頭有些頭皮發麻,他突然膽怯起來:“南大人,救出皮大人容易。問題是,咱們救出皮大人下一步該當如何?”</br> 另一個皮鴻軒曾經親隨也跟著說道:“是啊南大人,這信陽城的指揮使程三已經跟了紅娘子。咱們就算是救出皮大人,手里也沒有兵啊。”</br> 南春富沉吟了一下:“這個你們不用擔心,我已經想好了一個人。只要他肯幫忙,等救出皮大人,咱們就能把信陽城奪回來。”</br> 古代的州府制度,郡縣的上邊是府或者州,頂頭上司當然是知府大人。按照規定,幾乎每個州府都有一定的駐軍。如果是那種邊境上的州府,甚至還駐扎有邊塞野戰軍。那么,總計有多少人呢?</br> 幾乎每個府都有兩三千的駐軍。比如永昌府,在明朝時期,永昌府有兩千七百人的駐軍。一般來說,那些中小規模的農民起義依靠這些部隊已經足夠鎮壓。除非是類似于白蓮教大起義的那種規模,則必須向省城的巡撫大人求救。</br> 可是,崇禎年間流寇四起。像是信陽府有駐軍過萬,這還是后來補充上來的。</br> 其實這些地方駐軍向來吃空餉嚴重,似乎已經成了一條不成文的規矩。寧波府應該有3000多駐軍,但實際上只有800多人。這樣的情況比比皆是,因為吃空額的情況很嚴重。不過不用擔心,每個衙門都會有大量的幫閑,一個衙役手下有十個甚至幾十個幫閑。</br> 朱慈烺整頓三大營的時候,終于也波及到了這些地方州縣。</br> 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河南大地流寇猖獗。朝廷也開始重視兵員情況,因為這些遍地四起的流寇動輒數萬十數萬的隊伍。相比之下官兵這邊人數太少的話,根本難以抵御。</br> 若是人數太多,朝廷又不堪重負。怎么辦,那就實行類似于現代的預備役制度。平日這信陽城也就不到三千官兵,一旦到了戰時,迅速將之前擴充的預備兵員召集進來。</br> 這些預備營大多沒有軍餉沒有俸祿,只是地方上自發組織的地方防御武裝。他們平時農忙,并不會妨礙生產活動。只有農閑的時候,才會進行一些簡單的軍事訓練。</br> 這些預備營的戰斗力低下,不過用來對付流寇,卻綽綽有余了。因為流寇的戰斗力,往往更渣。</br> 信陽城指揮使程三歸順了紅娘子,南春富便把目光放在了信陽府預備營千戶高德本的身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