廝殺聲終于驚醒了高一功，常年混跡于沙場的他一聽到營外慘烈的叫喊聲，猛地心中打了一個哆嗦大叫一聲：“不好！”</br> 然而這又能有什么用呢，李巖的軍隊已經廝殺過來了。溪流旁扔下了流寇的無數尸體之后，李巖的騎兵開始進攻大營。</br> 被殺亂了編制，兵找不到將、將找不到兵，整個高一功軍營內，登時亂作一團。而李巖等人這毫不客氣，騎兵闖營一通廝殺。</br> “將軍，快上馬，末將掩護將軍撤退！”</br> 混亂中，高一功被部下死死護著，拼命殺出一條血路奪路而逃。而逃出軍營的高一功身邊，僅有二三十人。</br> 等他回過頭一看，自己的大營早已徹底淪陷。凌素素帶著部下，將剩余的俘虜集中在一起：“放下武器，饒你性命！”</br> 高一功心如死灰，這到底是一支什么樣的軍隊。很快手下就給出了答案：“高將軍，是、是紅娘子的軍隊，末將看到李巖了。”</br> 高一功心中一寒，李巖。這么說，紅娘子的軍隊已經退進了信陽城。</br> 李巖來了個反其道而行之，被包圍者發起了反沖鋒，居然反而把敵人給包了餃子。作為先鋒部隊的高一功，僅帶二三十人逃出生天。</br> 要命的是，李巖軍隊搶走了高一功軍隊剩余不多的軍糧，一把火燒掉了他的軍營。</br> 作為李自成的主力部隊，高一功的軍隊可是精銳。而李自成的大軍還沒等摸得著信陽城的城門，自己的先頭部隊就被對方給吃了。</br> 兵貴神速，李巖直到四周都是流寇的大軍。一旦被這些人和圍，他們這幾千人也將面臨全軍覆沒的危險。</br> 在燒掉了高一功軍營的時候，李巖便大喊：“撤額，撤回信陽城，快！”</br> 凌素素還有些焦急：“李公子，糧食怎么辦，咱們帶不走啊。”</br> “把小袋的糧食放在馬背，帶不走的全部燒掉！”</br> 作為李自成軍隊中糧食最多的高一功部，李巖的三千鐵騎短時間內根本無法帶走全部的糧食。因為后續敵人的援兵隨時都可能到來，李巖只能吩咐部下，能帶多少帶多少。</br> 帶不走的，全部一把火燒掉。雖然災年時期糧食金貴，可也絕不能留給敵人。李巖等人撤走的時候，高一功軍營內火光沖天。</br> 作為第二梯隊的郝永忠部，離著信陽城業已不遠了。他的軍隊清一色的步兵，只有郝永忠寥寥幾個將領騎在馬上。</br> 然后，前面隊首就有人飛奔而來：“郝將軍，前面、前面有烽火！”</br> 高一功一驚，抬頭一看，西南方濃煙滾滾。他一開始并不知道那里是高一功的大營，可是四周荒無人煙，那里不像是村鎮所在。</br> 如果是個村鎮，或許是流寇洗劫村落制造的濃煙。如果不是，就有些大事不妙。</br> “地圖！”郝永忠大喊一聲。</br> 很快有上下將士過來，將繳獲的地圖送上。信陽城防圖-大明崇禎二年繪制。</br> 地圖是剿自于官府手中，郝永忠一把搶過地圖。一看這下，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br> 烽火之處果真并非村鎮，也非民居，而是一處山坡。這樣的山坡，是非常適合扎營的最佳地點。</br> 崇禎二年繪制的信陽地圖并沒有那么精確，有的地方還是嘉靖年間繪制的。可是。這是信陽城防圖，標記的都是用于軍事作戰的要塞重地。像是山川河流或許會有誤差，可是西南角的斜坡是被重點標記的營房要地。</br> 也就是說，打仗的時候，這個地方非常適合安營扎寨。這份信陽城防圖極其珍貴，卻早早地就落到了李自成手中。</br> 在攻打信陽城之前，李自成的部下人手一份。李自成有時候很心細，他也明白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的道理。</br> 而這處斜坡雖然沒有命名，卻在地圖上標記好了營房位置。意思是適合安營扎寨的地方，這里靠近水源，還有斜坡可以御敵。</br> 這也是為什么高一功會退兵二十里，在這個無名斜坡駐扎的原因。此時的濃煙，正是從這個地方傳出來的。</br> 郝永忠一看，便覺大事不妙：“傳我軍令，全軍戒備！”</br> 手下一驚，還有些不明所以：“郝將軍，前方出什么事了。”</br> 郝永忠長嘆一聲：“高一功的軍隊可能出事了，前方是無人地帶，此刻卻傳來烽火。官兵斷然不會扎營與此，如果是高一功的部隊，很可能遇到了敵襲。”</br> 什么叫一個合格的將領，像是郝永忠這樣的，就是一個合格的將領。他能夠審時度勢，在瞬息萬變的戰場上，根據環境變化及時做出自己的判斷。</br> 郝永忠初為李自成軍中為大旗手，故名“郝搖旗”。李自成死后后，他與李錦等聯明抗清。改名為永忠，受封為南安侯。在湖南、廣西屢次擊敗清軍，與南明永歷元年取得全州大捷。</br> 也就是說，作為流寇，此人還是有些能力的。他的判斷，手下的許多將士卻有些不以為然。</br> 而就在這個時候，前面果真看到一隊人馬沖著這邊急奔過來。郝永忠手下的將士們迅速的做出反應，終于有人看清楚：“是高將軍，是高將軍他們。”</br> 高一功也看到了前面是郝永忠的部隊，心中不由得暗自松了一口氣。他生怕后面官兵追來，那自己的老命休矣了。</br> 狼狽逃到郝永忠部的高一功，帶著殘部疾奔而來。郝永忠也是大吃一驚，拍馬迎上：“老高，怎么回事。”</br> 高一功哭喪著臉：“我們被紅娘子的軍隊偷襲，我的將士全都折在那里了。”</br> 郝永忠一聽也是大吃一驚：“紅娘子，她的軍隊怎會出現在這里。”</br> “紅娘子已經進駐信陽城，快快通知闖王，萬不可輕敵！”</br> 李自成的死敵，當郝永忠得知對方是紅娘子軍隊的時候，立刻停止了前進。他不敢再輕敵冒進，怕重蹈高一功的覆轍。一切只能等李自成的大軍趕來，再做計較。</br> 而此時的李巖，早已帶領三千鐵騎凱旋而歸。初戰告捷，信陽城登時士氣大振。這一次，不但擊潰了李自成的先頭部隊，還繳獲了一些糧食。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