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功齜著牙,提刀惡狠狠的道:“田見秀,不要給臉不要臉,這糧食是老子辛辛苦苦從和莊鎮強來的,憑什么給你。”</br> 他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這田見秀更增惱怒:“放你娘的屁,高一功你還要臉不要。若不是老子牽制住了和鎮的官兵,你他娘的還能這么容易搶到糧食?好啊,老子在前線拼死拼活,還沒等撈錢呢。一回頭好嘛,你個王八蛋倒是先進城把糧食給搶了。”</br> 高一功冷笑一聲:“哼,東城那一票你不也是搶了老子的貨么。還有在索鎮那次,你的人把搶了我的糧食你怎地不說。這誰搶的糧食就是誰的,誰讓你不早點下手,怪得誰來。”</br> 李自成兵不血刃的攻下羅山縣,可是呢,羅山縣本就是一座空城。李自成本想進城得到給養,結果毛都沒有弄到。</br> 可部下將士們得吃飯啊,流寇們最大的薄弱點本就是后勤。他們壓根就沒有后勤,搶不到糧食,軍中互相爭斗的例子不勝枚舉。</br> 比如說這次,田見秀的兵在進攻和鎮的時候。結果,他的人和官兵打的火熱。好不容易將官兵擊敗,一回頭卻發現高一功的人早就進了和鎮,大肆劫掠。</br> 田見秀大怒,可也沒有辦法。流寇之間這種事屢屢發生,人類在本質上也是動物。就像是非洲的獵豹在獲取了獵物,還沒捂熱乎,結果被鬣狗或者獅子給搶去了。你憤怒,卻毫無辦法。總不能窩里斗吧,這樣闖王也不答應。</br> 可現在不行了,幾十萬流寇大軍進了羅山縣,毛的給養沒得到。大軍無糧眼看到了無米下炊的境地,此時的田見秀就管不了這許多了。高一功在和鎮搶了不少糧食,怎么也得分給自己點。</br> 誰知這高一功也是個吝嗇的主兒,憑什么我搶來的糧食要分給你。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我的糧食也沒有多少。也不知道能挨上幾天,憑什么給你。</br> 田見秀見軟的不行,惱怒之下干脆來了個硬的。大家做的都是刀口上添血的生意,誰怕誰。一言不合,這高一功的脾氣也上來了,雙方劍拔弩張。</br> 田見秀拔出佩刀,惡狠狠的道:“高一功,老子的營中早已無米下鍋,今日這糧食你給也得給,不給也得給。”</br> 手下見自己的主將拔刀,一個個的也毫不客氣,紛紛亮出家伙。高一功一看更增惱怒,他瞪著眼睛吼道:“好你個田見秀,竟然跟老子亮起家伙來了。兄弟們,給我抄家伙!”</br> 高一功這一喊,他手下的將士們紛紛拿出武器。田見秀大叫一聲:“欺人太甚!”說完,挺刀就上去了。</br> 像是李自成這樣的流寇隊伍,基本上就是無組織無紀律的。此時的李自成還不知道軍紀嚴明的重要性,大家都是做賊的。軍中將士時不常的打架,那是習以為常的事。</br> 甚至于李自成還故意默許這樣的情況發生,李自成認為,部下打架有助于提高軍人血魄。只是,像是高一功和田見秀這種亮刀子的事,還是頭一次。</br> 雙方登時混戰在一起,乒乒乓乓混戰個不停。眼看局面無法收拾,由一開始的斗毆迅速升級到流血沖突。而高一功和田見秀的手下們也是越聚越多,雙方甚至打紅了眼,開始見血了。</br> 就這這時,一隊輕騎疾馳而來。李自成與劉宗敏一行人,騎馬趕了過來。</br> 李自成騎著高頭大馬沖入陣中,將士們見到闖王來了,登時住了手。而劉宗敏則毫不客氣,揮動著手里的馬鞭,對著這些將士們就是一頓猛抽。</br> 將士都知道劉宗敏脾氣暴躁,嚇得紛紛閃避。可是挨上了鞭子的人,則是慘叫連連。</br> 看到李自成來了,原本纏斗在一起的高一功和田見秀也分了開來。二人像是個做錯了事的孩子,在李自成面前乖乖的站在了一旁。</br> 李自成翻身下馬,走到二人跟前,二人羞愧的低下了頭。李自成先走到田見秀跟前,田見秀先是抬頭看了他一眼,隨即迅速低下了頭。</br> 田見秀是素來深受李自成器重的,作為李自成麾下的猛將之一,田見秀跟著他立下了不少的功勞。可此時的李自成目光如炬,他狠狠的一腳將田見秀踹翻在地。</br> 田見秀沒有絲毫的掙扎,他一個趔趄摔倒在地。然后在爬起來,李自成又是一腳。</br> 等田見秀再次爬起身的時候,李自成總算放過了他,來到了高一功面前。</br> 高一功跟他最早,他倒是昂首挺胸頭抬得像是一只大公雞。只是這只公雞雖然高傲,卻不敢把目光放在李自成的臉上。</br> 不得不說,李自成統御部下還是相當厲害的。手下的猛將們,對他都是言聽計從。而李自成也不客氣,又給了高一功一腳。</br> 高一功胸口受過傷,被李自成一腳踢過去,登時彎腰成了蝦米。田見秀看在眼里,不由得感同身受的咧了咧嘴。</br> “你們不是很能打么,怎么不打了,接著打啊!”李自成環顧四周,看著那些部下們。</br> 在闖王面前,這些手下都乖巧的像只兔子。沒有人敢抬頭迎接闖王的目光,所有人都垂著頭。而劉宗敏則繼續騎在馬上,冷不丁對著某位將領就是一鞭子。</br> 李自成的威、劉宗敏的嚴,使得這些部下們迅速的安靜下來。田見秀硬著頭皮,走了過來:“那個闖王,末將在攻打和鎮的時候,被高一功搶了草谷。末將軍中實在無糧下鍋了,就、就想來找高一功要一點。都是末將的錯,闖王要責罰就責罰末將一人,與末將手下無關。”</br> 李自成冷冷的看著他:“你倒是敢作敢當,知道孤是用人之際,不能那你怎么樣是吧。”</br> 田見秀不敢回話,只是垂著頭,李自成接著道:“暫記二十軍棍,打完仗你到軍紀處領二十軍棍。”</br> 闖王這么說,便代表著暫時饒恕自己了,田見秀內心一喜:“闖王,那、那糧食...”</br> 李自成自己也沒有多少糧食,這件事幫不了他:“明日集結軍隊,進攻信陽府。”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