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分了,李自成長途奔襲的,好不容易從湖廣一路相協到了羅山縣,居然給他留下了一座空城?</br> 不對,很快流寇中有識字的或者喜歡聽評書的家伙,到了李自成跟前:“闖王,當心有埋伏,搞不好這是紅娘子的空城計?!?lt;/br> 李自成一驚,空城計他聽說過。那不是諸葛亮用來對付司馬懿的么。沒錯,這很像是李巖干的事。</br> 李自成之所以對紅娘子和李巖恨之入骨,倒不單單是因為曾讓此二人從自己手中逃脫。而是,李巖這廝軍事才能超群。不能為己所用,成為敵人后就會是自己最大的威脅。</br> 空城計這種計策,也就李巖用的出來。問題是,空城計上得有人飲酒撫琴??蔀槭裁催@羅山縣縣城的城墻上空空蕩蕩的呢。</br> 三國蜀魏交兵,蜀軍街亭失守。司馬懿乘勝直取西城,蜀軍兵將俱被調遣在外,西城空虛。倉促間,諸葛亮難以抵御,遂用空城之計,將城門大開,穩坐城樓,撫琴飲酒,鎮定自若。司馬懿疑有伏兵,未敢進城,率軍而去。</br> 兵無常勢水無常形,李巖擅用虛實之計。虛虛實實,真真假假。空城計也得現學現用,李自成有點慌。</br> “那位將軍給孤上前看看?!崩钭猿蓡?。</br> 人群中一人一騎站出:“末將愿前往查探!”</br> 李自成手下,矮腳虎王英。實際上他不叫王英,此人原名李三換。這個名字也起的有意思,李三換出身于貧苦之家。</br> 窮人娶媳婦是很難的,李三換的爹娘生了三個兒子三個女兒。就把他的三哥姐姐嫁出去,和另一戶人家做了換親。因為另一家人家,也是生了三個兒子三個女兒。</br> 大家都窮,窮的揭不開鍋。兒子娶媳婦沒錢,正好我把三個女兒嫁給你家三個兒子,你家三個女兒嫁給我家三個兒子。這樣就省去了咱們的彩禮錢,美其名曰換親。</br> 窮人很多是沒有大名的,李三換想乳名已不可考。直到他爹娘用他的三個姐姐給他換了個媳婦,他才有了個大名,叫李三換。</br> 奈何,媳婦進門不到半年就餓死了。李三換便參加了李自成的隊伍,一路燒殺搶掠。李三換個頭矮小,素來不受器重。</br> 后來他聽說水滸中有個叫矮腳虎王英的梁山好漢,于是也把名字改成了王英,然后他矮腳虎的名號還真就傳了開來。</br> 這一傳,還真就引起了李自成的注意。李自成想那水泊梁山的宋江不也是落草為寇么,還不是和自己一樣。</br> 于是,李自成也就仿照那宋江,對這個如今叫王英的矮個子器重起來。他還賜了王英一匹馬,要知道在流寇中只有將領才有資格騎馬的。</br> 王英畢竟知道自己沒有什么大本事,他急于在軍中立功。見此情形,他便第一個站了出來。</br> 李自成“嗯”了一聲,叮囑了一句:“王英,萬事小心。”</br> 王英立刻打了雞血一般,一拱手,帶著一聲京劇腔:“末將得令!”</br> 一旁的劉宗敏冷冷的看著這一切,這些烏合之眾真是奇蠢無比。像是這個陀螺般的矮子,還以為打仗像是演戲這么簡單,打仗可是要死人的。</br> 不過話說回來,這些人若是不蠢,怎么能如此輕易鼓動他們死心塌地的跟著闖王干。越蠢才越好利用,若個個精似鬼,李自成的隊伍早就散了。</br> 這個矮腳虎王英不曾想竟然手腳靈活,他一人一騎到了城下。王英抬頭看了眼城墻的垛口,然后掏出懷里的鐵爪。</br> 鐵爪飛鉤,王英將飛鉤在手中輪了幾圈,‘嗖!’的一聲,鐵鉤飛出,牢牢地抓在了城墻的垛口上。</br> 王英就像是一只壁虎一樣,游走在城墻之上。羅山縣縣城的城墻低矮,是很容易攀爬的。這個時候如果城墻上有人的話,只需要一刀砍斷他的鐵鉤,王英就會摔下來。</br> 可一切順利,王英手腳并用的爬到了城墻上。畢竟孤身上城,王英內心也是恐懼的。于是,他慌忙做出一個防御的姿勢。</br> 然而,四周靜悄悄的,安靜的出奇。偌大的羅山縣縣城內,連只雞都沒有。</br> 這就奇了怪了,看著呆呆站在城墻上不做聲的王英,城下的李自成等人也都驚得呆了。</br> 劉宗敏虎吼一聲:“矮腳虎,怎么回事!”</br> 王英回過頭:“闖王,城內一個人都沒有。”</br> 李自成大驚,他已經隱隱感覺出不對勁。沒有人,難道說,紅娘子和李巖聞風而逃了?</br> 劉宗敏也感覺出來了,他縱馬沖向城門:“我去看看。”</br> 劉宗敏是個暴脾氣,他不管不顧,也不顧危險縱馬沖到城門口。他翻身下馬,城門竟然是虛掩的。</br> 翻身下馬的劉宗敏同樣拔出佩刀護在胸前,另一只手用力一推。吱呀一聲,城門應聲而開。</br> 大開的城門,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煙。城門內,倒是豎著一個木牌。牌子上寫著‘吃他娘、穿他娘,開了城門迎闖王,闖王來了不納糧?!?lt;/br> 太特么過分了,李巖等人走了也就罷了。居然還留下來個牌子,來羞辱李自成。</br> 這是流傳于災區的一句歌謠,為的就是收買人心。</br> 原文是:朝求升,暮求合,近來貧漢難存活。</br> 早早開門拜闖王,管教大小都歡悅。</br> 殺牛羊,備酒漿,開了城門迎闖王,闖王來了不納糧。</br> 吃他娘,著她娘,吃著不夠有闖王。</br> 不當差,不納糧,大家快活過一場。</br> 奈何,百姓們大多目不識丁,歌謠越短越好。后來就成了‘吃他娘、穿他娘,開了城門迎闖王,闖王來了不納糧?!鱾髯顝V。</br> 木牌上不止這一行字,后面還用白灰寫了一行小子:‘想必開城門的是劉大將軍吧,闖王入城是準備先燒縣衙還是先燒大戶。在下以為,不若一把火將羅山縣化為灰燼,方可彰顯闖王之威。吾輩即為流賊,豈不快哉!’</br> 此時的李自成也忍不住帶兵走了過去,他看著城門內放著的這塊木牌上的字,差點氣暈了過去。</br> 字體蒼勁有力,乃是出自于舉人李巖手筆。同時又在暗暗心驚,這李巖好生厲害,竟然猜得出是劉宗敏第一個入城門。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