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很憤怒,自己明明這么努力了,明明做了這么多,為什么上天還要跟自己作對。</br> “殿下,奴婢聽乾清宮的小順子說,萬歲爺又在為河南等地的災情犯愁了。”孫旺財在一旁小心翼翼的說。</br> 不止是崇禎皇帝犯愁,朱慈烺同樣愁眉不展。這種天災,他也是無能為力。</br> 單純的賑災,實在是杯水車薪。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糧食的短缺是個大問題。</br> 朱慈烺終究不是神仙,他能解決京畿周邊的問題其實已經很了不起了。天災非人力之所為,明末人口斷崖式下跌不是沒有道理的。</br> 缺糧,是目前面臨的巨大問題。河南缺糧、山西缺糧、陜西缺糧、山東缺糧、南京缺糧、湖廣缺糧...</br> 沒個地方都缺糧,就連魚米之鄉的江南之地,糧食也比往年減產。沒有糧食,可百姓們一張張吃飯的嘴總不能活活餓死吧。</br> 被逼退到湖廣之地的李自成,嗅到了崛起的機會。湖廣德安府,此時的李自成身邊僅有不到兩萬人。崇禎十五年夏,干旱籠罩著大地。土地龜裂,赤地千里。</br> 流民們,又開始扶老攜幼的出來逃荒。地主鄉紳的日子同樣不好過,更別提這些尋常百姓了。</br> 這年頭,逃荒似乎成了一道流行的趨勢。各路逃荒大軍開始云集,李自成大為興奮。</br> 撒出去的兄弟們陸續都回來了,他們帶回來的都是流民的消息。</br> “闖王,房縣、保康、十堰、均州等地,都出現了大量的流民。這些百姓都是出來逃荒的,拖家帶口人數眾多。”</br> “還有,小人刺探到的消息,谷城、老河口、十方堰等地許多百姓也都活不下去了,這些人尚未形成規模。一開始,各地州縣還施粥賑災。可隨著流入城池的百姓越來越多。很多州府郡縣都把城門給關上了,禁止流民入城。”</br> “是啊闖王,這些流民很多都餓死在城外。折骨而炊,易子相食的事小人親眼見過。”</br> 聽到手下的匯報,李自成面無表情。他比誰都了解挨餓的滋味,莊稼顆粒無收,百姓們活不下去的時候,他的機會就來了。</br> 麾下大將劉宗敏也看出來了:“闖王,機會難得,帶著兄弟們干吧!”</br> 李自成點點頭:“告訴手下兄弟們,散出各地招兵買馬。告訴流民們,德安府的大門隨時為他們敞開。孤在德安府等著他們,來投靠孤的,有衣穿有飯吃。”</br> 亂世之中,沒有什么比有衣穿有飯吃對流民們更誘惑的東西了。德安府的闖王,投靠闖王有飯吃。</br> 流民們蜂擁而至,湖廣各地的流民都在口口相傳,去德安府,找闖王。投奔了闖王,就能活下去。</br> 這些活不下去的流民們,把德安府當成了自己活下去的希望。他們拖家帶口,扶老攜幼的前往德安府。</br> 李自成有糧食么,沒有。面對如潮水般的流民,數十上百萬的流民,李自成自然沒有這么多糧食供應。</br> 那怎么辦,李自成并不著急。只要流民們來投奔自己,他就可以讓這些拿著木棍的流民,變成自己開疆拓土的棋子。</br> 至于到了德安府的流民,李自成并沒有急著打開城門迎接流民。和其他地方州府一樣,流民們云集到了德安府城外,城門緊閉。</br> 李自成占據了德安府之后,就把這里當成了自己的大本營。湖廣之地的官府,根本就無力對抗。</br> 李自成占據一地,就開始了燒殺搶掠模式。周邊郡縣倒了大霉,天災加上李自成的人禍,湖廣之地民不聊生。</br> 這次流民云集德安府,就是因為聽說了到了這里有飯吃。可流民們來了之后,才發現上當受騙了。</br> 德安府的城門緊閉,流民們登時躁動起來。眾人都在口口相傳,為什么到了德安府后,一切都變了,李自成食言而肥。</br> 城墻下聚集的百姓開始不滿,有人站在城墻下叫喊:“不是說到了德安府就給飯吃么,闖王為何言而無信!”</br> 在流民們的心中,闖王李自成就是他們心中的一桿旗幟。可到現在,居然是這樣的一種情況。</br> 城墻上李自成的部下們面無表情,根本無人理會這些流民。這更引得城下流民們不滿,流民們群情激昂。</br> 要命的是,前來德安府的流民越聚越多,整個德安府城外,黑壓壓的一片,無邊無際,全是流民大軍。</br> 這是可怕的,數十萬流民,就是數十萬張嘴巴。最為致命的是,流民們草根樹皮都吃完了,德安府是他們最后的目的地。</br> 如果在德安府得不到糧食,他們的宿命注定就是餓死。再去其他地方逃荒,他們的體力根本跟不上了。</br> 尤其是那些老弱病殘,能挨到這里的,大多數都是憑借著最后一口氣。可誰知道,希望就在眼前的時候,一切都破滅了。</br> 李自成是靠搶掠起家的,讓他一下子安置數十萬的流民,他自己哪里來的這么多糧食。</br> 城外的饑民久久不肯散去,每天城外都有大量餓死的饑民。如果人間有地獄,德安府城外,就是一片可怕的地獄。</br> 就這樣過了大概七八天,城外的饑民餓死不計其數。終于,李自成一身戎裝的,站在了德安府城墻上。</br> 衣白窄衫,氈冠紅里、冠頂后垂紅結綬的李自成,站在德安府城墻,顯得威風凜凜。</br> 即便是食言而肥,李自成依舊是饑民們心中的希望。有人認出了他,于是激動的撲倒在城墻下:“闖王,是闖王,闖王來了!”</br> 闖王來了,城外的饑民們登時躁動了起來。許多人跪在地上,頂禮膜拜。</br> 李自成威風凜凜,站在城墻上如帝王臨朝,看著城外黑壓壓聚集的流民:“城外的兄弟姐妹們,孤是李自成!”</br> 這一聲喊,中氣充沛,聲震九霄。城外的流民,登時安靜了下來。</br> 李自成接著說道:“孤前些日子去給你們籌糧去了,是以這才耽誤了開倉放糧,城外的兄弟姐妹們,孤對不住了。”</br> 說完,李自成對著四方一拱手,城外,登時沸騰了起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