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戰術理論，黃臺極確實是不世出的人才，他敏銳的嗅到若想南下侵明，必先破關寧錦防線，占領遼西走廊，奪取山海關。而他選擇的突破口，就是錦州。</br> 錦州正當東北與華北的咽喉要道，戰略位置極為重要，實乃兵家必爭之地。奪取錦州是皇太極入關的第一步。</br> 只是，令黃臺極沒有想到的是，朱慈烺在北上遼東的路上，也把目光聚焦在了錦州。</br> 一路之上，行軍歇息的間隙，朱慈烺便會把曹變蛟和李守鑅等人叫到身邊，研究遼東戰略局勢。</br> 聽聞太子殿下說黃臺極最近會有大行動，曹變蛟又驚又喜：“太子殿下，您也是這么認為的么？”</br> 朱慈烺點點頭：“黃臺極若想取錦州，你們認為他會采取什么樣的戰術？”</br> 對于這個，曹變蛟和李守鑅面面相覷。曹變蛟打仗勇猛，可對于戰術上，尤其是黃臺極的用兵之道，他就不太清楚了。至于李守鑅，則更加不明白。</br> 曹變蛟一直都有一種感覺，黃臺極最近會有大動作。他曾找過洪承疇商議過此事，洪承疇并不是沒有放在心上。而是，薊遼軍餉問題正被弄得他焦頭爛額，一時無法顧及此事罷了。</br> 看著二人一起搖搖頭，朱慈烺在地上用兩個土堆和幾塊石頭擺出一個沙盤：“你們來看，在廣寧與錦州之間的大凌河畔，此為義州城。若是黃臺極在此駐兵修城，進可攻退可守。錦州外圍，則完全暴露在建奴的鐵騎之下了。”</br> 曹變蛟和李守鑅聞言不由得寒毛直豎，曹變蛟對于錦州地形最為熟悉，他清楚的知道朱慈烺這話什么意思：“殿下，若真如此，則錦州危矣。”</br> 朱慈烺點點頭：“曹將軍，到了松錦之后，本太子命你帶一萬鐵騎，夜襲義州城。記住，此事為絕密。就連洪總督，也不可告知。我們有多少事敗于泄密，切記切記。”</br> 此言一出，曹變蛟更是震驚。要知道，寂寥總督可是洪承疇。人家才是有指揮權，你一個監軍的小太子，是無權指揮遼東將士的。</br> 不過曹變蛟并沒有說出來，他本就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當初，被清軍包圍之后，他不但沒逃，反而對黃臺極發起了反沖鋒，差點沖進黃臺極營帳萬軍中取上將首級。這么一個膽大包天的家伙，只要皇太子敢干，他就敢抗命。</br> 一路上，朱慈烺把自己知道的，關于松錦之戰黃臺極會如何排兵布陣的方法，都一一告知了曹變蛟和李守鑅。</br> 但愿，時間應該還來得及。一旦到了遼東，發放完軍餉。朱慈烺就來個反客為主，帶著薊遼將士排兵布陣，迎接黃臺極的到來。</br> 遼東，運輸軍餉的大軍漸漸往北，此地的軍事氣氛愈發的濃厚。厲兵秣馬的大明王朝，在遼東邊境還是下了很大力氣的。</br> 崇禎曾舉國之力，就為保邊關。畢竟在崇禎眼里，流寇不過也是大明的百姓。剿滅了流寇，山河依舊在。但是一旦被建奴打進來，那可真就是江山易主了。</br> 只是，冷兵器時代，騎兵確實是巔峰了。從宋朝就有女真滿萬不可敵的神話，這些滿清騎兵打起仗來，確實只能用恐怖來形容。</br> 大明城外作戰，與建奴戰損比常常是一比數十,甚至數百。這不是夸張，我們要勇于承認自己的弱點，這樣才能知恥而后勇。</br> 當然，也不能就此說明軍就是弱雞。明軍之所以作戰不力，乃是對于財政上的崩潰。自萬歷后期起，國庫已經空虛，軍隊欠餉也成常態。</br> 而到了崇禎一朝，外有后金勢力日益坐大，內有災荒而引起的大規模流寇反賊。常年的戰事而使得國力得不到任何恢復，不但軍餉不得不長期拖欠，就能后勤糧草也得不到保障。如耿仲明、尚可喜、孔有德等毛文龍舊部降清，其直接原因就是由軍隊給養不足而引起的。</br> 明軍是按月發放餉銀，再依戰場表現的斬敵數量給予不等的賞賜。然則，隨著財政的崩潰，而使得這一套“獎勵”體系出現了問題。</br> 拖餉欠餉嚴重，自然將士們的作戰意愿不強。而建奴是“劫掠”式的戰爭，所有的應得都要靠去戰場上的拼殺。每攻下的一座城池就可以任其劫掠，名義上該城也為其所管，這自然就激發了這些軍人心中的禽獸之欲，而增強了軍隊的士氣。</br> 有個不太恰當的比喻：善一旦遇到惡，最先受傷的，總是善的一方。</br> 所以朱慈烺要做，就要做個惡人。他來遼東，就是想給建奴一個噩夢！松錦之戰的恥辱，絕不能重演。</br> 其實，這八十萬兩銀子也只能解決一時之需。不過，至少能讓大明王朝喘一口氣。先打哭建奴，使其不敢南來侵犯再說。</br> 薊遼十余萬守軍，最近都在伸長了脖子等待著。薊遼總督洪承疇麾下將領王樸、楊國柱、唐通、白廣恩、馬科、王廷臣、吳三桂七總兵，步騎十三萬。所有的將士都在伸長了脖子等待，聽說，朝廷的軍餉來了。</br> 總兵曹變蛟，已經帶了八百鐵騎去迎接護送軍餉的隊伍了。還聽說，皇太子殿下親臨前線監軍。這次不但拖欠的軍餉都會發放下來，而且是全額發放一文不缺。</br> 每個人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到處打聽軍餉來了沒有。</br> “來了、來了、來了！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太子殿下護送的軍餉已經抵達遼東，發餉，咱們馬上就要發餉銀了。先從山海關駐兵開始，一直到中前所、前屯衛、中后所、中右所，再到寧遠衛。然后連山、塔山、高橋、大興堡、杏山、松山再到咱們錦州，所有的將士軍餉都會發放下來。”</br> 消息像瘟疫一樣傳播的速度，瞬間將關寧錦防線傳播開來。原來這一切都是真的，真的有軍餉，真的！</br> 盡管先前早有消息傳出，朝廷帶著八十萬兩軍餉來遼東。可還是有許多人將信將疑，有人認為是洪承疇是為防止士兵嘩變，故意編造出來安撫將士的說辭。</br> 直到曹變蛟帶著八百鐵騎去迎接，還有人覺得不太可信。現在軍餉終于到了山海關，將士們終于相信了。軍餉，真的來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