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變蛟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有多厲害,身帶八百鐵騎迎接皇太子。對付這數千流民不過是手到擒來,這都打不過還帶什么兵。</br> 他佩服的是朱慈烺,這個小太子年紀輕輕,竟然兵不血刃的招安了四股流寇。更重要的是,這個小太子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會來。他竟然天大的膽子,只帶著李守鑅一個人上山。</br> 這份膽識,這份氣魄,讓曹變蛟對朱慈烺是五體投地。</br> “李總兵,去把夏德超他們都放出來吧。”朱慈烺轉頭對身邊的李守鑅說道。</br> 李守鑅拱手領命,他求助的看著這些歸降的流寇們。夏德超等人被關在了什么地方,他并不知情。</br> 雌斑鳩自告奮勇:“老身帶將軍去。”</br> “老夫人,您先等等。”朱慈烺叫住她。</br> 雌斑鳩愕然回頭,朱慈烺笑了笑,然后看向堂前燕:“袁姐姐,你陪著李將軍一起去吧。”</br> 朱慈烺上山的時候,曾經高聲叫嚷過,這個李總兵看上了你。說是這輩子非你不娶,要殺要剮也娶你。</br> 這偏偏在這個時候,朱慈烺讓她去和李守鑅一起釋放夏德超等人。堂前燕臉色一紅,竟然有些扭捏起來。</br> 李守鑅確實看上了這個與眾不同的女子,自從看了她第一眼,自己就喜歡上了對方。聽朱慈烺這一說,李守鑅心中一喜,面上卻故作沉靜:“袁姑娘,勞煩你了。”</br> 堂前燕袁曉曉沒說話,臉色一紅低著頭走了。身后,李守鑅慌忙跟了上去。</br> 嗯,畫風有些不大對。這么嚴肅的時刻,居然有些男歡女愛的味道。</br> 俏八哥看出來了,她想取消一下。可一想到朱慈烺是個太子身份,話到嘴邊慌忙又咽了回去。</br> 形勢逆轉,現在的話語權在朱慈烺這邊。轉眼間,這些流寇們又成了階下囚。煮熟的鴨子,飛了。這么多白花花的銀子,都被官府追了回去。</br> 隨著鉆山雕的跪地求饒,翻家雀和黑烏鴉的死,對方那些不肯歸順的流寇登時成了無頭蒼蠅。</br> 朱慈烺站出來,對著四方眾人一抱拳:“諸位英雄好漢,你們既然已決心歸順朝廷,本太子也決不食言。本太子帶你們北上,誓死捍衛是大明疆土。打仗者有軍餉,立功者,論功行賞!能戰者,封王拜將!”</br> 流寇們登時歡呼了起來,這么說,搖身一變他們成了官兵了么。以后不必再東躲西藏,不必再吃了上頓兒沒下頓兒。不必再躲避官兵追殺,不必再被百姓背后罵為山匪。</br> 自己的子孫后代,也可以堂堂正正的做人,不再背著個土匪的名聲了。</br> 尤其是這個小太子還這么夠義氣,跟著太子有飯吃。這可是太子爺,跟著他混絕對沒有錯。</br> “千歲!千歲!千歲!...”人群中,爆發出陣陣喊聲。</br> 曹變蛟暗暗欽佩,這樣的太子,若是早生幾十年,大明王朝斷然不會如此內憂外患。</br> 此時的大明王朝已經垂垂老矣,好不容易能打的幾個猛人也都戰死的戰死、殉國的殉國。國之將危,大明需要一個力挽狂瀾的人物橫空出世。</br> 待得人群中喊聲漸熄,朱慈烺對著眾人又喊道:“若有不愿意歸順朝廷的,本太子亦不勉強。你們不歸順朝廷可以,但不能繼續為匪,由朝廷每人發放路費回鄉。如有想回鄉的,來這領一份證明,還有回鄉的路費。本太子親筆手御,地方官府也不會再為難你們。可是我要想說的是,男兒漢生于天地間,當有所作為!想建功立業的,跟隨本太子北上,保家衛國!”</br> 人各有志,想回家的流寇不在少數。他們原本都是被官府逼迫,無奈背井離鄉落草為寇。如果你想回家,朱慈烺給他們發放回鄉的路費。還有,就是朱慈烺親筆手書的太子手御,赦免其罪,地方官府不得再判。</br> 這樣,很多人選擇回鄉。畢竟,回家種地,和家人團聚,才是他們的愿望。</br> 但大多數人,還是決定跟著朱慈烺北上。參軍抵御建奴,理由也很簡單。參軍有軍餉,有了軍餉可以養活一家人。若是作戰勇猛,還會有一筆價值不菲的獎賞。比如,斬殺一名清兵賞銀三兩。如果是殺的一個軍官或者貝勒,賞賜更多。</br> 更重要的,若是在軍中作戰勇敢得到升遷。當了官那就更威風了,恩蔭子嗣的。從朱元璋洪武三年起,文武官員的子孫的承襲、品秩、俸祿、入仕等各個方面,都實行恩蔭。</br> 明初,自一品至七品,皆得蔭一子以世其祿。比起文官,武官蔭子更是直接可以承襲官職,故所蔭品秩更高。</br> 當然,你立的戰功得足夠大。即便是不能恩蔭,你憑借戰場殺敵也會得到不少的賞賜。</br> 除了鉆山雕,像是堂前燕、俏八哥、歡喜鵲還有雌斑鳩他們,依舊屬于自己的建制。也就是說,這幾人依舊是自己手下的首領。朱慈烺將他們編入東宮衛,堂前燕、俏八哥、雌斑鳩、歡喜鵲分別封為千總。原鉆山雕手下將領,由朱慈烺身邊的暗衛孟樊超統領。</br> 堂前燕,本名袁曉曉。父親袁化文是武定州的巡檢司巡檢,東林六君子之一的御史袁化中。</br> 俏八哥,本名嚴憶霜,保定人士。年幼喪母,后殺掉當地惡霸投奔一線天落草。</br> 雌斑鳩,本名韓三娘,灤平縣人。丈夫王大春,被吏部主事柴德祐迫害致死。</br> 歡喜鵲,本名項柳,河間府人士。原是一名算命先生,妻兒死于一場瘟疫,后流落一線天成匪。</br> 鉆山雕,本名胡大愣。一線天此地慣匪,本土人士。父母不詳,被上任土匪首領在路邊撿到收養為義子,老首領死后,他成了繼任首領。</br> 這些人,除了鉆山雕其他人全部被編入朱慈烺的東宮衛隊。每人都被封為千總,統御部下五百人。</br> 朱慈烺帶著這兩千五百名流寇,在曹變蛟的護送下,一路奔赴遼東。而此地一線天,此后再無流寇作亂。</br> 事急從權,雖然堂前燕她們都是一介女流,朱慈烺依舊是給她們封了官職。這事并未上報朝廷,估計百官們知道了,會炸毛。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