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衛的將士，抱著必死之心。紛紛從城中殺出，遠處的黃龍纛旓下，黃臺吉嘴角泛起一絲殘酷的冷笑，他轉頭對身邊的多爾袞說道：“看到沒有，這就是明國人的致命弱點。告訴將士們，出城的明軍一個不留。朕，要徹底打垮他們的戰斗意志。”</br> 黃臺吉不可謂不惡毒，他知道摧毀敵人的意志遠比一場勝利來的重要。他要讓大明這個民族的百姓，徹底的臣服于大清之下。</br> 多爾袞領了命，很快，清兵也開始集結。</br> 明軍出城就好辦，他們怕的就是明軍不肯出城。只要明軍忍不住敢出來，他們就搶奪城門，將他們全部殲滅。</br> 蘭州城北城門緩緩打開，宋獻策帶著東宮衛的將士魚貫而出。宋獻策身先士卒，騎馬舉著長槍怒喊：“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于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br>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于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br>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于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br> 大老粗們聽不懂，但他們覺得宋大人喊得這番話很厲害的樣子。他們忍不住有些熱血沸騰，雖然他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熱血。</br> 誰說沒有戰衣？與君同穿戰袍。君王征師作戰，修整我們的戈與矛，與君同仇敵愾。</br> 誰說沒有戰衣？與君同穿衫衣。君王征師作戰，修整我們的矛與戟，與君上陣殺敵。</br> 誰說沒有戰衣？與君同穿裳衣。君王征師作戰，修整我們的甲與兵，與君共赴國殤。</br> 袁曉曉他們是聽得懂的，豈曰無衣，與子同袍。在這一刻，是那么的貼切。</br> 我們聚集在他一起，同仇敵愾上陣殺敵，一起共赴國殤。</br> 這一刻，信仰戰勝了死亡的恐懼。我們是為大明而戰，為國而戰！我們是為百姓而戰，為同袍而戰。</br> 東宮衛的將士們，顯示出了前所未有的熱血。他們掩護著災民往城內涌去，用自己的鮮血和生命，爭取著最后的時間。</br> 清兵蜂擁而上，雙方殺聲震天。</br> “殺！~！！！”雙方廝殺在一起，城門一開，那些災民們瘋狂的涌入。多爾袞和濟爾哈朗率部圍著東宮衛猛打猛沖，阿濟格和多鐸的隊伍，伺機進攻城墻。</br> 城墻上，原本膽小如鼠瑟瑟發抖的魯道遠，手里拿著肅王的令牌在發呆。他是最怕死的膽小鬼，聽聞清兵圍城就能瑟瑟發抖嚇破膽。</br> 可是，現在的魯道遠沒有發抖。他耳邊仍然在響起宋獻策跟他說他的話：蘭州城，交給你了。</br> 他為什么信任自己，自己是個草包是個慫蛋。可宋獻策最終還是把自己當成了一個人看，甚至于魯道遠自己，都覺得自己是個廢物。</br> 然而，宋獻策最終還是選擇了相信自己。他相信自己能夠帶著城中軍民堅持防守下去，自己還有什么理由放棄呢</br> “魯將軍，敵人開始進攻了，咱們、咱們怎么辦？”</br> 再次失去了主心骨的士兵們，只能求助于他們的草包將軍。盡管，每一個人都不相信魯將軍能夠振奮起來。</br> 這樣的一個膽小鬼，戰場怕死的將領。面對清兵兇猛的進攻，只會把頭埋進沙子，把屁股露在外面人人碎剁，這就是魯道遠。</br> 城墻下的清兵開始往上攀爬，將士們的目光都聚焦在魯道遠身上。魯道遠手里拿著肅王令牌，呆呆的看著眾人。</br> 將士們心頭一寒，沒用的。這個毫無指揮才能的總督，幫不上他們半點用處。</br> 算了，這樣的將領終究是爛泥扶不上墻。將士們心灰意冷，他們不明白，宋大人為什么把指揮權交給這樣的一個草包。</br> “各部將士聽令，防守好自己的位置！陣亡的負傷的，空缺的位置，后面的預備隊補上去。別讓敵人鉆了空子，聽我命令！”</br> 眾人愕然回頭，所有人訝異的看著，他們不相信眼前的這番話，是出自于他們的統帥，魯道遠之口。</br> 沒錯，前一刻還在瑟瑟發抖嚇得半死的魯道遠，突然就變了一個一樣。他變得瘋狂，眼睛里似乎有著不一樣的東西。</br> 現在，發呆的是手下的將士。于是魯道遠大怒，他面目猙獰的怒喊著：“看什么看，防守啊！”</br> 說完，魯道遠自告奮勇的站到垛口，他抱起一塊城墻上的巨石，對著城墻下面蠢蠢欲動的清兵。</br> 此時的清兵再次架起攻城車，云梯緩緩移動著抵近城墻。然后，清兵們左手持滕盾，右手拿著武器沖了上來。</br> 魯道遠抱起一塊石頭砸了下去，然后吼道：“給我殺啊，弓箭手射擊，注意下面的百姓，殺啊，哇呀呀~！”</br> 最后一句很有京劇腔，城墻上的明軍士氣大振。這一次，他們的心里終于有了一絲的希望。他們的總督大人，崛起了。</br> 克服了恐懼的魯道遠，暴露出來他瘋狂的一面。他嗷嗷叫著，帶著城上的明軍開始反擊。</br> 阿濟格和多鐸不由得大吃一驚，怎么城墻上的明軍反抗依舊是如此激烈。他們數次攻上了城墻，甚至于和明軍短兵相接了。可是，他們依舊被城墻上瘋狂的明軍反擊了回去。</br> 不對，不止是瘋狂的明軍，還有哪些身著麻布衣服的死老百姓。這群老百姓也跟瘋了一樣，他們揮舞著鐮刀鋤頭，跟沖上城墻的清兵拼命。</br> 百姓們打仗或許不行，可是，當他們的同伴紛紛死在清兵刀下的時候，有人就瘋了。瘋狂的百姓嗷嗷叫著，悍不畏死的撲上去。</br> 任憑敵人的刀劍刺穿自己的胸膛，這些悍不畏死的百姓依舊怒喊著：“你們要殺我全家，老子先跟你拼了！”</br> 于是這些受傷了的百姓，拼勁最后一絲力氣，抱著清兵從城墻上跳下，同歸于盡。</br> 面對這樣的一支軍隊，清兵的臉上露出了恐懼。他們雖然打仗勇猛，可沒有人不怕死。遇到這樣一支豁出性命不怕死的對手，清兵們開始退卻。</br> 魯道遠披頭散發，他的頭盔早就被一名沖上城墻是清兵給掀飛了。不過，那名清兵也被魯道遠一刀劈死。</br> 爬上城墻的清兵被兇猛的明軍擊殺，這些明軍瘋了一樣根本不怕死，殺聲震天中，地上堆積滿了尸體。雖然清兵殺死了很多，很多很多人，可是，明軍毫不退卻。</br> 最終，爬到城墻上的清兵都被消滅，剩下的清兵不敢再攻。</br> 可是，還沒等眾人緩過一口氣。清兵的第二輪進攻開始，雙方都殺紅了眼。因為阿濟格和多鐸知道，不能一口氣拿下城墻，再攻就難了。</br> 于是，在第一波進攻受挫之后，他們迅速組織起第二波進攻。這一次，清兵進攻的更加勇猛。</br> 城墻上箭如飛蝗，好在不用魯道遠吩咐，將士們都紛紛尋找掩體躲避。</br> ‘嗖！’的一聲，一支冷箭飛來，正中魯道遠左臂。</br> 這一箭力道勁急，箭頭穿過魯道遠的胳膊，形成了貫穿傷。</br> 主帥受傷，剩下的明軍將士無不大驚，有人大喊一聲：“將軍！”</br> 而此時的清兵開始蜂擁猛攻，魯道遠顧不得箭傷，對著手下怒吼：“看什么，防守啊！”</br> 原本怕死的魯道遠，伸出右掌對著左臂的羽箭箭尾一拍，拽著箭頭就把羽箭拽了出來。然后魯道遠撕下布袍，一名士兵過來幫他包扎被他一腳踢開：“不用管我！”</br> 說完魯道遠用牙齒咬住布袍的一腳，右手在左臂一纏。匆匆包扎完傷口，魯道遠右手拔出佩劍：“哇呀呀呀，聽我命令，跟他們拼了！”</br> 城墻上的明軍拼死反抗，使得阿濟格和多鐸的進攻受挫。</br> 然而，在城下掩護百姓京城的東宮衛將士們，則是死傷慘重。許多將士被清兵分割包圍，慘遭擊殺。</br> 城外的東宮衛死傷過半，幸而大多數難民已經進城。眼看著東宮衛的將士們被清兵分割包圍，接下來，面對他們的就是瘋狂的廝殺。</br> 用不了一炷香，東宮衛的全體將士就會葬送城外。</br> 站在城墻上的魯道遠，看著城外慘烈的廝殺，心中大受震動。這樣的一支軍隊，才無愧于華夏。</br> 突然，極目遠處，魯道遠似乎發現了清兵的隊尾出現了騷亂。黃臺吉的隊尾后面，馬蹄踏踏塵煙滾滾。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