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師勿遏,圍師必闕,窮寇勿追,此用兵之法也。”</br> 圍師必闕,出自于孫子兵法軍事篇。意即對撤退回國的敵軍不要阻攔,對被包圍的敵軍留下逃走的缺口,對瀕臨絕境的敵軍不要過分逼迫。</br> 因為一旦過分的逼迫,或者不留退路。敵人很可能就給你來個破釜沉舟,爆發出強大的戰斗力。</br> 此地孤立無援,離著滿清遙遠。黃臺吉的目的不是攻下陜西額,若是搶掠洗劫。既然如此,他的進攻方向主要放在城北門。南城門很少甚至并沒有駐兵,如果明軍識相,棄城而逃的話正合心意。</br> 入夜時分,白銀城外靜悄。清兵退居城外三十里扎營,城北巡夜的清兵亦顯得懶散。反正城中明軍那點兵力不足掛齒,他們不過是用猛火油攻了個自己措手不及而已。</br> 誰都知道猛火油極其稀有,此時白銀城中,怕是早已沒有多少了。等到天亮,只需要皇上一聲令下。清軍將大舉進攻,這次要爭取一舉拿下城池。殺他個雞犬不留,以為昨日戰死的兄弟們報仇雪恨。</br> 夜黑風高殺人夜,白銀城南門悄悄打開。宋獻策帶著明軍殘部,還有東宮衛的將士悄悄摸出了城。</br> 有一個比較有意思的現象,南門是有清兵的。而且人數還不少,大概有兩三千人的樣子。</br> 巡夜的一隊清兵,大概有十二三人的小隊。宋獻策他們順著城墻下,悄悄地摸索著走,然后,就與城外這支清兵巡邏小隊撞上了。</br> 實際上,是這支清軍小隊從這里巡邏過去了。只是,隊尾有一個個頭矮小的清兵落了單,他蹲下來整理褲腳的時候。一回頭,就和宋獻策等人大眼瞪小眼。</br> 此時,這名小兵和宋獻策等人還有幾十米的距離。宋獻策等人即便是想用弓弩射殺此人也來不及了,因為這清軍小兵只需在臨死前喊一聲,就能召喚同伴。</br> 可是,大概是小兵嚇得呆了或者說是別的原因。他看著宋獻策等人的時候,只是蹲在地上發呆,卻遲遲沒有喊出聲。</br> 宋獻策身邊的嚴憶霜,手里的弓弩對準了那名小兵。誰知,宋獻策看到對方沒有叫喊,竟然一伸手,按下了嚴憶霜手里的弩箭。</br> 宋獻策的意思很明顯,不殺你,放你一馬。</br> 而那名小兵一個愣神,撒腿就跑。路上,還摔了幾腳。前面的那隊巡邏清兵只好回過頭喝罵,其中隊首一個小隊長模樣的家伙,對著那小兵一頓拳打腳踢外加不住地謾罵。</br> 那小兵抱著頭,趴在地上任由同伴拳打腳踢。他的眼睛盯著城墻黑暗處的宋獻策等人,卻始終沒有發出聲音。</br> 不知道這名清軍小兵和他的小隊有什么恩怨,反正他發現明軍之后并沒有示警。大概,雖然身為滿人同族,他恨同僚對他的虐待。</br> 或者,這名小兵并不屬于滿人,而是之前被劫掠到滿清的漢人。</br> 又或者他是嚇得呆了,抑或他一開始發現宋獻策等人沒有示警。現在再開口的話,很可能是重罪。</br> 因為你發現了明軍而沒有及時預警,案軍令會殺頭的。</br> 不管是因為什么原因,那個挨了暴揍的小兵,始終沒有吭一聲。就這樣,這支小隊消失在了眾人眼前。</br> 驚呆了的宋獻策等人這才緩過神來,本來他們已經握緊手里的武器,準備殺出一條血路來的。</br> 就在這個時候,西南角的袁曉曉他們動手了。這是為數不多是一隊騎兵,袁曉曉等人騎著馬,拿著手里的猛火油壇子,對著敵方陣地就扔了過去。</br> 因為先前吃過猛火油的虧,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清兵,著實畏懼這些猛火油。于是,敵營大亂。</br> 很快黃臺吉就得到了明軍突圍的消息,這讓他不怒反喜:“傳令下去,佯裝阻攔一下。如非必要,不必血拼。”</br> 有了皇上的旨意,清軍更沒有人想去觸這個霉頭了。夜戰本就不是清軍所擅長的,黃臺吉怕夜晚出擊,會對八旗將士不利。</br> 袁曉曉他們一行人在西南角制造混亂,眼看差不多了。他們調轉馬頭,從東南方向跟上了宋獻策等人的隊伍,眾人一路奔逃。</br> 終歸是敵我雙方會相遇的,宋獻策沖到半路,與一隊清兵撞上了。</br> 于是,開始了慘烈的廝殺。嚴憶霜護著宋獻策,帶著眾人殺出重圍。</br> 真到了雙方混戰,宋獻策不由得暗暗心驚。清軍的戰斗力果然恐怖,手下的這八千人根本不是對手。八千人,逃出來的只剩下不到五千。</br> 就這,他們突圍的還是清兵圍剿的薄弱點。滿清人口稀少,可是戰斗力著實恐怖至極。</br> 到了一個叫牛角岔的地方,眾人就不必擔心會被清軍追上了。因為,往前就是連綿陡峭的大山,馬匹是無法入內的。</br> 包括袁曉曉等人的軍馬,到這里只能棄馬徒步。</br> “宋大人,這些戰馬怎么辦?”袁曉曉有些不舍的問。</br> 宋獻策回過頭:“全都殺了,不能留給建奴。”</br> 盡管是早有預料,袁曉曉等人還是萬分的不舍。這些軍馬都是在北京城的養馬場。太子殿下親自為他們挑選的良駒,現如今,這些馬只能殺死。</br> 不然,被清兵追上之后,就會成為他們的戰利品。</br> 袁曉曉萬般的不舍,撫摸著她的戰馬。這匹馬甚是溫順,特別的聽她的話。可如今到了這里,她實在下不去手。</br> 嚴憶霜等人也跟著求情:“宋大人,放這些馬兒一條生路吧。沒有它們,我們是逃不出來的。”</br> “宋大人,求求你了!”東宮衛的將士們,也紛紛跟著求情。</br> 在戰場上,戰馬就是士兵的第二生命。要想讓將士們殺掉自己的馬匹,他們無論如何也做不到。</br> 宋獻策嘆了口氣:“好吧,解開它們的韁繩,聽天由命吧。”</br> 上百匹良駒,都是北京城養馬場挑選出來的。東宮衛的將士們,依依不舍的將這些馬匹的韁繩解下來。</br> 可是,有的戰馬與主人相處日久了。無論是怎么趕,它們就是不肯走。</br> 可是牛角岔這個地方,崎嶇難行。這些四條腿的馬匹,無論如何也是上不去的。留在這里,只能成為清兵的俘虜。</br> 還是嚴憶霜果決,她手持皮鞭,對著那群馬匹就是一頓猛抽。效果顯而易見,此時的馬群受驚,登時四散奔逃了起來。</br> 這些戰馬四散逃跑,能不能躲過追捕,就看它們的運氣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