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臺吉從來都不是一根筋的人,他做事素來謹慎。這個在戰場上短兵相接的天才,打起仗來確實是不世出的人才。</br> 從黃臺吉的一生來看,大大小小無數場戰役,他很少有吃虧的時候。這一點,朱慈烺甚是畏懼。</br> 面對這樣的一個可怕對手,好在目前為止朱慈烺一直在占著便宜。黃臺吉的數次吃虧,讓朱慈烺重拾了不少的信心。</br> 如今,小冰河時期不禁把大明折騰的死去活來,他們滿清的百姓,更是水深火熱。</br> 目前來看,唯一的辦法就是開戰了。和大明開戰,狠狠的搶上一把,才能解決大清的燃眉之急。</br> 可是怎么打,黃臺吉滿臉愁容。他不是不知道明軍的厲害,也知道多爾袞說的沒錯,濟爾哈朗說的也沒錯。</br> 打和不打,對于大清來說都是艱難的。不打,大清的百姓日子難熬,打,打贏了還好說。打輸了,大清實在是輸不起。</br> 濟爾哈朗忍不住怒道:“皇上,不要再想了。就讓臣即刻帶兵南下,我就不信那些明人能有多大的本事。這些人不過是咱們的手下敗將,我看就是被吹上了天而已。真打起來,明軍未必就是咱們的對手。”</br> 武英王阿濟格有打的打算,鄭親王濟爾哈朗是一定要打。多羅貝勒多鐸模棱兩可,多爾袞反對出兵。</br> 而黃臺吉,黃臺吉則是猶豫不決。</br> 這次的議會,讓黃臺吉多少有些郁悶的。他沒有期待到自己想要的結果,雖然手下的將領們都不錯,打起仗來也足夠的勇猛。可是,能入得了自己法眼的,沒有一個。</br> 也就多爾袞還行,但也僅僅是還行。這一場局勢,手下的將領沒有一個人看得清。</br> 黃臺吉嘆了口氣:“好,朕心意已決。下月初一,發兵南下。”</br> 此言一出,諸將皆自歡喜。只有多爾袞憂心忡忡,他還是在擔心,貿然出兵,八旗子弟怕是要損失慘重。</br> 黃臺吉淡淡的道:“多爾袞留下,其他人都退下吧。”</br> 諸將心滿意足,他們喜歡打仗的。黃臺吉的手下,沒有一個不喜歡打仗。因為打仗意味著高回報,世界上沒有什么擔心,比打仗帶來的豐厚回報更多的了。</br> 攻占一座城池,洗劫一處土地。就會給他們帶來無盡的財富,牛羊、糧食、女人還有金銀財寶。</br> 當然,打輸了的后果也極其嚴重。但是高利潤通常都是伴隨著高風險的,這一點,每個人都清清楚楚。</br> 都說明軍厲害明軍能打,但也僅限于清軍幾次不痛不癢的失敗。無非就是第一次黃臺吉在義州城下中了明國太子的詭計,吃了一次大虧。</br> 第二次攻打錦州失敗,但主力未損。滿清的戰斗力猶在,憑什么就說明軍厲害了。</br> 不真刀真槍的在戰場上拉開陣勢打一架,怎么知道誰最厲害。如今皇上愿意出兵,自是大合許多人的意思。</br> 而多爾袞是個異類,他反對出兵,結果被皇上留下了。想來,多爾袞留下來要被皇上訓斥,他活該。</br> 諸將退下,多爾袞留了下來。黃臺吉看著他:“多爾袞,你可知朕為何獨把你留下?”</br> 多爾袞搖搖頭:“皇上,臣弟不知。”</br> “因為,你是唯一一個接近朕想法之人。”</br> 多爾袞一愣,并沒有理解黃臺吉的意思。他只是感覺到,今天的皇上有些不對勁。是非常不對勁,這和黃臺吉平日的作風不大一樣。</br> 黃臺吉從龍椅上站了起來,他背負雙手看著殿外,眼神里充滿了落寞:“朕一直在有個想法,明國這個太子,到底是什么來頭。”</br> 多爾袞依舊是不太明白:“皇上,您說什么。”</br> 黃臺吉自顧自答:“這個十幾歲的小娃娃,明年十四歲了吧。確實是成年了,估計也該成親了。只是,朕奇怪的是,小小年紀的他,為何懂得這么多。研制火器、排兵布陣、兵法運用、訓練士卒,他做到了許多朕想做卻沒能做成的事。多爾袞,你覺得這樣的人不可怕么。”</br> 多爾袞心頭一寒,他其實有著同樣的感覺:“皇上,那個明太子確實可怕。臣在戰場上不畏懼明軍的任何一個敵人,洪承疇、祖大壽、曹變蛟、吳三桂,他們每一個人都有弱點。臣總還有法子去對付他們,但是在戰場上若是遇到明太子,臣寧愿回長白山啃樹皮。”</br> 這讓黃臺吉著實吃了一驚,他沒有想到多爾袞會這么說。當下,他再次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其實朕一直在等,等一個機會。朕知道這小子的厲害,一直在等待一個機會干掉洪承疇。可是,朕等了這么久,等來的只是遼東軍的愈發壯大。”</br> 除了能打,黃臺吉最引以為傲的一件事就是情報工作。不夸張的說,他們滿清的情報已經滲透到了大明的各個階層。</br> 從努爾哈赤開始,滿清就非常重視情報工作。因為他們知道,一開始的滿清實力弱小,他們容不得半點損失。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的道理,深入到了他們的骨髓。</br> 到了黃臺吉這一代,情報工作愈發的細致。就連那些發國難財的奸商們,都成了滿清的細作,更別說別的了。</br> 關寧錦防線的一舉一動,都在黃臺吉的掌控之中。包括,朱慈烺讓虎賁軍和遼東軍演習的事。</br> 這件事傳到黃臺吉耳朵里,著實把黃臺吉給嚇著了。當他知道,朱慈烺用清兵的打法和遼東軍演習的時候,黃臺吉更知道,要完犢子了。</br> 多爾袞心中何嘗不是如此:“皇上,您的意思是,咱們該怎么打?”</br> 黃臺吉搖搖頭:“眼下的形勢,除非等明國自己出現問題。不然,現在貿然發兵咱們只有一敗涂地的下場。”</br> “那、那皇上為何要說,下月初一發兵南下。”多爾袞一臉的不解。</br> 黃臺吉哼了一聲:“哼,朕不這么做,如何安定三軍。多爾袞你記住,為君者,當以社稷先。朕想的是如何安撫八旗子弟,八旗兄弟們都在渴望一場勝仗。朕這個時候若是阻止他們,會亂的。而且,不打一仗,咱們的糧食如何解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