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端天氣的可怕之處就是,造成糧食的顆粒無收還有人畜凍死熱死的現象。還有,瘟疫橫行。</br> 深秋的天氣炎熱,突然間就飄起了鵝毛大雪。這對于災民們來說,幾乎是毀滅性打擊。</br> 京城開始出現凍死人的現象,光是拉出城外埋葬尸體的板車,就有十幾輛。</br> 朱慈烺出了宮門,京城一片蕭條。那些災民們擠在粥棚附近躲避著寒風,瑟瑟發抖。</br> 報團取暖,他們就像是一群企鵝一樣。幾十上百人聚集在一起,婦女和孩子留在中間,外面的一層最冷。他們只好輪番的替換著,里面熱乎了的人到外面,外面凍僵了的人在到人群里面取暖。</br> 他們跺著腳、呵著氣,一起瑟瑟發抖。孩子在里面哭泣,凄涼而悲慘。</br> 街道上幾無行人,北京城的百姓日子也不好過。這樣的鬼天氣,他們經歷過許多次了。</br> 朱慈烺已經換上了錦衣棉裘,這天實在太冷了。似乎,已經進入了冬季。實際上,若非樹上的葉子在寒風中打蔫,這就是冬季。</br> 暖和的鹿皮靴踩在地上的積雪,發出咯吱咯吱令人愉快的聲音。朱慈烺的心情,卻愉快不起來。</br> 街道上,到處都是饑民。官差們兇神惡煞的在維持著秩序,這些災民在官差的眼里,還不如一條狗。</br> “起來,起來!都給我起來,這里是大街,不是你們睡覺的地方。滾,滾開!”一名順天府的官差,手里拿著鞭子對著人群一頓猛抽。</br> 這里是京城的一處大街,因北靠宮墻所以能擋住幾絲寒風。今天的老天爺發了善心,終于出現了太陽。</br> 這些災民,就靠在宮墻邊上,互相偎依著取暖??蛇@里的主大街,官差們卻在驅趕這些災民。</br> 孟樊超和孫旺財跟在朱慈烺身邊,此外身后還有四個暗衛。</br> 朱慈烺看著耀武揚威的官差,冷冷的道:“駱養性呢。”</br> 孟樊超在一旁回道:“回殿下的話,駱大人在東城那邊安置流民。聽說,駱大人把自己的家和北鎮撫司都空置出來了,先把流民們安置進去,總不能讓他們凍死街頭吧?!?lt;/br> 朱慈烺“哼”了一聲:“駱養性都知道騰出自己家來安置流民,這順天府怎么回事。走,過去看看。”</br> 自從跟了朱慈烺,駱養性便深諳起為官之道來。并不是說駱養性有多大的覺悟,要把自己的房子騰出來給災民。而是,駱養性知道太子爺喜歡自己這么做。</br> 只有在太子爺面前盡量的表演,抱住太子爺這條大腿,他駱養性的前途就能保住。</br> 駱養性算不得一個好官,卻也沒有什么惡行。他最大的好處就是聽話,他能看懂朱慈烺的意思,辦起事來也夠妥帖。</br> 此時的駱養性正在家里,指揮著家人:“搬,把房間所有的東西都搬到后罩房去。把前院,全部借給那些災民?!?lt;/br> 駱養性的家,是三進的四合院。后罩房為四合院最后一排的房屋,位置比較隱秘。一般用于女傭等人居住的房屋,或者用來當做雜間庫房。</br> 駱養性舉家搬進了后罩房,把前院正房、東西房全部讓給災民。這立刻引起了家眷們的不滿,駱養性的妻子忍不住抱怨:“老爺,您把咱家都讓給這些災民。你圖的是個什么,這些災民臭烘烘的,把咱好好的一個家弄得跟豬圈狗窩一般,萬一再帶來些瘟疫,咱這個家日子還過不過了?!?lt;/br> “是啊老爺,外面那么多宅子,為什么非得把咱家給那些災民。老爺,您心里到底怎么想的?!?lt;/br> 家丁和其他家眷也紛紛跟著訴苦,駱養性“哼”了一聲:“婦人之見,你們懂個屁!我不這么做,讓那些流民睡大街么。這每天都凍死人,到時候太子爺怪罪下來,讓我如何交代!”</br> 原配夫人有些不解:“既如此,為何不讓這些流民安置到別處。京城這么多閑置的房子,干嘛非安置到咱家里?”</br> 駱養性嘆了口氣:“你以為我愿意啊,你看看京城的那些閑置的房子,哪一個不是皇親國戚達官顯貴的。我若是征了他們的房子,他們對我還不懷恨在心啊。我把北鎮撫司衙門和咱家都讓出去,到時候太子爺就不會多說什么。說不定,還會勉勵我幾句。你們這些頭發長見識短的女人,知道個屁。”</br> 一名家丁小心翼翼的問:“老爺,小人聽聞這太子爺乃是人中龍鳳,聰明的緊。您沒有去征收大戶人家的房子,把自個兒的房子都讓給災民,太子爺能相信么?”</br> 駱養性冷笑一聲:“太子殿下當然不相信,不過在這種事上,殿下不會讓人看出他不相信。你放心,太子爺心里明鏡也似,不過,他不會責怪與我,這就足夠了?!?lt;/br> 沒錯,駱養性的矯揉造作,朱慈烺心知肚明。他也知道駱養性這廝怕得罪人,不敢去征收閑置的房屋。</br> 可朱慈烺假裝不知道,還會為佯裝感動。為駱養性獻出自己的府宅安置災民,上書崇禎褒獎他一番。</br> 這就是官場,這就是為官之道。非黑即白在官場是混不好的,難得糊涂,才能如魚得水。</br> 駱養性很聰明,所以他能夠得到朱慈烺的賞識??芍齑葻R從沒有把他當成心腹,這種人是靠不住的。</br> 李待問、尤侗這樣的官才是清官,紅娘子、李巖、展云鵬、令狐云龍,還有東宮衛的袁曉曉他們,這些人才能成為自己的心腹。</br> 至于駱養性,只不過是受朱慈烺賞識,能用的人才而已。離著心腹,還差著十萬八千里。</br> 駱養性也知道,他也不想成為太子爺的心腹。只要能夠受到太子爺的重用,他就知足了。因為太子爺終究是太子爺,還沒有坐上龍椅成為皇帝。有的時候,你得給自己留條后路。</br> 我駱養性效忠的是崇禎,若是和太子走的過于親近,未必是什么好事。</br> 幾個順天府的官差,如趕牲口一般的驅趕著這些流民。朱慈烺帶著人走過去的時候,幾個官差明顯的老實了許多。</br> 孟樊超捉小雞一般的,把那個拿著鞭子的官差提到了朱慈烺跟前。</br> 朱慈烺背負雙手,冷冷的看著他:“誰的命令,是誰讓你們驅趕這些災民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