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子,孤來問你,若要得這天下,該當若何?”李自成端著酒杯,醉醺醺的看著李巖。</br> 此時的李巖也喝大了,他微微一笑:“闖王,欲得天下,必先得民心。古往今來,得民心者得天下。闖王若想成就一番霸業,務必先約束好部下。不擾民、不掠民,與民生息,民則擁護之。”</br> 李自成點點頭:“說得對,有道理。孤很欣賞你,李公子,只要你、只要你助我攻下羅山縣,孤、孤什么都聽你的。”</br> 說完,李自成扔掉酒杯,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br> 此時他的部下們也都東倒西歪,李巖舉著空杯,怔怔的看著李自成。眼前越來越模糊,然后也一頭栽倒在桌子上。</br> 酒宴眾人喝的酩酊大醉,李自成拉攏李巖收買人心。李巖主動投靠,獻計獻策。看起來皆大歡喜,實則各懷鬼胎暗藏心機。</br> 天亮后,營帳內一片狼藉。李自成醒過來的時候,手下們也都一夜宿醉睡眼朦朧的紛紛爬了起來。</br> 諸將們有些狼狽,起身后這才發現,李巖還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眾將互相對望一眼,一時竊竊私語起來。</br> 李自成對著身邊的一個小廝示意,小廝過去推了推李巖:“李公子,李公子。”</br> 半響,李巖才迷迷瞪瞪的醒轉。他看了一眼營帳,使勁的晃了晃腦袋,然后這才看清眾人,于是慌忙拱手:“闖王恕罪,昨夜在下醉酒失態,著實該死。”</br> 李自成哈哈大笑:“李公子,你跟了孤就要肆意快活。想吃便吃想睡便睡,想殺便殺想搶便搶。”</br> 終究是賊寇,不該流寇本色。李巖沒說話,半響才沉聲道:“闖王若是這么做,充其量不過以流寇矣。”</br> 此言一出,眾人登時臉色大變。就連李自成,也萬萬沒想到李巖會說出這么找死的話來。</br> 官兵叫他們流寇,百姓喊他們賊寇。他們自己,向來都是標榜自己為替天行道打抱不平的英雄好漢。李巖竟然眾目睽睽,直言李自成是流寇。</br> 李自成尚未動怒,他的手下們登時怒火萬丈起來,有人甚至已經拔出了武器。</br> “你說什么,找死!”</br> “竟敢羞辱我們闖王,活膩了!”</br> “這廝成了朝廷鷹犬,早已不與咱們同心,干脆一刀殺了。”</br> 這次,李自成沒有呵止部下,而是冷冷的看著李巖,目光如欲殺人一般。</br> 李巖搖頭苦笑:“闖王,當此亂世,你若是想成就一番霸業。就聽在下一言,燒殺搶掠終究不過是流寇行徑而已。收買人心為己所用,讓天下人真心歸附,這才是上上之道。闖王若是能有此胸懷,則天下唾手可得。”</br> 天下,這兩個字如同有一股魔力一般,讓李自成著迷。</br> “李公子,你的意思是,孤能得這天下?”李自成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他對李巖也在此的恭敬起來。</br> 闖賊李自成,終其一生都沒有想過要得到這個天下。即便是后來他兵臨北京城下也沒想過要拿下京城,得到大明天下做皇帝老子。</br> 當時李自成打到北京城下,只是想搶一把就走。甚至他曾要求崇禎皇帝賜自己為西北王,奈何崇禎并未同意。</br> 奈何當時的大明已經是積重難返,北京城并不是李自成攻下來的,實則是不攻自破。</br> 拿下北京城的李自成還恍若在夢中,直到他進了紫禁城,坐上了那把龍椅,才回過神來。</br> 此時李巖跟他說天下二字的時候,李自成明顯的心動了。</br> 李巖點點頭:“只要闖王做到不濫殺無辜,不搶劫百姓,則大事可成。”</br> 李自成“嗯”了一聲:“你說的很對,只是李公子啊,這不濫殺無辜和不搶劫百姓,你能否跟孤再說的詳細一些。那些才算是無辜,那些才算是百姓?”</br> 李巖剛要回答,外面響起了一陣嘈雜的聲音,其中夾雜著一些婦女的哭喊聲。還有,軍中將士們肆意的大笑聲。</br> 李巖一怔:“闖王,外面這是怎么回事?”</br> 李自成隨口“哦”了一聲:“是劉將軍打草谷回來了,李公子若是有興趣,孤帶你去看看。”</br> 李巖跟著走出外面的時候,著實大吃一驚。</br> 上百名的婦女,被劉宗敏的部下用繩子綁住串了起來。小到十一二歲的女娃,大者四五十歲的婦女。大多數都是些貧民女子,她們一路哭哭啼啼,被趕進了軍營。</br> 李自成的部下們極為興奮,他們圍著這群女子,肆意的調戲。騎在馬上的劉宗敏哈哈大笑,就連李自成本人,嘴角都不禁泛起微笑。</br> 劉宗敏手持馬鞭翻身下馬,走到到了李自成跟前,他握著馬鞭指著那群婦女:“闖王,這是兄弟們一路挑來的這些女子。闖王你先挑幾個,讓她們好生伺候伺候你。”</br> 李自成擺擺手:“孤不喜此好,劉將軍,你也要盡力約束部下,少去做這些有損陰德之事。”</br> 此時的李自成不好酒色,脫粟粗糲,與其下共甘苦。可以說,他還是深得流寇的民心的。</br> 只是劉宗敏雖然能征善戰,然起性格暴躁,一生之中最令人不齒便是嗜殺成性以及好色。</br> 劉宗敏對當官的厭惡不已,因此經常下令手下去搶劫,并且以殺人為樂。北京淪陷之后,劉宗敏更是變本加厲,不僅大肆搶劫錢財,甚至還動不動就殺人。劉宗敏更個好色至極,更是縱容手下去奸淫婦女。</br> 《平寇志》記載,“劉宗敏、李過、田見秀等歸所據第,呼蓮子胡同優伶、孌童各數十,環而歌舞。喜則勞以大錢,怒即殺之。諸伶含淚而歌,或犯闖字,手斬其頭,血流筵上”。</br> 《明季北略》載,“士卒進居民宅,先曰借鍋’,少焉,曰借床眠;頃之,曰借汝妻女姊妹作伴。……不從則死,從而不當意者亦死;一人不堪眾嬲者亦死。安福胡同一夜婦女死者三百七十余人。降官妻妾俱不能免。”</br> 聽李自成這么一說,劉宗敏心下不悅:“哼,咱們屢戰屢敗,以至于退到這五臺山落草的境地。兄弟們士氣渙散,我這么做,還不是為了提升軍中士氣。闖王既不喜,那就留給兄弟們們。”</br> 說完,劉宗敏轉身對著手下將士們喊道:“大伙兒聽著,這些女子闖王都賞賜給咱兄弟們。還望兄弟們今后奮勇殺敵,效忠闖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