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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嚶鳴相召

    李守鑅畢竟是見多識廣,看著這種易守難攻的地方,不由得暗暗擔(dān)心。三千鐵甲護(hù)衛(wèi),雖說是看起來萬無一失的樣子。可畢竟是八十萬兩白銀的軍餉,相信這種消息,傳播速度比瘟疫還要快。</br>  這些流寇都是被官府壓迫活不下去的,但凡正常人誰愿意背負(fù)一世惡名嘯聚山林。不止是他自己的名聲手累,子女還只能跟著東躲西藏。</br>  若是知道官兵運(yùn)輸八十萬兩軍餉,他們就會不計一切代價的撈一把。一旦成功,這一輩子衣食無憂了。</br>  當(dāng)然,硬碰硬是不可能的。就算是人數(shù)再多,流寇畢竟是一群烏合之眾。面對訓(xùn)練有素的官兵,他們絕不是對手的。</br>  除非,等待時機(jī),瞅準(zhǔn)對方的軟肋。這一線天,就是明軍的軟肋。</br>  此地有七股流寇,號稱七嚶雄。明末的流寇從天啟七年開始,各農(nóng)民起義數(shù)不勝數(shù),不過大多集中在陜西、山西、甘肅等地。那些叫的上正經(jīng)名字的咱不去多說,有好多的起義軍首領(lǐng)的外號很是奇葩,其中有動物的,有鬼怪的、有無厘頭的等等等等。</br>  動物以虎狼居多,什么截山虎、上山虎、一只虎、各種虎。帶有狼字的:馬紅狼、青背狼、小紅狼。灰太狼倒是沒有,不過有一個灰大狼。</br>  還有什么金翅鵬、一條龍、活閻羅、混天猴。還有一幫會飛的,馬上飛、我會飛、隔溝飛、草上飛、可天飛等等反正是各種飛,誰飛都沒我會飛,可天飛隨便飛。</br>  這些流民們外號就一個字,要霸氣!可惜,其中大多目不識丁,于是就多了一些奇葩外號。</br>  這事,在明史中有過記載。《明史》有記載。崇禎改元,陳奇瑜加按察使職,五年,擢右僉都御史,巡撫延綏。時大盜神一魁、不沾泥等已殲,而余黨尤重。陳奇瑜派副將盧文善討斬截山虎、金翅鵬等。派都司賀思賢斬王登槐,派游擊常懷德斬薛仁貴;派參政戴君恩斬一條龍...馬上飛,人中虎;派巡檢羅圣楚斬馬紅狼、滿天飛。</br>  參政張伯鯨擒隔溝飛、斬滿鵝;把總白士祥斬掃地虎;守備郭金城斬扒地虎、括天飛;游擊羅世勛斬逼上天...小紅旗;守備郭太斬小黃鶯...就地滾...諸渠魁略盡。</br>  總之,這些流民外號沒有最雷,只有更雷。</br>  嘯聚一線天附近的七股流寇外號分別是:鉆天雕、堂前燕、翻家雀、俏八哥、歡喜鵲、雌斑鳩、黑烏鴉。合起來,美其名曰七嚶雄。</br>  嚶,這里指的是一種鳥叫聲。形容鳥叫,喻尋求志趣相投的朋友,取自成語‘嚶鳴相召’的意思,并不是我們后世傳聞的那種嚶嚶怪。</br>  明末起義軍那些奇葩外號是天王多如狗,龍虎滿地走,隨便一個人都會扯起虎皮做大旗。</br>  而這七股流寇原本是各自為戰(zhàn),都有著自己的地盤的。明軍運(yùn)送的這批軍餉,使得他們聚集在了一起。</br>  這七股流寇人數(shù)眾多,七人首領(lǐng)有四男三女。其中,以鉆天雕勢力最大人數(shù)最多,這次在一線天設(shè)伏,就是他的主意。</br>  堂前燕、俏八哥還有雌斑鳩都是女人,堂前燕原本是個大戶人家的女兒,因受當(dāng)?shù)毓俑_陷,家道中落。于是,她帶著家丁上山為匪。此人識文斷字,智計無雙。</br>  俏八哥也是個女的,不過喜歡女扮男裝,性子剛烈。雌斑鳩是個寡婦,男人死于官府苛政,無奈之下落草為寇。</br>  而鉆山雕則是此地慣匪,自天啟年間便盤踞于此。至于翻家雀和黑烏鴉是心狠手辣之輩,歡喜鵲是個笑面虎。</br>  “諸位當(dāng)家的,我的人已經(jīng)打聽清楚了,這次朝廷運(yùn)送的是遼餉。咱們?nèi)羰墙倭怂蟀胼呑佣家率碂o憂了。一線天,此地絕佳,咱們就選這里動手。”鉆山雕召集了其余六位首領(lǐng),在自己的老巢跟他們商議道。</br>  俏八哥站了出來,短靴踩在一塊木樁上,在手里把玩著一柄短刀:“鉆山雕,你打聽出官兵有多少人了么。”</br>  鉆山雕有些尷尬:“有、大概有三千官兵,好像、好像是京城昌平那邊的。”</br>  俏八哥仰天哈哈一笑:“三千官兵,咱們這群烏合之眾打得過人家么。銀兩雖好,咱們也得有命花才是。”</br>  其余的幾個頭領(lǐng)面面相覷,他們都有些退縮。三千鐵甲官兵,絕不是他們這些烏合之眾對付的了的。搞不好銀子得不到,腦袋先自搬了家。</br>  翻家雀和黑烏鴉二人臭味相投,倆人都不說話等他人表態(tài)。雌斑鳩無甚主見,歡喜鵲笑瞇瞇的站了出來:“諸位兄弟,這可都是些白花花的銀子,打咱們地盤上這么過了,兄弟們就不想著沾點好處么。堂前燕,我說你有沒有什么好主意?”</br>  堂前燕自持清高,是不大瞧得起其他幾位首領(lǐng)的。她是眾人中唯一飽讀詩書的女子,眾人都知道她比較聰明,于是一起看向了她。</br>  就連鉆山雕,也伸長了脖子等著堂前燕的表態(tài)。</br>  堂前燕沉吟了一下,并沒有急著回答,而是反問道:“一線天,咱們怎么動手?”</br>  其他幾人又是互相看了一眼,鉆山雕一拍山椅:“這還用說,咱們在一線天山頂埋伏,等官兵進(jìn)了口袋兩頭一堵,用石頭從上面砸就是。”</br>  “那官兵若是依批次過境呢?”堂前燕又問。</br>  這,鉆山雕立刻啞巴了。一線天不過是個兩壁夾持的險關(guān),若是朱慈烺他們將隊伍拉開戰(zhàn)線,一批批的從一線天穿過。使得首尾呼應(yīng),就便是上面有埋伏,他們也能對付。</br>  俏八哥繼續(xù)冷嘲熱諷:“散了吧,大家伙兒綁在一塊兒也不是這幫官兵的對手。朝廷能運(yùn)輸這么多的軍餉,自然是防守嚴(yán)密,咱們上去攔截,那是自尋死路。”</br>  俏八哥知道堂前燕有了辦法,故意這么說就想用話激她。</br>  堂前燕豈能不知,但她還是冷笑道:“要想攔下這批軍餉,也不是沒有辦法。一塊大餅咱們吃不下,咬上一口總無礙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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