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餉-終于-來了!</br> 就連洪承疇都忍不住猛地站了起來,激動的問道:“多、多少軍餉,快說!”</br> 看著如同要吃人的將領,驛卒當下不敢怠慢,畢恭畢敬的單膝跪地拱手道:“回總督大人的話,八十萬兩。”</br> 八...十...萬...兩!...</br> 營帳內的諸將無不倒吸一口涼氣,八十萬兩啊。這意味著,不但所有薊遼各處的將士軍餉能夠得到全額發放,那些陣亡將士的撫恤金也都會一文不少的發下來。</br> 這對于饑渴中的邊關將士來說,無異于久旱逢甘霖。</br> 八十萬兩啊,等等,朝廷哪兒來的這么多錢?</br> 要知道,此時的大明王朝國庫早已枯竭見底。百姓更是苦不堪言,朝廷一方面不斷的征稅,百姓負擔不斷的加重,于是反賊四起。朝廷繼續征稅繼續平叛,如此無限死循環,直到把自己玩完兒。</br> 能打的人脾氣往往火爆,曹變蛟就是個霹靂火爆脾氣,他沖過去伸出蒲扇般的手掌一把將這驛卒如提小雞般的抓了起來:“說!八十萬兩白銀是你親眼所見,還是傳聞。朝廷護送軍餉的人是誰,什么時候到遼東?”</br> 這驛卒被提小雞一樣提在半空,直疼的是齜牙咧嘴:“是、是昌平總兵李守鑅親自押送,皇太子為薊遼監軍,親至邊關慰問將士。此時他們怕是已到豐寧了,不日便抵達邊關。”</br> 朝廷居然派了昌平總兵來護送軍餉,而且來的居然還是大明儲君皇太子殿下。諸將再次的面面相覷,這么說,是真的了。</br> 曹變蛟終于放下了這驛卒,然后對他一拱手:“對不住了兄弟,適才多有得罪之處還請多多海涵。”</br> 還好這驛卒也是見過世面的人,他沖曹變蛟點點頭以示并不在乎。然后,從懷里摸出一封書信:“總督大人,這是太子殿下的親筆書信。”</br> 書信是朱慈烺的,直接給洪承疇的。洪承疇急不可耐的一把接過書信打開,諸將一起圍了上去。</br> 書信確實是朱慈烺親筆:薊遼總督洪承疇聽宣,本太子不日北上。朝廷知諸將士貧窶,此乃國失。今自京城調撥軍餉八十萬金,以慰我薊遼將士。望諸將奮勇殺敵,衛我大明,以全諸將士之忠也!</br> 洪承疇握住書信的手都微微顫抖起來,八十萬,真的是八十萬兩啊。</br> 下面的將領們登時歡呼雀躍起來,這么大一筆巨款。有了這些錢,不但將士們的日子可以美滋滋的過下去了,還可以加固邊防,購置軍械。</br> 朝廷如此器重我邊關將士,大家再不拼命,那還對得起朝廷么。</br> 洪承疇激動的將原本桌子上想上書崇禎皇帝的奏疏拿起來,撕的粉碎。然后,他把撕碎了的奏疏塞進了嘴巴里,嗚咽著道:“朝廷沒有忘了咱們,萬歲爺沒有忘了咱們啊!”</br> 洪承疇有些激動過頭了,前一秒他還怒火萬丈的想上書崇禎發泄心中不滿和牢騷,現在看來,是自己小人之心了。</br> 朝廷如今這么難,天災人禍不斷,萬歲爺竟然還力排眾議從牙縫里擠出來這八十萬兩銀子,先緊著邊關將士。洪承疇怎能不感動,他激動之下,把自己的奏疏撕了吃了。</br> “洪總督!”將士們大驚。</br> 洪承疇擺擺手,流著淚嗚咽著。然后,他從帥帳內的案桌旁走下來。對著帳外的南方,噗通一聲跪了下來:“萬歲爺!”</br> 諸將也都是心中感動,人心都是肉長的。萬歲爺竟然如此大手筆,不但一次性把過去所有拖欠的軍餉都帶來了,居然還讓年幼的皇太子來邊關慰問將士。這說明了什么,說明了萬歲爺信任邊關的將士,大明邊關的安危,朕就交給你們了。</br> 洪承疇這一跪,身后的諸將們跟著一起跪了下來。洪承疇拍著胸脯,涕淚橫流:“萬歲爺在上,君恩似海,臣節如山。臣洪承疇,定當誓死效忠大明!”</br> 這其實是極其諷刺的一席話,洪承疇曾經寫詩:君恩深似海,臣節重如山!結果松錦之戰被俘降清后,為滿清定鼎中原立下了汗馬功勞。</br> 這些對于朱慈烺來說不重要,至少目前不重要。他能做的是,帶著這八十萬兩白銀北上,阻止松錦之戰的敗局。m.</br> 好在,時間按理來說還來得及。</br> 大概是對于洪承疇這一番過于激動的澎湃有些難以理解,曹變蛟更多的是一匹沉默的野狼。作為大明王朝的一個猛人,曹變蛟人狠話不多,這次他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洪總督,此刻你我與此不忙感恩朝廷。豐寧一帶匪患猖獗,雖說由李守鑅護送軍餉,然末將以為還是派兵去迎接一下為好。”</br> 洪承疇這才醒悟:“對對對,本督居然忘了這一層。變蛟啊,你帶三千鐵騎,去豐寧迎接一下太子千歲爺一行人,以策萬全。”</br> 曹變蛟微微一笑:“區區豐寧流賊,還用的著這么多人么,末將僅帶八百人足矣。”</br> 對于曹變蛟這種猛人,曾經三千部下追著十幾萬反賊四處跑的家伙。若不是看在太子千歲爺的面子,還有這八十萬兩銀子的份上,八百人,對他來說都是多的。</br> 豐寧縣,此處因大明與建奴在遼東的連年征戰,遼東與京師緩沖地帶的豐寧,此地人跡逐漸稀少起來。</br> 此地雖然說沒有山西那么亂,可據說也有不少流寇作亂。而且這些流寇,經年以來有愈演愈烈的趨勢。</br> 過了豐寧縣,總兵李守鑅明顯的緊張起來。畢竟他手里護送的,可是整整八十萬兩白銀的軍餉。這批軍餉之重,一旦出現問題,自己可是萬死莫贖了。</br> 是以,這一路上凡是險地荒野,李守鑅都不敢多耽擱。手下三千將士,護送著這批軍餉緩緩北上。</br> 可運輸軍餉的民夫卻有些吃不住了,長途勞累之下得不到足夠的休息,有些人開始抱怨起來。而且要命的是,那些騾馬也承受不住。</br> 于是,在離了豐寧縣一百三十余里外的一片荒野,運輸大軍不得不暫時停下休整。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