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紅旗的阿達禮,雖然他付出重大傷亡,可畢竟是想徹底全殲這支自己的死敵戚家軍。</br> 是以,清兵雖然在谷底遭遇重大傷亡,他們在阿達禮的催促下,依舊開始向兩翼猛攻。</br> 岳中全和韓英帶著部下拼死抵抗,一名清兵被滾滾而下的巨石嚇得不住后退。一個人的潰退往往帶走十幾或者幾十人,然后就是一群。</br> 這個時候,就需要軍中的督戰隊了。如果督戰隊也扛不住,大軍就會一潰如沙。</br> 理論上,一支軍隊陣亡三分之一視為喪失戰斗力。</br> 一名潰退的清兵退到阿達禮跟前,阿達禮持劍指著他:“站住,回去!”</br> 進退兩難,進則被戚家軍巨石砸死砸傷,退則被主帥斬首。</br> “旗主,明軍太厲害了,我們攻不動了。”</br> ‘嗤!’的一劍,阿達禮毫不客氣的將這名清兵小卒刺死:“膽敢后退者,格殺勿論!”</br> 逃兵是戰場上最為人所不齒的,而且對于逃兵的處罰向來也是極其嚴苛。幾乎,所有的逃兵抓住就是兩個字-處斬。</br> 沒辦法,正紅旗的清兵只好硬著頭皮繼續進攻。</br> 終于,在谷底扔下無數具尸首之后,清兵開始往左右兩翼開始逐漸反擊。</br> 石頭被扔光了,岳中全和韓英的部下手握著武器等待沖上來的敵人。弓箭手的羽箭也射完,他們扔掉弓箭,拿出隨身武器紛紛從隱蔽處站了出來。</br> 戰爭從來都是對等的,不會永遠偏袒任何一方。接下來,只能是硬碰硬的打法了。</br> 戚元正也知道,不能再等待了。這次不把攻上來的清兵打回去,棲鳳山就會徹底淪與敵手。</br> 而此時,洪承疇的軍隊還未必能得到消息。</br> 戚元正拔出佩劍,指揮著戚家軍的將士:“兄弟們,報仇的時候到了。戰死沙場、馬革裹尸,至少我們攤上了這么個年頭。想想你們死在建奴手下的兄弟,想想你們的同袍。想報仇的,跟我殺!”</br> 戚家軍,這支戚繼光遺留下的后人。在大凌河一戰幾乎全軍盡沒,剩下的這三百人茍活到現在,他們唯一的目的就是報仇。</br> 為自己死去的兄弟,報仇!</br> 我們只是一個大頭兵,沒有升華到國恨的境界。什么報效朝廷,什么家國天下,我們沒有那么高的覺悟。</br> 我們只知道,曾經相濡以沫的生死兄弟都戰死了。他們都是死在建奴的手中,我們活著,我們能進海棠山的那一刻開始就沒想過活著回去。</br> 我們要報仇,替我們曾經的兄弟報仇。戚元正迅速點燃了部下的怒火,漫山遍野的戚家軍,二百余人喊出了上千人的氣勢。</br> “殺!”</br> 洪水撞上了堤壩,雙方再次廝殺在一起。刀光劍影,血染山河。</br> 戚家軍的將士勢如瘋虎,沒有一個后退。他們爭先恐后,自棲鳳山山巔兩側沖下,迎上了清軍的正紅旗。</br> 雙方都紅了眼,可畢竟戚家軍是不怕死的。一支豁出性命的軍隊,戰斗力是極其可怕的。</br> 阿達禮手下的大將多古魯,沖上前去刺死一名正與清兵纏斗的戚家軍將士。緊接著,他反手一劍又殺了一個。</br> 不斷的戚家軍將士在倒下,同時,正紅旗的清兵傷亡更多。</br> 岳中全看到清軍中一名勇猛的將領殺了不少的兄弟,當下他大叫一聲,砍死一名清兵之后,迎著多古魯撲了上去。</br> 明軍對上了清兵的將領,多古魯長劍刺出,岳中全揮刀格開。二人你來我往,互相纏斗起來。</br> 可是,畢竟是岳中全的左臂受傷。多古魯看出破綻,不斷的進攻他的左側。</br> 岳中全越戰越落入下風,多古魯步步緊逼毫不相讓。再這樣下去,岳中全必死于其手。</br> 戚家軍附近其他將士想抽身來救,奈何每個人都被清兵纏住,哪有人分得開身。</br> 突然,多古魯暴喝一聲,一劍劈下。而岳中全竟然也是虎吼一聲,迎著對方劍刃沖去。</br> ‘嗤!’的一劍,多古魯將岳中全的整條左臂給砍了下來。而且,這一劍靠近胸口,眼看著岳中全是活不成了。</br> 多古魯大喜過望,可誰知,瀕死之前的岳中全致命一擊,他竟然右手橫刀,只是在多古魯的喉嚨輕輕一抹...</br> 原來,適才是岳中全故意迎著他的劍鋒沖上來的。他知道再纏斗下去自己必死無疑,與其被斬于劍下。倒不如來個兩敗俱傷,一命換一命。</br> 拼著挨上一劍,搭上一條胳膊,岳中全右手使招,長刀橫削,正中多古魯左頸。</br> 只是,多古魯畢竟也是清軍中的悍將,他這一劍不是想砍掉岳中全的左臂而是肩膀,一劍下去,要將岳中全劈成兩半的。</br>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對方竟然不顧性命,其實是主動送上一條性命,只為兩敗俱傷。</br> 多古魯的長劍向內砍的,這一劍差點砍中岳中全的腦袋。可即便如此,這一劍深及胸口,眼看岳中全是活不成了。</br> 而多古魯自己,松開手里的長劍一臉驚恐的捂著脖子。鮮血自頸部噴出,然后,驚恐中的多古魯翻身滾下,就此不動。</br> 左右兩翼的岳中全和韓英的部下紛紛把清兵往山谷擠下去,這個時候,戚元正帶著六七十人猛撲而下:“殺!”</br> 又一次的擊退對方,就連阿達禮拼命的呵止都無濟于事。</br> 清兵再次的潰退,戚家軍自身也傷亡不小。韓英沖過去,抱起倒在血泊中的岳中全。</br> 此時的岳中全已經奄奄一息,口中和鼻孔都開始往外滲血。</br> 戚元正提劍走過去,怔怔的看著他:“兄弟,你先走一步,我們隨后就來。”</br> 是的,戚家軍的將士們都知道,他們沒有一個人會活著回去。反正早晚都是死,岳中全只是比他們先走一步而已。</br> 奄奄一息的岳中全緩緩睜開眼,沖著戚元正露出一絲微笑:“老大,我先走了。我、我去下面給兄弟們探探道兒。到了、到了閻王爺那兒,兄弟們、兄弟們還跟著老大你干。干掉建奴,替兄弟們報、報仇...”</br> 說完,岳中全頭一歪,就此死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