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達禮眼里,一隊小小的明軍斥候,即便是在棲鳳山設伏,剿滅他們也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br> 說不定,此時的這小股明軍已經撤走。此處離著義州城尚遠,想來這股明軍是探知了清軍動向,想依據棲鳳山的有利地形打一下伏擊而已。</br> 即便是這股明軍知道了清軍的真正目的是錦州,他們想通知洪承疇也已經來不及了。</br> 況且,自己的身后是黃臺極的二十萬大軍。他派出自己手下將領多古魯,帶八百鐵騎去剿滅這支不知死活的小股明軍。</br> 開始,多古魯也并沒有放在心上。區區小股斥候,何足道哉。</br> 可是,一照面的時候,多古魯就發現不對勁。棲鳳山入口,安靜的出奇。</br> 地上只有遺留下的十幾具清兵尸體,自無數次戰場歷練的多古魯不敢輕舉冒動。</br> “滕盾!”</br> 清兵的組織動員能力確實出奇的快速,手下清兵迅速反應,將馬背上的滕盾護在身前。</br> 清兵這種滕盾質地輕便,比起笨重的鐵盾實用的多。訓練有素的清軍滕盾兵在前,弓箭手在后。</br> 弓箭手緊張的看著左右兩側,生怕某個不知名的地方冒出明軍來。眾人小心翼翼,多古魯也不敢輕敵冒進,而是帶著手下輕手輕腳的下馬前進。</br> 這是個難對付的角色,埋伏在山巔兩側的戚元正皺了皺眉頭:“傳令下去,瞄準他們的弓箭手,不可纏斗。”</br> 誰知,這清兵動作極其狡猾,他們的滕盾兵將弓箭手護的嚴絲合縫,兩側的戚家軍很難尋找他們的破綻。</br> 左翼的岳中全沒有動,他知道此時不是出手的時機。清兵的弓箭手要強于明軍,硬碰硬不劃算。再者說了,他們的滕盾兵在前面護衛,很難下手。</br> 這個時候,就需要右翼韓英的部隊摸上去了。</br> 貼近敵人,先打亂敵人陣型再說。</br> 右翼的韓英摸上去,眼看就要沖出來的時候,清兵弓箭手居然迅速反應過來,‘嗖!’的一箭,將沖在最前面的一名戚家軍射死。</br> 韓英一看不妙,反正已經暴露,于是大叫一聲,舉刀沖了出來。</br> 韓英的右翼,七十名戚家軍將士嗷嗷叫著從右翼路邊沖出,直對上多古魯率領的清兵。</br> “殺!”</br> 雙方迅速膠著在一起,幸虧棲鳳山道路狹窄清兵施展不開,不然多古魯的八百清兵對付這七十人,輕松就能解決他們。</br> 可韓英等人實在太過兇猛,戚家軍的將士幾乎是瘋了一般撲了上去,前面的清兵滕盾兵手持彎刀,雙方廝殺在一起。</br> 兵器的碰撞聲,刀劍刺入身體的聲音、還有骨骼碎裂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地上,一片尸山血海。殺紅了眼的喊叫聲,還有瀕死掙扎的慘叫聲,匯成了一幅人間地獄。</br> 多古魯很快就發現不對勁,這股明軍的戰斗力是他們從未所遇到過的。這些明軍個個拼了命,悍不畏死的往前猛沖猛殺。甚至于刀劍砍在他們身上的時候,他們依舊面目猙獰的往前猛沖。</br> 正紅旗的清兵有人認出來了,然后驚恐的大叫:“海棠山,他們是海棠山的明軍!”</br> 海棠山的明軍,似乎是帶著魔咒一般。清兵聞言登時恐懼起來,這支不到三百人的軍隊,愣是抗住了蘇哈侖兩千清兵的圍剿。結果就是蘇哈侖戰死,手下僅百余人生還。</br> 海棠山的明軍,是這群清兵的噩夢。清兵開始后退,就連多古魯都有些害怕起來,他隨手抓過一名部下擋在身前,生怕明軍弓箭手放冷箭。</br> 敵方的士氣已挫,韓英舉劍大喊:“兄弟們,殺!”</br> 殺聲震天,看著即將潰退的清兵,機會來了。</br> 突然,棲鳳山北側,也就是戚元正的右翼,岳中全帶著手下數十人跳了出來。</br> 此時的清兵本已經被海棠山明軍的名頭嚇得不輕,突然看到北側又冒出一群明軍。這這群明軍更猛,岳中全喜歡使刀。他扛著大刀,宛如神將軍從天而降。</br> 從山上沖下來的那一刻,沖到一名清軍滕盾兵面前的時候,岳中全是跳起來的,舉著大刀直接一刀劈了下去。</br> 力道之猛,以至于將這名滕盾兵手里的滕盾生生給劈開了兩半。余勢未衰,直接將那名清兵的胸口劈開。</br> 剩下的戚家軍,更是一個比一個勇猛。他們嗷嗷叫著,勢如瘋虎。</br> 從來都是清兵追著明軍打,自努爾哈赤起兵一來,明軍都是一路挨揍的份兒。偶爾打幾場勝仗,也多是靠著明軍的火器優勢。</br> 像是戚家軍這么猛的軍隊,清軍極少遇到。如今,多古魯算是見識到了。</br> 可畢竟清兵也不是吃素的,他們身后的弓箭手開始反擊。一名戚家軍將士胸口中箭,他舉刀將箭桿斬斷,大叫一聲猛撲過去。</br> 又有一名戚家軍將士被一箭射中左眼,大概是射程太遠,幸而羽箭沒有貫穿腦顱。而這名將士直接把羽箭連同眼球拔了出來,此時的他猶如從地獄里來的魔鬼,竟然把眼前的一名清兵嚇破了膽。韓英在一旁一怔,他認得是伙夫張饅頭。</br> 張饅頭自幼家貧,吃飽是全家為之奮斗一生的理想。對于他這種家境的窮苦人家,白面饅頭是最好的食物。于是,父親給他起名就叫饅頭,希望兒子長大了能夠天天吃上白面饅頭。</br> 張饅頭空洞的左眼鮮血直流,可他似乎忘記了疼痛一般,舉著手里的菜刀哇哇大叫著撲了上來:“建酋狗賊,納命來!”</br> 眼前的這名清兵徹底嚇破了膽,他竟然忘記了反抗,后退的時候不小心一跤摔倒,驚恐的喊叫著往后退。</br> 張饅頭是戚家軍的伙夫,使慣了菜刀的他從來都是用菜刀切菜。而此時的他,舉刀對著眼前的這名清兵一刀刀的砍了下去。</br> 鮮血濺在臉上,張饅頭幾成血人。又一名逃跑的清兵路過他的跟前,張饅頭一把抓住對方的小腿,雙方滾倒在地。</br> 雙方在地方翻滾,雙方死命的扼住對方的喉嚨。就在這個時候,這名清兵松手拔出腰間短刀,刺進了張饅頭的胸口。</br> 張饅頭虎吼一聲,倒在這名清兵身上終于不動,鮮血從他嘴角和左眼流出。</br> “饅頭!”韓英大叫一聲,舉劍劈死一名清兵后趕過來,將張饅頭身下的清兵刺死。</br> 不要命的一方徹底占據了優勢,剩下的清兵連滾帶爬,亡命的奔逃...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