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來,崇禎很是開心。這些自詡為清流的文官們最注重臉面名聲,國丈都捐了八十萬兩。他們雖不至于捐幾十萬,每個人捐個幾萬兩應該也在情理之中吧。</br> 駱養性在身后一躬身:“皇爺,此乃天助我大明不假,太子殿下的功勞也是不小的啊。太子殿下小小年紀便有如此真知灼見,便是那些朝中大臣們也是自愧不如啊。”</br> 深諳為官之道的駱養性,知道這個時候越是夸贊太子皇帝越高興。而太子殿下對自己,也會越發當做自己人。這種拍馬屁不花錢的事,自己怎么能錯過,就是照著太子殿下往死里吹就對了。</br> “慈烺啊,你這事辦的不錯。你想要什么賞賜,朕都依了你。”</br> 聽到有人夸贊太子,崇禎比夸贊自己還高興。只是,考慮到兒子年紀尚小,崇禎不能授予他什么官職。待得兒子大一些,就得讓他參與政務,歷練歷練了。</br> 朱慈烺卻知道,留給大明王朝的時間不多了。事急從權,他干脆直說了:“父皇,兒臣想執掌錦衣衛。”</br> “你說什么!”崇禎震驚的看著兒子,不敢相信這話從朱慈烺嘴里說了出來。</br> 一個十二歲的皇太子,去執掌錦衣衛?</br> 要知道,錦衣衛是凌駕于大明律法之上、隸屬于皇帝直轄的私人組織。說白了,就是給皇帝擦屁股,背黑鍋的。</br> 皇帝無法用大明律無法用國法處理的案子,就交給錦衣衛。大明自太祖皇帝朱元璋開國伊始,錦衣衛就是皇帝的背鍋俠。</br> 不知道有多少錦衣衛指揮使,最后落得個兔死狗烹的下場。皇帝殺得官員太多,為平息臣子的怒火,最后只能殺了指揮使祭天。</br> 朱慈烺若是做了錦衣衛指揮使,不知會得罪多少官員,這為他將來繼承大統可是極為不利的。</br> 崇禎當然不能答應,可朱慈烺又抬頭道;“父皇,兒臣斗膽問您一句,如今我大明朝烽煙四起內憂外患,咱們最缺的是什么。”</br> 最缺什么,當然是銀子。國庫空虛,沒有白花花的銀子支持打仗,只能玩命從百姓身上搜刮。結果就是百姓活不下去,紛紛造反。</br> 崇禎當然知道這是個死循環,他不是沒想過征收商稅從商人身上打主意。可架不住朝中那些文官們的反對,收取商稅就是與民爭利,至于收不上來那是你皇帝的事,與我們這些臣子沒關系。</br> “自然是賦稅,你問這個作甚。”崇禎臉上似有一絲不悅之色。</br> “兒臣三個月之內,愿為朝廷獻上一千萬兩銀子。”</br> 一千萬兩!</br> 崇禎皇帝的呼吸都有些急促起來了,他比誰都知道,這一千萬兩對于大明朝意味著什么。</br> 誰都不敢說崇禎是個昏君,相比之下,崇禎皇帝除了有些多疑剛愎自用外,一切明君身上的潛質他都有。只是扔給他的是一個爛到根子上的破爛王朝,崇禎本事再大也是無力回天。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擺在大明王朝眼前的就倆字-沒錢。</br> 如今兒子大口一張,開口就是三個月搞到一千萬兩銀子。崇禎怎么能不激動,怎么能不顫抖。</br> 據記載,崇禎年間明朝一年財政收入僅僅為400萬兩。就這,能激起這么多民變么?當然不是,國庫的收入是四百萬兩,官員巧立名目中飽私囊的各種稅收,那就是一個天文數字了。</br> 一個區區的國丈周奎,都能搞出家產三百萬兩之巨。憑他的俸祿,一百年也攢不出來。錢哪兒來的,還不正如朱慈烺所說,買官賣官、私受賄賂得來的么。要不說朱慈烺僅憑一句話,就讓周奎肝兒顫了。</br> 崇禎欲待不信,可宮里很快傳來了消息,一名小太監邁著小碎步,急匆匆的來到暖閣:“皇爺,國丈周奎獻上白銀八十萬兩,說是為遼東將士們捐銀助餉的。銀子由京城四大錢莊用馬車送來的,已經到了午門外了。”</br> 崇禎皇帝的眼睛直了,真弄來了銀子。</br> “快,擺駕!”</br> 打死崇禎都不敢相信,他在宮門口親眼所見一車車的白銀被拉了進來。車上箱子貼著的錢莊封條都沒撕,崇禎大急:“打開,統統給朕打開。”</br> 王承恩慌忙吩咐幾個小太監:“你們幾個還愣著干什么,開開呀!”</br> 小太監們手忙腳亂,將箱子的封條一張張撕下,然后打開了木箱。</br> 白花花的銀子映入眼前,八十萬兩白銀,一兩不缺。崇禎一個皇帝,居然都被驚得目瞪口呆。他震驚的不止是國丈周奎的大方,而是回頭看著自己的兒子朱慈烺。</br> 朱慈烺倒是滿不在乎的聳聳肩,意思是看吧,八十萬兩銀子我可沒騙你。你若是相信與我,把錦衣衛給我,三個月內我給朝廷搞來一千萬兩銀子。</br> 有了這一千萬兩銀子,國內便可以有錢剿滅反賊。有了這一千萬兩銀子,對外,可以防御建奴。</br> “太子聽旨!”崇禎現如今倒是干脆利落,此時不由得他不相信了。猶如黑暗中出現了一絲光明,又猶如落水之人真的出現了稻草。連日來籠罩在崇禎頭上的陰霾一掃而空,他甚至有些激動的叫著:“著令,晉封皇太子朱慈烺為錦衣衛副指揮使,令其掌管刑獄,賦予巡察緝捕之權。”</br> 看著年幼的兒子,崇禎心里畢竟是還有些擔心,于是只給了他一個副指揮使的職務,正指揮使還是有駱養性執掌。</br> 不過對于朱慈烺來說,這已經不重要了。即便是副指揮使的位置,一樣可以讓他大展拳腳。當下他慌忙跪地:“兒臣,謝父皇恩典!”</br> 自太祖開朝以來,皇太子執掌錦衣衛的事還是聞所未聞。今日,我朱慈烺就讓你們見識見識,什么叫先斬后奏,皇權特許。</br> 能讓小兒止啼、讓文武喪膽的錦衣衛,馬上就要在紫禁城掀起一場腥風血雨。你們東林黨不是一家獨大么,好,那就先拿你們下手。朱慈烺決定讓世人看看,大明江山依舊、山河依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