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付國丈周奎,必須用計。還得環環相扣,這樣他才會深信不疑。</br> 可上的當多了,周奎總是難免有些懷疑。為什么倒霉的總是我,為什么?</br> 可憐的國丈,這次他不懷疑了。如果是王相堯這個王八蛋想整自己,這很合理。只是最不講究的還是崇禎皇帝。自己都把贓款捐出去了,你還落井下石。</br> 只是,一聽說是要拿錢擺平,周奎立刻又心疼起來,他哆嗦著問道:“多、多少錢吶?”</br> 朱慈烺也跟著問:“是啊,駱養性,這得給多少錢。”</br> “三十萬兩,怎么也得三十萬兩吧。”駱養性道。</br> “啥?!”周奎立刻直了眼:“算了,你還是讓萬歲爺殺了老夫得了。反正,老夫也不想活了。”</br> 三十萬兩,他周奎哪兒來的這么多錢。這西山玻璃廠好不容易分了點紅利,開口就要三十萬兩。這不是花錢擺平,這是意同于殺人。</br> 朱慈烺也覺得有些多了:“是啊,三十萬兩太多了。少點,是吧姥爺,少點還可以考慮。”</br> “少點老夫也不考慮,就讓萬歲爺殺了老臣得了。慈烺啊,你回去告訴皇后,就說我這個當爹的給她丟臉了,回頭我就進宮請罪去。”</br> 越想越心疼的周奎,捂住了胸口生不如死。對他這個吝嗇鬼來說,這簡直就是要了自己的老命。</br> 之前自己是被逼無奈,這怎么自己從良了,做起正經生意來了,還是有人不肯放過自己。累了,毀滅吧,趕緊的。</br> 看來周奎是急眼了,朱慈烺只好給駱養性暗中使個眼色。駱養性輕咳一聲:“國丈大人息怒,這點錢也得是打發宮里的人。只有堵住他們的嘴,讓他們在萬歲爺面前說些好話才行。”</br> 周奎有些猶豫,畢竟再怎么冤比竇娥再怎么怒火萬丈,還是老命要緊。真的周家被抄了,那可真就萬劫不復了。</br> 看著姥爺有些猶豫,朱慈烺趁熱打鐵:“我說駱養性,那也不至于三十萬兩啊。這樣回頭本宮在父皇面前美言幾句,你也在我父皇面前說幾句好話。這事沒那么嚴重,我看就這么過去了。”</br> 駱養性搖搖頭:“不成的太子殿下,僅憑你我是說不動萬歲爺的。除非,除非宮中上下都替國丈求情,這事方可有救。”</br> “那也不至于三十萬兩,少點,再少點。”朱慈烺眨眨眼。</br> 駱養性想了一下,然后道:“二十萬兩,二十萬,不能再少了。”</br> “二十萬!”周奎的眼睛瞪得似牛眼大:“什么樣的人需要二十萬兩銀子,老夫哪有這許多錢!”</br> 朱慈烺知道,其實周奎在西山玻璃廠分贓分了不過十幾萬兩。薅羊毛要學會細水長流,一下子讓周奎拿出二十萬兩,他寧可去死。</br> “是啊駱養性,這再怎么著也用不上二十萬兩之巨吧。要知道,這些錢都夠三大營的將士好幾個月的軍費了。”</br> “太子殿下您有所不知,這錢當然不是給一個人的。要想救國丈大人,這朝中的官員得打點吧,這宮里的太監宮女得打點吧。這些就算是不多,后宮嬪妃呢,只有那些嬪妃娘娘們在萬歲爺面前吹吹枕邊風,國丈的案子才能了結。殿下或可不知道,我們錦衣衛就抓了三個貪官,每個人都把國丈給供出來了。這事,擱誰誰不生氣。再加上王相堯這廝在萬歲爺面前煽風點火,說什么京中大小貪官,皆與國丈有染。”</br> “夠了,簡直欺人太甚!”還沒等周奎說什么,朱慈烺先是怒火萬丈起來:“這事本宮做主了,也別二十萬了。就給十萬兩,駱養性,你去打點打點這些人。就說是本宮的意思,誰若是不識抬舉,就是和本宮作對。本宮將來,絕饒不了他。”</br> 在來的路上,朱慈烺叫著駱養性一起來國丈周奎家借錢。一路上駱養性還在擔心,他還問朱慈烺:太子殿下,您這隔三差五的去國丈那里要錢。這國丈即便是答應了,他不會怨恨您吧。</br> 朱慈烺只是微微一笑:放心吧,我姥爺只會感激與我,怎會怨恨。</br> 當時駱養性還捏著一把汗,誰知,接下來他眼睜睜的看著周奎,一把抓住朱慈烺的手,感激涕零:“多謝太子,多謝太子啊!老朽這一把老骨頭,全仰仗太子了。”</br> 朱慈烺哼哼著:“姥爺放心,咱們是一家人。誰敢跟您作對,就是跟本宮作對!這次咱就當是破財免災了,那個誰,王相堯。本宮絕饒不了他,將來必將此人碎尸萬段,替姥爺出氣。”</br> 周奎感激不盡:“碎尸萬段,一定要碎尸萬段。”</br> 這一幕,直看的駱養性一愣一愣的。太子殿下,厲害啊!</br> 如果駱養性看過春晚的話,他一定會對號入座的覺得朱慈烺就是賣拐的趙老師。而可憐的周奎,就是腦袋大脖子粗的范廚師。</br> 因為,他眼睜睜的看著朱慈烺去周奎家騙錢。臨走,周奎還送出大門口,嘴里還一直嘚吧著:多謝多謝,有勞太子了。</br> 駱養性沒敢說,太子殿下您是不是有點過分了。可這是白花花的十萬兩白銀,夠虎賁營制支撐幾個月的了。</br> 走出周府不遠,身后的大門‘咣當’一聲關上。然后,里面傳出一陣凄慘的哀嚎:“我的-銀子啊!~!六福啊,十萬、十萬兩白銀就這么沒啦。嗚嗚嗚~!嗚嗚~!”</br> 朱慈烺和駱養性面面相覷,二人都有些忍俊不禁。估計,接下來周奎的日子,又回到了只喝粥不吃咸菜的生活上去了。</br> 接著,朱慈烺的臉色沉重了下來,駱養性一驚:“太子殿下,您怎么了。”</br> 朱慈烺悠悠的嘆道:“不知道開封城那邊怎么樣了,本宮時常擔心,孫傳庭初來乍到,開封城又無多少兵員,不知道他們找沒找到李巖。”</br> 開封城,李浩將闖賊李自成的書信給周王朱恭枵看了之后,朱恭枵也是大吃一驚。他沒想到,這個叫李巖的人到底有何能耐,竟然讓皇太子不遠萬里派人來尋,讓闖賊李自成親筆書信相邀。</br> 書信中,李自成極盡客氣。意思就是,而今天下,朝廷無道,百姓慘寰。你李巖若是肯助我稱雄,我李自成自是感激不盡。將來,你我攜手共創大業云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