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外面的家屬都在問,什么時候錦衣衛才放人。此事,還請殿下示下。”駱養性,在朱慈烺下首問道。</br> 朱慈烺漫不經心的回道:“現在他們著急了,告訴他們,去左院,先把錢交了。咱們北鎮撫司的規矩就是,不見兔子不撒鷹,不見銀兩不放人!”</br> 駱養性心中暗喜,這位小太子如今越來越有錦衣衛的作風了,當下他慌忙施了一禮:“下官這就去辦。”</br> 這北鎮撫司原本是駱養性的指揮使,而朱慈烺只是協助的副手。誰知,朱慈烺一來就反客為主。如今的錦衣衛上上下下,都把朱慈烺奉為老大,駱養性反而成了副手一般。</br> 除了朱慈烺的皇太子身份,歷史上錦衣衛這種本末倒置的情況也曾出現過。</br> 錦衣衛中誰的權力最大,不是看誰的軍階最高,而是看誰掌管北鎮撫司。</br> 例如英宗皇帝被俘時“不離不棄”的錦衣衛校尉袁彬,在英宗復辟之后,被任命為都指揮僉事、理錦衣衛事。一般來說,衛的最高長官是指揮使,都指揮僉事與指揮使同為正三品,但因為袁彬本人“畏滿好避”,不想攬事,所以大權先是掌握在兼理鎮撫司的逯杲手上,逯杲被殺后又落到了兼治鎮撫司的門達手上。</br> “太子殿下,內閣首輔薛大人求見。”一名錦衣衛進來稟報。</br> 朱慈烺今日來北鎮撫司,似乎就是等待此人。他當下微微一笑:“這廝終于來了,讓他等著。告訴他,本宮正忙著呢。這么多人都在拿錢贖人,他看不見啊,等本宮忙完了再說。”</br> 這名錦衣衛施禮退下,朱慈烺故意晾著薛國觀,就是殺殺他的威風。</br> 當朝內閣首輔,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內閣首輔有多囂張呢,作為內閣中位列第一的輔臣。在明代,“首輔”是對內閣大學士或者少數以翰林學士入直內閣中位居第一者的尊稱,內閣首輔并無明文規定,而是政治實踐的產物。</br> 嘉靖、隆慶與萬歷初年,首輔、次輔界限嚴格,首輔之權最重,主持內閣大政,尤其是掌握票擬權,次輔不敢與之抗衡。在內閣之外,內閣首輔也已成為文臣之首,并能有力地影響六部。</br> 張居正之后,內閣首輔的職權才有所衰落。但即便如此,首輔依舊是舉足輕重的人物。</br> 甚至于,內閣首輔振臂一呼,帶領群臣勸諫,甚至有可能逼迫崇禎皇帝廢掉朱慈烺的可能。</br> 對于這么一個對手,要么拉攏要么打壓。而朱慈烺選擇了后者,因為這個薛國觀并不是什么好東西。</br> 醉仙樓的掌柜也是因為不肯交稅,被北鎮撫司的人抓到了詔獄。而醉仙樓也被錦衣衛給查封了,這醉仙樓可是薛國觀的搖錢樹。</br> 他一聽此事登時就急了,于是一大早也來到了北鎮撫司,想求見朱慈烺,讓他網開一面放了掌柜,允許醉仙樓繼續營業。</br> 薛國觀本以為,自己是內閣首輔。這個皇太子總也得給自己幾分面子,畢竟,自己在朝中可是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這個小太子,也是畏懼自己幾分的。</br> 誰知,錦衣衛出來傳話,人家皇太子根本就不鳥自己。</br> 說什么太子殿下公務繁忙,讓自己稍待片刻。</br> 薛國觀暗自有氣,皇太子好大的譜兒。哼哼,山不轉水轉,咱們走著瞧。</br> 他本想就此拂袖而去,可仔細一想,似乎犯不著。跟誰過不去也不能跟錢過不去,今日這事老夫忍了。好你個皇太子,咱們山高水長走著瞧。</br> 從日出等到了日午,就連北鎮撫司衙門外的那些其他犯人家屬都已經陸續交了錢散去。</br> 終于,足足等了兩個時辰,薛國觀居然也沉得住氣。這個時候,北鎮撫司一名錦衣衛走出,對著薛國觀恭恭敬敬施了一禮:“薛大人,太子殿下有請。”</br> 當朝首輔就是和旁人不一樣,薛國觀居然沒有表現出一絲生氣的意思,反而對著那名錦衣衛一擺手:“請。”</br> 到了北鎮撫司府衙內,朱慈烺正在看著屬下遞上來的一些卷宗。似乎,朱慈烺給人營造出一種極為忙碌的假象。</br> 薛國觀進來的時候,朱慈烺才抬起頭。只見他一拍額頭:“哎呀,該死該死,你們這些狗東西,薛大人來了為什么不早些通報。哎呀,也是本宮太忙,太忙了。居然忘了薛大人也來了,恕罪恕罪。來人,快上茶!薛大人,請坐請坐。”</br> 朱慈烺表現得熱情如火,薛國觀依舊是不卑不亢。既看不出高興,也看不出憤怒。只是給人一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客套,他對著朱慈烺一拱手:“太子殿下公務繁忙,倒是老臣多有打擾了。”</br> “哎呀,再忙也不能讓薛大人在外面等了半天啊。只是,不知薛大人來我北鎮撫司有何貴干吶。”</br> 朱慈烺明知故問,他在激怒薛國觀。只有激怒一個人,才能了解他的脾氣秉性。接下來,自己才能想辦法對付他。</br> 誰知,久在官場的薛國觀就是一只老狐貍。朱慈烺和他比起來實在太嫩,人家一點兒也沒有生氣,只是淡淡的道:“太子殿下恕罪,老臣不請自來,倒是老臣的罪過了。說起來,是老臣名下的一處醉仙酒樓,這掌柜的不識規矩,居然沒有繳納商稅。這不,被錦衣衛的人抓到了詔獄。唉,老夫一來是拿錢來贖人,二來是向太子殿下道謝的。”</br> 朱慈烺一愣:“道謝?不知本宮有何事讓薛大人道謝。”</br> “這醉仙樓掌柜冒犯錦衣衛,罪無可赦。錦衣衛一心為朝廷收取商稅,實乃利國大事。可這廝居然不通事理,若非太子殿下把他捉到了詔獄,老臣非打斷他的狗腿不可。”</br> 朱慈烺嘻嘻一笑:“薛大人誤會了,早知道這醉仙樓是薛大人的,本宮說什么都不會收錢的。”</br> 薛國觀臉色一變,正色道:“殿下此言差矣,老臣乃內閣輔臣,當有表率作用。這事別說是錦衣衛來收,就算錦衣衛不來,老臣也該主動上交商稅才對。”</br> 朱慈烺佯裝感動:“哦,原來薛大人如此明事理,倒是本宮的不是了。薛大人放心,本宮一定在父皇面前,將今日之事原原本本的告知父皇,若天下臣子都如薛大人一般,天下何愁不興。”</br> “太子殿下過譽了,老臣只是行份內之事罷了。”</br> 薛國觀是個老狐貍,這是給朱慈烺的第一印象。此人喜怒不形于色,城府極深。看樣子,是個極難對方的角色。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