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國公,你說得對,這北鎮撫司有什么好看的。走,本宮帶你去詔獄轉轉。”</br> 如果說,之前的朱純臣還抱有幻想,他覺得沒有人能動的了他。現在的他,可是如坐針氈如芒在背。</br> 別的不說,單單是三大營吃空餉的案子,就夠他喝一壺的。要命的是,這個小太子壓根就不是要自己來參觀北鎮撫司的,去詔獄才是目的。</br> 詔獄,這種恐怖的所在,似乎離著朱純臣特別遙遠。可如今,他那個總督京營戎政的職務,還真真是徹底的害死了他。</br> “太子殿下,老臣見不得詔獄的酷刑。殿下還是饒了老臣吧,老臣就不去詔獄了。”</br> 朱純臣拒絕,實際上他也有這個權利。如果朱純臣就是不去,你朱慈烺能奈我何。</br> 可朱慈烺這個卑鄙的家伙,他有的是辦法:“不成,本宮就跟你說實話吧。讓你去詔獄不是為了什么參觀,而是兵仗局的幾個狗太監們都在咬你。說紅夷大炮的鑄鐵,就是成國公你家的。這事你必須跟本宮去一趟詔獄,跟那幾個王八蛋當面對質,以洗清自己的冤屈。本宮是決不相信,成國公不會提供粗鐵給兵仗局的。”</br> 看似為朱純臣著想,實則步步為營,朱慈烺下著套讓朱純臣往里鉆。身為一個老臣,朱純臣豈能不明白朱慈烺的心理。今日就算是豁出去得罪你個太子爺,那也說不得了。</br> 當下朱純臣冷冷的道:“太子殿下,老臣身有不適,就不陪殿下去什么詔獄了。至于兵仗局對老臣的污蔑之言,清者自清,老臣向來無所畏懼。即便是到了萬歲爺那里,老臣也敢說,兵仗局的粗鐵絕與老臣無干。”</br> 這廝要翻臉,即便是你翻臉你就想不去?天真!到了北鎮撫司,這里是我們錦衣衛的地盤,那一切都由不得你了。</br> 朱純臣有些憤怒,他要離座而起,離開北鎮撫司。</br> 可誰知,他剛起身。北鎮撫司衙門的大門,就突然被幾個侍衛給關上了。</br> 然后,院子里一群錦衣衛。手持繡春刀,枕戈待旦的看著衙門內的朱純臣。</br> 朱純臣大吃一驚,回頭看著朱慈烺:“怎么,太子殿下難道要強留老臣不成!就算是錦衣衛想抓老臣,那也得有萬歲爺的圣旨吧。”’</br> 朱慈烺沒說話,只是嘴角帶著一絲輕蔑的冷笑。他旁邊的駱養性,替他開口:“成國公,對不住了。錦衣衛查案,三司皆無權過問。成國公若是對下官有意見,可到萬歲爺那里盡管去告。”</br> 朱純臣大怒:“好啊,老臣倒要問問萬歲,是萬歲讓錦衣衛要查的老臣不成!”</br> 為什么朱純臣敢這么憤怒,有一點他可以確定,絕不是崇禎要查自己。若是崇禎的圣旨,錦衣衛早就大張旗鼓的拿出圣旨,去自己家里抄家拿人了。</br> 那么說只有一個可能,這個小太子想私自扣住自己。哼哼,乳臭未干的黃口小兒,你怕是還不知道自己闖下了多大的禍。</br> 誰知,駱養性竟然毫不客氣:“下官不敢查成國公,萬歲爺也沒有圣旨要查成國公。然萬歲爺圣旨,嚴查兵仗局。而兵仗局的幾個宦官都在供出成國公,那說不得,下官只好請成國公去詔獄一趟對峙了。成國公是自己去呢,還是下官來硬的。”</br> “你!”朱純臣明白了,他來北鎮撫司的那一刻,就已經掉進了對方的圈套。</br> 這個太子太卑鄙了,居然用這種下三濫的伎倆。而駱養性則是拿著雞毛當令箭了,崇禎查的是兵仗局,可兵仗局的人供出朱純臣。理論上說,錦衣衛查朱純臣也沒錯。</br> 可圣旨并不是這個意思,朱純臣只能是啞巴吃黃連了。他知道錦衣衛這幫畜生,什么事都干得出來。自己可不想被他們逼著去詔獄,反抗的下場只會使得自己顏面掃盡。</br> 朱純臣憤怒的一甩袖子:“好!老臣到要去詔獄看看,對峙就對峙!回頭,老臣就進宮,將今日此事,原原本本的告知萬歲爺。”</br> 朱純臣錯了,他不知道人家是父子情深啊。即便是朱慈烺回頭挨了崇禎的大罵,可人家是太子,皇帝的親兒子,終究還是一家人。</br> 就這樣,朱純臣被逼著去了詔獄。朱慈烺陪同著他,駱養性帶著幾個百戶,跟在了身后。</br> 到了詔獄,朱慈烺并沒有真的讓賈川出來和朱純臣對峙。這沒有什么意義,即便是賈川口供屬實,朱純臣完全可以一口否認,反正你們沒有物證。</br> 朱慈烺直接帶朱純臣去了刑房,之前審問楊枝起的那個百戶鄧北明,熱情洋溢的給眾人介紹著各種的刑具的使用方法和各種用途。</br> 太子殿下親臨啊,這對于詔獄可是莫大的榮耀。在太子殿下面前露臉的機會可不多,當下,鄧北明是唾沫橫飛,眉飛色舞。</br> “殿下,這刑具叫拶指,用拶子夾住手指。用繩子穿五根小木棍,套著手指,用力收緊,受刑者十指連心,痛不欲生。這個,不過是詔獄的開胃菜而已。”</br> 朱慈烺“哦”了一聲:“開胃菜?成國公,你以為如何啊。”</br> 朱純臣冷這個臉:“殿下說好就好。”</br> 傻子都看得出,朱純臣臉色不悅。這讓原本熱情洋溢的鄧北明有些害怕,朱慈烺看著他:“百戶,繼續說,本宮都想聽聽。”</br> 至于這位太子爺和成國公之間有什么過節,這不是鄧北明所關心的,他一個小小的百戶也與他無關。當下,他又跟著介紹起來。什么上夾棍、剝皮、舌、斷脊、墮指、刺心、琵琶等等,不一而足。</br> 每介紹一種刑具,朱慈烺都有一種恍然大明白的感覺,然后問朱純臣:成國公以為如何啊。</br> 朱純臣心里恨得牙癢癢。若不是畏懼對方太子的身份,早就破口大罵甚至拳腳相加了。可人家就是太子,就是壓得你沒脾氣。朱純臣只好忍住氣,恨恨的道:很好,很好。</br> 聽說很好,朱慈烺立刻就滿意了,然后纏著鄧北明,繼續介紹下一種刑具。</br> 身后的駱養性忍住笑,跟在二人后面。他清晰的看到,朱純臣氣的發抖的衣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